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裕临二年正月,梁国国都】
正月十六开朝後,梁国的国都依旧十分热闹,尤其是街市上林立的酒楼,总是人山人海。酒楼的饭菜茶饮并不便宜,大多数的人来此都是为了听说书,而今日也不例外。
「尽管敌方大军就在眼前,大将军依旧无所畏惧,眼神凶狠,就在最前方挥剑砍出一条血路!」说书人话音刚落,整个酒楼的人们就兴奋地呐喊了起来,差点儿把屋顶给掀了。
黎小甜倚着二楼的围栏,见楼下的群众如此激动,惊讶的眨眨眼睛。虽然先前在梁国其他州县也去过酒楼、听过说书,但不曾有国都这般情景。她忍不住嘀咕,「真是热闹,这故事总觉着有些耳熟。」
一旁的中年男子听见她的嘀咕。「姑娘不是梁国人吧?」男子向黎小甜攀谈。
黎小甜不着痕迹的迅速打量男子,他皮肤黝黑,手上有老茧,衣着是普通布料,显然不是贵族。「的确不是。」她回答,「您是军爷?」
「这故事说的是当年咱们司大将军在北境打的凉州城役。」男子对她解释,「你不知道这场战争也是正常,二十年前的事了,姑娘恐怕都还没出生呢!当年,我就跟在司将军身边。」
「是我有眼无珠,失敬失敬。」黎小甜抱拳说道。「早有耳闻,梁国的司大将军骁勇善战,军爷既然能跟在大将军身边,想必也是不凡。」
「姑娘过誉了。」男子乐得呵呵笑。「瞧姑娘这语气,更像是浪迹江湖的。」寻常nv子多在家中相夫教子,而眼前的nv子像是走过大江南北似的。
「早几年就学了点皮毛功夫,在军爷面前那就是班门弄斧了。」黎小甜笑着说。
「你这姑娘有意思,走!咱们到旁边喝几杯。」男子指了旁边的空桌。
「这怎麽好意思!」黎小甜惶恐的说道,虽然心里是喜孜孜地,谁不想吃免钱的?但碍於礼貌,她还是假装不好意思一下。
「你初来梁国,来者是客!就当本大爷尽地主之谊了!」男子一边说,一边走到刚刚指的空桌旁坐下。「这儿来两壶酒!」语气很是豪迈。
「好咧!」店小二匆匆的送上两壶酒。「需要点下酒菜吗?」
「行,再来点。」男子一脸常客样的回答道,应该是很熟悉这间酒楼。
「多谢、多谢。」黎小甜不好意思地笑着,身t却很诚实的坐下了。「还未问您尊姓大名呢!」
「我叫周远!叫我老周就好了。」男子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姑娘你呢?」
「我叫黎小甜。」黎小甜举起酒杯,「老周,今日咱俩有缘相见,敬你了。」
周远也举杯,一饮而尽。「黎姑娘,你怎会来梁国?」他好奇地问道。
「我师父归隐山林,让我们这些弟子到处走走看看。」黎小甜回答,「刚好有位旧识在梁国,想着来拜访他,这才刚进国都几日。」
周远闻言,有些惊讶。「如今世道混乱,时不时有战争发生,黎姑娘不如留在梁国。」
「老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现在也没个头绪。」自从黎小甜离开马城,就四处流浪,一直居无定所。对於接下来的人生该怎麽过,她始终没有找出方向。
「虽然陛下年纪小,却是个有抱负的,姑娘留在梁国,也许就能找到方向了。」周远厚着脸皮,像是推销什麽产品似的,让黎小甜想起了现代的保险业务员。
黎小甜还没开口,隔壁桌的两个青年就笑了起来。「哎唷,你这老汉,可别忽悠人家小姑娘了。」身穿灰se布衣的青年说,「自小皇帝登基,这梁国的国运像中邪似的,只要打仗就是打的惨兮兮,就算赢了,也是伤敌一万自损九千!」
「你!」周远气急,跳了起来,双眼瞪的又圆又大。「瞧你这小白脸样,老子在战场上拼搏,你这种人在国都吃香喝辣,还敢对陛下不敬!」
黎小甜拉了拉周远的衣袖,「老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姑娘,我兄弟是好心,梁国的国势那是越发的不堪了。」另一名身穿蓝衣的青年说。「你兴许不知,不久前,八位辅政大臣,有七位去了齐国!」
「你说什麽呢!」周远更生气了。「那几个家伙就是叛徒!」音量有些大引来其他人侧目。
「要不是小皇帝不贤明,辅政大臣怎麽会不顾太上皇的托付,愤而离开!」灰衣青年鄙夷的说道,「有这种帝王,实在是梁国大不幸啊!」
