海战
四方的势力还没做出什么有效决策,相互利用、进行利益角逐的时候,东洋人的炮,先轰了过来。
威远是东瀛和北方的一个交界地带,有重兵驻守,还是为数不多的海军。威远海战就此爆发,据纰漏,重要情报来自于东瀛的间谍,高桥美纪子。
众皆哗然。身在少阳的禹氏家主和少主司凤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东瀛人应该就是趁着北方群龙无首,发动战争。
禹司凤回了奉城镇守,大帅则不听众人劝,直接去了前线。
战场上的伤亡人数,不仅仅是数字,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禹司凤曾亲自去过他们驻军的地方,见过战报上阵亡的几个首领。
他们以身殉国,何等惨烈!
无数矛头指向美纪子,是她,终究在背后捅了他一刀吗?她也曾和他交心,那七日里,也曾举案齐眉,谈人生理想。
“我去过西洋,英格兰,苏维,梅里坚,哪里都有好人,有坏人。没有什么高贵的种族,见多了,恶人各有各的臭不可闻。”
“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我深知,我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但是,如果能因为我的努力,换取更多的和平,少一些死亡,即使死的人是我,我也心甘情愿。”
美纪子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看得出,她眼里的真诚还有无力。这都使他相信,她所希望所追求的和平。可如今,她亲手撕碎了一切……
可她明明可以逃走,她不完全是弃子,但是,她为什么选择了留下?
此刻,她也正那样微笑地望着自己,一如初见。
一切似乎不用什么言语交流。司凤竟一时哑然——她是东瀛人,自然是要为了东瀛的……他又何必问她什么?
“……很抱歉,我没有尽到妻子的义务,可是我……没有办法……”说着,掏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你要杀了我吗?你一个人……杀不了我的。”司凤望着美纪子,她今天穿得是传统的东瀛女子的和服,正是初次见面那身。
美纪子听见他的话,笑了,恬淡自然,就如他看见过的那张黑白照片里的样子。然后,她飞快拔出那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自己的下腹。
血染红了美丽的和服,美纪子依然微笑地望着他,“对不起……司凤……你要,好好的……”
美丽的东瀛女子合了上眼,似乎到了传说中的极乐世界。
然而,紧接着而来的消息,更是令人震惊——赴前线指挥的禹氏家主,北方政权军权的元帅,在途中死亡……
北方禹氏元帅在前线暴毙而亡,民心涣散,东瀛人连连发起袭击,北方的海军本就相对较弱,这一战,北方海军死伤惨重。威远海战之后,东洋人更是从威远登陆,直逼奉城。
禹司凤接任,立即向东瀛宣战,他带着丧父之痛,指挥着北方的将士与东洋人血战。
海战已经变为陆战,虽然北方军队有陆战的优势,但东瀛人的武器装备更加精良,在禹司凤赶到之前,东瀛人到过的地方,烧杀抢掠。
已是深秋,一切变得枯黄、破败,被占领的地区,还等待着他们的少帅去解救。
威远已经不可能讨回来,因为北方的海军没来得及喘息重整,就被东瀛人找到,之后全军覆灭。之后东瀛人一路高歌,杀到白城,也正是在此,司凤带着北方军队鏖战三天三夜,终于,东瀛人撤回威远。
那是禹司凤今生最为黑暗的日子,先丧父再丧妻,东洋人又打到了眼皮子底下。
少主上位,群狼环伺……禹司凤的处境,何等凄惨。
直到,他解救出威远海战中,唯一存活的一队兵。杨秘书一瘸一拐地从满脸是血的士兵中走出来,他明显伤到了腿。
杨秘书的身后,是一个简单的棺材,里面安放的人,曾是整个北方的主宰。
那一队士兵无一不狼狈,连杨秘书都受了伤,能保下大帅的尸首,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杨秘书见到司凤,再也绷不住心里的弦,痛哭着:“少主……我们带回了大帅……我们……没护住大帅……”
如今,禹司凤已经成为了禹氏的元帅,北方的家主,但是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当久一点少主,父亲晚一些离去……
当今的禹氏家主,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溢出,他跪倒在那简单的棺木之前,失声痛哭:“父亲……”
整个白城,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死伤的军人不计其数,曾经抵抗的百姓,被东瀛士兵残忍地杀害……
不过,终于等来了他们的少主,他们要狠狠回击,要血债血偿!