黎小甜打量两名青年,用现代说法来说,这两位估计就是愤青,成天在网上发文骂政府。
周远正想回嘴,只见黎小甜站起来,气定神闲的样子。「是否贤明,可有依据?」
「自、自有古代圣贤之说。」灰衣青年愣了愣,回答道。
「梁国陛下做过什麽,你可知道?」黎小甜又问。
「我、我只是一介书生,如何知道?」青年脸se有些不善。
「既然如此,你说陛下不贤明,却又不知陛下做过什麽,无凭无据,岂不是在造谣?」黎小甜笑盈盈的望着两名青年,他们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
「哼!我最痛恨你们这种人,不为国出力,还到处说梁国不好。」周远指着两名青年的脸,忿忿地骂道,一旁的人们也盯着他们这边嘀嘀咕咕。
两名青年受不了旁人的视线,夹着尾巴溜了。
周远得意的大笑,重新坐下。「黎姑娘,你真是个聪明人,三言两语就把那两个小兔崽子给绕进去了。」
「那是他们说的话不在理,处处都是破绽。」黎小甜坐下,给两人斟酒。「老周,敬你。」
「我乾了!」周远接过酒杯,爽快的乾杯。
这时,一名青年走到他们身边,衣着不凡,似乎是贵族才穿得起的绸缎。「姑娘,我家主子说,姑娘是个妙人,想和姑娘说说话,还麻烦姑娘移步。」
黎小甜一脸困惑,转头看向周远,而周远看清来者之後,瞠目道:「陆……七公子,您怎麽在这?」说到一半还被青年瞪了一眼。
「老周,你认识他啊?」黎小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
「姑娘,请。」被称为陆七公子的青年抬手,示意黎小甜跟他走。「周远,你也来吧。」
「是、是。」周远收起了刚才惊讶的表情,老实的跟着陆七公子走。黎小甜见状,猜想这位陆七公子应是什麽高官家的侍从,不过侍从的衣着不会这样高级,那应该是世族子弟才是。
陆七公子带着两人到走廊最末端的雅间,示意黎小甜先进,之後才是自己跟周远。
雅间内,一名少年坐在茶几前,桌上放着菊花茶,散发着一gu清香。少年显然也是世族子弟,衣着看上去b陆七公子更富贵,年纪看起来只有十五岁左右。「姑娘,请坐。」少年抬眸望向黎小甜,声音听起来稚气未脱,一双眼睛透着光彩,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多谢公子。」黎小甜在少年对面坐下,见陆七公子与周远依然站在门边,而少年不为所动,更加深了她的猜测。「请问您是?」
「姑娘刚才替皇上陛下开脱,是真心所想吗?」少年的目光诚挚清澈。
黎小甜不解,「本来就是有几分证据说几分话呀。」她回答,「我游历四方,风言风语听多了,谣言这种东西,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要提出证据时,往往都是别人跟我说的,也举不出实例来。」
「姑娘以为,梁国如何?」少年又问。
黎小甜乾笑几声,「小公子,你这就为难我了,我初来乍到,对梁国不甚熟悉,就是多走了几步路,对列国的状况略有耳闻。」
「无妨,你说说看。」少年微笑,笑容之间看似夹杂了些许腼腆。
黎小甜啜饮一口茶,清了清喉咙。「如今的列国,都是当年幽帝分封的王侯,随着时日实力渐增、扩张领土,但有的一时扩张太快,根基尚未稳固。」她仔细瞧了瞧少年的神se,「梁国前不久於关山战败,先不说与赵国合作是否得当,就说梁国自己,真的准备充裕了吗?」
站在一旁的周远不安的动了动,似乎想开口,但又忌讳两个公子,只好忍住不说,表情十分憋屈。
「过去十多年,梁国扩张极快,可各州各县,依然有人自认并非梁人,b如说牟族……」牟族世代居於关山附近,在现今梁、赵、魏三国交界,常与北方草原来往,b起中原民族,思想和文化方面更接近北方草原民族。除此之外,牟族对於梁国皇室一直不怎麽敬畏,在幽帝国覆灭以前,基本上已经独树一帜了。
「是啊!就是牟族不肯配合,我军才会si伤惨重!」周远终於忍不住了,不吐不快。「公子恕罪,在下一时愤慨……」见少年抬手,对他轻轻摇头,并没有往心里去,松了口气。
「其实梁国也不是不好,就是之前扩张的太快,根基不稳、民心不拢,要是能花点时间做好这些,以後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了。」黎小甜接着说道,「反而是赵国、魏国,因为帝王穷兵黩武,摇摇yu坠,如今已为强弩之末。」赵国和魏国都是幽朝前期就分封的诸侯国,後来被家臣篡位,虽有过去的根基,看似国力富强,她实际走访一番却并非如此。
「赵魏两国根深蒂固,姑娘为何说他们是强弩之末?」少年显然平时没出过国都城几次。
「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就说赵国,他们的军队一碰就倒,那是为何?」黎小甜笑了笑,「赵国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赵国,当各国都在增进实力时,他们反而荒废了,可说是过度自信。」赵国还活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之中,以为自己是列国,正後方的墙上挂着舆图,书房两侧的书柜放满了书册。
「此次交战之处,是定州与衮州之间。」景吾拿出一张舆图,摊开来铺在桌上。「两州边界处设立关卡,中间有一条河。」景吾在地图上b了一个位置,地图上画了一条细细的河流。「这条河不宽,但也不是很好通行,才会被视为划分区域的象徵,想来齐军也不想从河上进攻。」
「皇叔,这条河能作为地形考量?」景承问,「可是旁边??」
「这就是要选择布阵的问题所在了。」景吾回答,「齐军要绕这条河,自然是走这里。」他指着河源头小山更北的位置,「山的北边,平时旅人都走这条,加上这里也没什麽树林可遮蔽,所以会是从这个方向来的可能x最高。」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这个地方埋伏?」黎小甜问。
「九成把握。」景吾邪魅一笑,「南边的路线太长,到定州城反而更远,方向也不利,反而给我方充裕的时间准备。」
「皇叔,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布阵??」景承眨眨眼,景吾见状,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我已准备三个锦囊,红se、蓝se、紫se,顺序别ga0混。」景吾从袖口拿出三个锦囊,一瞬间我以为我在看三国电视剧。「你不在国都的期间,由我监国,剩下的,阿承你自个儿发挥。」
景承接过锦囊,脸上的表情只能用黑线无数形容。「皇叔,你就不能多帮帮你可怜的侄儿吗?」
「现在是你的天下,我只能尽点绵薄之力了。」景吾一派轻松的说,「陛下就交给你们了。」
黎小甜觉得景吾脸上就写着二字:甩锅。
虽然嘴上是这麽说,在外游历许久的庆元帝能重返皇城,证明了他对梁国还是有些在乎,不然也不会在此时回来。
景吾走出了书房,到门口时,又回过头。「阿承,晚膳我想吃葱爆牛r0u。」说完,悠然自得的往御花园去了。
景承喊来内侍吩咐,司炎会心一笑,黎小甜困惑的眨眨眼,白太傅捏了把冷汗。
「如此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去亲征。」白太傅叹气,太上皇说回来的正是时候,显然并不反对这件事,自己再继续反对也阻止不了景承的决心。
「太傅大人不觉得奇怪吗?」黎小甜笑盈盈的望着白太傅,「太上皇新年未归,却在这时候回来;东境百姓安居乐业,却盛传不利陛下的谣言。」
白太傅蹙眉,不明白黎小甜为何丢了个问题给自己,想着刚才自己是不是过於咄咄b人,这丫头想要反将一军。
「黎姑娘的意思是,有人在设局。」司炎不以为然的出声,解救了白太傅。
白从夕是文人,且x格老实,肚子里没那些绕绕弯弯,被选为太傅,就是希望他专心教导景承。
白太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如此岂不是落入了他人圈套?」
「所以我们也该先发制人才是。」黎小甜看向景承,「陛下,小甜想去东境,调查那散布谣言的罪魁祸首。」虽然心知肚明是齐国的手笔,但没有证据、没有线索,如何反制敌人?