司凤简单安顿了白城的一切,禹氏的新主带着老元帅的棺木,返回奉城下葬。
帅府之内,只剩下黑与白。
没人知道东瀛人什么时候会再打回来。然而却有人,做了逆行者,带着南方支援的粮食,赶赴奉城。
他以为,他与她之间不仅仅是天南与地北,身体上隔着万重山,还有看不见的距离,犹如沟壑。
乱世之中,独善其身就绝非易事。更何况,家国大义为上,儿女私情就像浮萍,时代的洪流把你和谁卷到一处,再怎样的深情厚谊,都会脆弱如纸。他以为,错过了云中之约,他便再也见不到她。
甚至战场上的无数次,他距离死亡不过一步之遥,他更是来不及想她。如今,她就站在他面前。
通报的人通报说完,离开了。
这句话,如此的熟悉。
因为三十年前,他的父亲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豫章,冯氏不能绝后,你……留个孩子吧。”然后便给他安排了同族的表妹,也允许他养着外室——也就是冯燎的亲娘,燕惜。
他不爱他的表妹,也不爱燕惜。
因为他把所有的情和爱,都给了凤仪,那个位置不能被任何人替代,谁也不能。
最终,是燕惜生下了一子,后来早逝,孩子都是表妹带大的。
如今,他对自己的儿子,说出来同样的话——竟像是一种轮回,爱而不得,孤独半生。
他本以为,这样的悲剧不会重演。
自己和凤仪,虽是青梅竹马、指腹为婚,但她并不爱他,宁愿和家里断绝关系也不嫁给他。可他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是真爱上了那个出身卑微的女子,他身边的女人不少,是闻名的花心大少,他不曾管过他的风流韵事,只消不耽误他办正事,多几个红颜知已也没什么……喜欢上哪个,时间久了,也就没新鲜感了吧?
哪知,这孩子遗传自己什么不好,偏偏也是那么认死理。
但他没想到,冯燎竟然就这样一直没娶妻生子,到了如今的岁数。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过刚刚而立……
可是,如今,那女人死了,他看见自己这个最看重的儿子眼里的光,灭了。
他清楚那种眼神,是失魂落魄,是生无可恋。因为凤仪走了之后,他自己便是如此,好几年才缓过来啊。
冯豫章拉不下脸道歉,或许是他错了,如果他早同意了冷月进门,如今他早抱上孙子了,可自己偏偏那么爱面子,讲什么门户,早知如此,他当初又是何必呢?他还是说不出“是爹的错,当年不该不让她入门”那样道歉的话,所以便加了那句,“随你和谁生都好。”
“她没了,和谁生,都一样。”冯燎轻声回答说。
冯豫章一怔——那正是他当年说过的话。但是,他还是选择和燕惜生下了冯燎,而不是表妹。
那年那月,她是整个扬州城里最风光的女戏子,而且,像极了凤仪。
他身份尊贵,轻而易举地把她请来府里唱戏,她唱的偏偏是凤仪最喜欢的扬州慢。他与凤仪的相知相识,都是在扬州,曾经繁华的扬州……
如今,物是人非……
女戏子名叫燕惜,在明知道表妹已经成为自己夫人的情况下,他只能把她养在府外。表妹温柔贤淑,是极好的正室人选,可能也对他用情极深,还养育着一个外室的孩子。可偏偏,他就是不喜欢啊。
终究,燕惜生下了孩子,他却选择了去母留子。
他没去亲自当那个凶手,但是,产后抑郁、营养不良再加上母子分离,这些确实足够了。
“这华夏,不是某个世家的华夏,而是属于所有华夏的百姓。会有那么一天,华夏的每个百姓都能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他们将不再受帝国主义的压迫!”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在废旧共创的台阶上大声讲着,往来的路人大多看了他一眼,就该干嘛干嘛。
“真是个疯子,天天在这说个没完。”路口摆摊的小贩啐了一口,不屑道。
此时,有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走进这个“疯子”。
“你说的这些,你觉得有人能听懂么,普通百姓,懂什么叫帝国主义?”
“你……你又是谁?”
“我是冯燎。”冯燎,如今的华夏,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被你抓住了,算我倒霉……”高手的年轻人有些颓然,但没想到他说的话,正巧冯燎听了去。
“不,算你好运。我准备资助你。”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说得对。这片土地,应该属于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但是,却不能靠着空想和喊口号。”
“这……”叶怀凛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资助者,正是来自他最反对的世家公子们。
若玉和司凤一起下山历练,被要求监视司凤得一举一动,但自己的面具也不幸损坏,在找到司凤旋即二人后,回离泽宫请责。
弟子有错,弟子的面具不幸损毁,请宫主、副宫主降责。若玉跪在离泽宫的正殿之上,身后是无数离泽宫弟子鸦雀无声,听声音,宫主和副宫主听了他的话,似乎也不由得从座位上站起。
他不敢抬头看,宫主与副宫主的震怒可想而知。若是没有司凤这个前车之鉴也就罢了,他面具损坏的事,其实是意外。但这次下山历练,他是负责监督司凤一句一动的,自己的面具反而……不知道,会等来怎样的责罚。
“重鞭三十,然后带到刑室问话。”宫主并没容他解释,副宫主摇着扇子,并未言语。他不过是离泽宫的普通弟子,宫主没直接杀掉他已经算是开恩了。
但这三十重鞭,并不是容易熬过去的。而且宫主是要让所有弟子看着他受重责。
“啪!”行刑的弟子当着两位宫主的面儿,第一遍就挥得结结实实。那会在他背后形成一道斜长的伤口,之后相互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