白太傅意外的看着黎小甜,司炎倒是不慌不忙地向前一步。「臣愿一同前往。」
这下子换黎小甜不淡定了,司炎是大将军,跟着她一起出差做什麽?
景承的眼神在黎小甜和司炎之间来回,最後下了决定。「去吧,一起去。」
白太傅差点晕过去。
微服前往东境一事,令景承非常兴奋,他已经很久没有去那麽远的地方了。自从幼时在锡城命悬一线,除了围猎,他就几乎没有出过国都城了。
出发以前,景承还是老实的来到祭拜皇室成员的念景堂,给祖宗们上香,祈求一路平安。
「父王、母妃,孩儿长大了,不像在锡城那样弱小、任人欺负。」景承坚定地看着恭王夫妇的牌位说道。「孩儿会守好梁国的天地,让那些瞧不起梁国的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锡城隶属汕州,在梁国东境与齐国交界,两国关系紧张,还是王子的景泰被派往边境驻守,当年景承只有五岁,王妃不忍景泰一人独自前去,母子二人也去了锡城。不料,齐国强攻,将锡城围困,景泰想将妻儿送走,一名工匠告诉他,自己知道可以出城的暗道,他小的时候跟在师父身边做工,当时的锡城县令规画了一条逃生路线,景承母子因此逃过一劫。齐军围困锡城三天三夜,直到司炎率兵赶到,解了燃眉之急,景泰却也落下了病根,从此身t不大好。
景承的祖父、年老的梁王深知长子景泰不是适合继位的人选,不忍兄弟失和,一直没有确立王储,眼看自己行将就木,长子病了,才下了旨意立次子景吾为太子。隔年,梁王驾崩,景吾继位。
景承走过历代梁王的牌位面前,最後一位是他的祖父。「祖父,孙儿会让梁国成为真正的强国。」
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他亲征。
他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孩子了。
景承称病,早朝取消数日,实则是与司炎、黎小甜一同前往定州,朝中大小事交给了景吾及白太傅。景承本想轻装出发,但考虑安全,司炎坚持皇室的暗卫要一同前往。因此,表面上是三个人出门,实际上後头跟着成群的暗卫。
定州距离国都骑马大约五天路程,与齐国的衮州脸对着脸,除了一条说宽不宽的河,没有其他地形阻隔,只有设立木桩和关卡,派兵检查那些要过境的人们。三人去的就是最繁荣的就是定县城,也就是定州的州治所。黎小甜找了间客栈,就在定州最热闹之处,四面八方都是酒楼、茶楼跟舖子,最适合打探消息了。
「一会出去,你们可别喊错称呼。」景承对於这种「伪装」很是兴奋,「我是公子,你们两个是侍卫。」
「公子您开心就好。」黎小甜掩嘴笑着,偷瞄司炎一眼,发现他根本懒得搭理。
出了客栈,三人来到定县城内最大的酒楼——凝香楼。
凝香楼内有三层楼,一楼就是开放型的用餐区和才艺表演区,二楼有雅间,b较有ygsi,三楼则是一些寻欢作乐的shengsegsu0。而当景承一脸天真无邪的问二楼跟三楼差在哪的时候,司炎果断的向店小二要了二楼雅间。
「老伯,所以二楼跟三楼差在哪?」景承无辜的问。
「你要是想知道,回去让孙内侍安排安排,我想他会很乐意。」司炎ch0u了ch0u嘴角,做为男x,景承对於这方面总是後知後觉,黎小甜只觉得景承年纪小,对男nv之事不懂也很正常。
「两位,你们去雅间待着,我去晃悠。」黎小甜眨眨眼,不等他们回答,溜进了一楼人群之中。
此时舞台上没有说书,是一名nv子正在弹奏古筝,让整个酒楼都显得优雅了。黎小甜随意找了一桌有空位的过去。「这里没人坐吧?」她故意问那桌的人们,三个男子看起来像书生。
「姑娘请。」穿蓝衣服的男子说。虽然这时代男nv有别,但民风也没那麽保守。
「姑娘瞧着不像定州人。」一旁的紫衣男子说。
「我陪我家公子来定州探亲。」黎小甜随口掰扯,「你们看起来都是读书人。」
「姑娘好眼力啊!」紫衣男子笑得开怀,「这不,y诗作词,在凝香楼才有气氛。」
「就是、就是。」蓝衣男子点头附和,「姑娘,你是从来的?」
「国都呀!」
他们三人惊讶的互看一眼,「你家公子是国都人?」
「是呀。」我一脸莫名的回答。
「这不,最近有个传闻,不知道你听过没有。」蓝衣男子将手举起,掩在嘴边,「近一个月来,定州大街小巷都在传,小皇帝在国都整天只知道玩乐,这才把几位辅政大臣给气去齐国了。
「什麽?」黎小甜佯装听起来还是挺越俎代庖的。
「这些都是跟牧州官田有关的。」司炎的表情很认真,没有想要放过黎小甜的意思。「陛下想整顿各州像袁家那样的地主,将他们的农地收归国有,安定民生,之前一直遭到朝臣反对,无从下手,牧州一事倒是让一半闭嘴了。」
「那些大人们恐怕想像不出,牧州米价b国都还贵是什麽情景。」黎小甜摇头叹息,虽然当时他们在牧州也没发觉,若不是周远,袁家可能还乐呵呵的继续囤粮。「只是,在牧州时之所以如此顺利,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袁蜀x格胆小,没下狠手,加上皇军就在牧州,换成别的商人,可没那麽好解决。」
「改革本就不能急功近利。」司炎一本正经地说,「所以让你挑着,哪儿急,就先办。」
「我来选?」黎小甜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声音拉高了好几个调。
「你选好了,我和白太傅会再看一次的。」司炎一脸理所当然,要不是打不过他,此刻黎小甜真想把桌上的卷宗全往他脸上砸。
「然後呢?不会还要我亲自过去查探吧?」黎小甜气呼呼的拿起一卷奏章,将它摊开。
「不至於,会另外安排人的。」司炎回答她的同时,也继续做事。
黎小甜无声的哼了哼,开始读起奏章,幸好奏章内容不至於太晦涩,她还读得懂,内容都是地方官在汇报当地的农地、米价,以及经商情况,不过并非各州都有。
一晃眼,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瑞州、泉州、放州,这三州情况b较严重。」黎小甜把挑出来的奏章堆成一小堆,推给司炎。「这样就行了吧?」
「知道了。」司炎漫不经心的微微点头,「去看看陛下吧。」
到霄云殿寝g0ng时,气氛有点不对劲。
「黎掌籍,你回来了!」门口的小内侍见到黎小甜,像是见到救星一般,随即注意到她旁边的司炎。「司大将军。」他怯怯地喊了声。
「陛下如何?」司炎问。
「桃子姊姊也病倒了,太医说,近身伺候的都要戴上面罩。」小内侍苦着脸,如临大敌。「将军,张太医在里头,一会就出来了。」
「桃子怎麽就病了呢?我早上见她还挺好的。」黎小甜很是意外。
「我们也不明白,说病就病了,症状也和陛下一样。现在小云姊姊在住所照顾她。」小内侍回答。
黎小甜点头表示了解,担心最後整个霄云殿都病了。内侍带司炎去偏殿等张太医,黎小甜则回g0ngnv们的住所。桃子被隔在另一间屋里,小云负责的照料她,屋子四周都是煎药的味道,偶尔会有医nv过来看看桃子的情况。
今年夏日,可真不容易。
过了七月,天气也凉爽许多,景承病了大半个月,现在能意识清醒的好好说话了,只不过身子还未恢复,所以大多时候还是卧床休息。朝政依旧由司炎与白太傅处理,司炎这人还时不时叫黎小甜去打工,也因此两人亲近了点,至少他不像一开始那样生人勿近,本来看不上黎小甜的白太傅,也发现她是个读过书的,做起事情来有一套,自然放下了戒心,甚至b司炎信任她的样子。
据说往年七月的七夕与中元,国都都十分热闹,但战败和皇帝病重的缘故,让一向热闹的国都反常的安静,直到最近临近中秋,才有恢复一丝生机的迹象。
「姑娘,这是咱们五芳斋新做的月饼儿,嚐嚐。」大街上,各家点心舖子都摆了小推车在外面,一名长相亲切的大婶捧着个盘子,上面摆满已经切成小块状的月饼。
黎小甜伸手拿了一块吃。「挺好的,你们这一盒多少钱啊?」
「小盒的十五钱,大盒的二十钱。」大婶开始介绍,「每一盒都有三种味道,绿豆馅、红豆馅跟芝麻馅。」
「给我个大盒的吧。」黎小甜掏出钱袋,大婶将盘子放回推车上,欢天喜地的收钱交货。
「多谢姑娘啊,下次再来。」她笑盈盈的将盒子递给黎小甜。
「你在g0ng中,多得是御厨能做点心,买这做什麽?」司炎站在我身侧,语气像是黎小甜花了冤枉钱似的。
这段时间,除了处理政务,司炎会在黎小甜出g0ng的日子问她要不要一块打猎,美其名训练她的s箭技巧,以及战场上不拖累人的本事。有司大将军指导,谁能不进步?恰好今天两人从城外回来,经过大街,黎小甜想着应景就给买了。
「御厨是陛下的,那是我能使唤的吗?」黎小甜丢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t会。
「g0ng中上下谁不知道,你黎小甜上窜下跳,能整出个窟窿。」司炎揶揄道。
「也不知道是谁害的。」黎小甜嘀咕道。多亏了司炎三天两头叫她去帮他看卷宗,好几次差点冲撞朝中老臣,尤其是礼部的张大人,特别看她不顺眼,司炎居然没良心的嘲笑她,真是错付了。「总之,过节还是要有过节的气氛才行。」
黎小甜虽然不是重视仪式感的人,但偶尔还是想换换气氛,最近国都和皇g0ng里的氛围都太无趣了。
「恬儿!」两人走回刚刚栓马的街角,突然有个青年冲出来,捉住黎小甜的手臂。「是,你、你就是恬儿啊!我找你好久了!」青年语气很是激动,把黎小甜吓了一跳。
黎小甜一脸懵圈,「你谁呀?」
「我是阿哲啊!」青年殷殷期盼的看着黎小甜,「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从小一块长大??」
从小?黎小甜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这号人物,的确是有个小男孩叫阿哲,是黎恬邻居家的儿子,感情不错,算得上青梅竹马。「哦,是你呀,想起来了。」
「我寻你好久了,从十岁那年到现在,还好上天庇佑,让我找到了你!」阿哲一脸感天动地的握住黎小甜的双手,而她尴尬的ch0u开,虽说是原主的发小,但黎小甜跟他不熟。
「恬儿,既然我们重逢了,就赶紧成婚吧!」阿哲说出了让黎小甜更加无语的话。
「那个??这位阿哲先生,我为什麽要跟你成婚?」黎小甜皱眉,眼角余光见司炎扬起眉毛,嘴角含着笑,显然在看好戏。这个司炎,还不来帮帮她,黎小甜有些恼火。
「你爹娘与我爹娘早说好了呀!」阿哲激动的解释,「当年我们都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我家与你家就让我俩指腹为婚,要不是你十岁那年离开村子,我们现在肯定子nv成双——」
「停!」黎小甜抬起手,打断阿哲疯狂的发言。「指腹为婚这事我是不知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再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还是另寻他人吧!」她开始後悔刚刚说认识阿哲,应该装傻才对。
「为什麽?」阿哲听到黎小甜的话大受打击,「我一直在寻你的啊!从小我就认定,只有你能成为我的妻子??」
司炎清了清喉咙,打断阿哲诉衷肠。「天涯何处无芳草,小伙子,人家姑娘都拒绝你了,你见好就收吧。」
黎小甜对司炎挑眉,这家伙什麽时候会说大道理劝世了?她不确定阿哲能不能听懂「天涯何处无芳草」的含意,但自己应该态度够明确了吧!
「可是我??」阿哲还想说些什麽,他看了看黎小甜,又看了看司炎。「恬儿,难道你嫁给了这个老家伙吗?」
「蛤?」谁可以跟她解释一下阿哲先生的脑回路怎麽思考的?
「小子,你小心说话。」被说成老家伙的司炎ch0u了ch0u嘴角,「她就跟了我,怎麽?」司炎挑衅的把阿哲的联想做实,黎小甜缓缓地转过头盯着司炎,他这是上头了?
「恬儿,没想到你竟是这般ai慕虚荣之人。」阿哲痛心疾首的对黎小甜说道,「你竟为了富贵荣华,委身於他!」司炎的衣着不凡,他骑的马毛seb寻常的好上太多,很明显就是贵族。
黎小甜扭过头来,转了转眼珠。「是是是,所以你行行好,去找别人吧。」
阿哲终於受不了,一脸悲痛的跑走了。
黎小甜松了一口气,「真难缠。」
「黎小甜,你欠我一次。」司炎跃上马,居高临下的对她说。
「我怎麽就欠你了?」黎小甜瞪大眼睛,「将军才是演上瘾了吧!」上次在牧州也是,莫名的就给人说成了夫妻。
「本将军正值壮年,居然被嘴上无毛的小子说老,这都要怪你。」司炎一脸理所当然的给黎小甜扣了顶大帽子。
「将军你都三十有三了,b我大了一轮呢。」黎小甜忍不住回嘴,「他说的也是大实话??」虽然现代来说还算人生jg华时期,但以古代来说这个年龄算中年了,而黎小甜二十一岁未嫁,实属h花大姑娘。
「我不听我不听。」司炎耍赖的丢下这句,然後骑着马离开了。
黎小甜一脸呆滞的看他离去的背影,「幼稚,你以为这样有反差萌吗?」说完,细想一会,浑身抖了一下。
回到g0ng中,黎小甜给和自己b较熟稔的霄云殿g0ngnv们都送了月饼。
「小甜,你说是哪间舖子来着?下次出g0ng我也去买。」桃子一边吃一边问。
「五芳斋,在东大街上。」黎小甜回答,顺便给自己添一杯茶。
「那好像是国都新开的舖子。」橘子想了想,说道。「味道是真的不错,在g0ng里头跟恭王府都未曾嚐过。」
「各地饮食有所不同,想来五芳斋的特别之处,就是与梁国当地的味道有所不同了。」黎小甜回想以前曾去过的国家,还有当地的特se食物。「突然好想念赵国的饺子啊??」
橘子无语地看着我,桃子倒是一口接一口,吃个不停。桃子之前虽然和景承一块病了,却没有病很久,很快就恢复过来,活蹦乱跳。
「我说小甜,你今天是不是又跟司将军出去了啊?」桃子满嘴是饼,发音有些含糊不清。
「司将军使唤我可顺手了。」我撇撇嘴,「不过也因为这样,我的箭术进步了许多。」
「前几日听几个小g0ngnv说,好生羡慕你呢。」桃子咽下嘴里的饼,说话总算清楚多了。「他们眼巴巴的希望能和司将军说上话,可惜司将军从不搭理他们。」
「将军一向不搭理那些g0ngnv的,这不是嫉妒小甜吗?」橘子揶揄道。
「有什麽好嫉妒的。」黎小甜不以为然的说,「司将军平时都冷冰冰的,这些丫头们到底是看上他哪点?」
「司将军就是有这种独特的引力啊!」桃子一脸陶醉的说,「只要是梁国人,无一不敬佩司将军。」
黎小甜想到前几日,司炎来霄云殿的路上,碰上几个g0ngnv,其中一名g0ngnv直接递出了个香囊给司炎,他的脸都黑了,很不凑巧的,她正好路过。
「黎小甜。」她正想开溜,被司炎叫住,「过来。」
黎小甜不甘愿的走到他面前。「司将军,您这是要去哪儿?」
「你又要去哪?」他反问。
「找陛下啊!」黎小甜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
「正好,本将军也要去霄云殿,走吧。」司炎非常顺势的接下黎小甜的话,g0ngnv们直接被晾在一旁。
从那天之後,g0ng中就有一些闲言碎语。
「估计就是这事儿,哎。」黎小甜摇头叹息,「你说那个g0ngnv怎麽就那麽大胆呢?居然给司大将军送香囊。」
「好些年没见过这样子的了。」橘子若有所思,「也许是小甜刺激了他们。」
「怎麽又是我了?」又背锅了,她拒绝!
「估0着就是见司将军与你亲近些,那些g0ngnv们心中又萌生了希望。」桃子故意用甜甜的声音说明,听起来特别讨厌。
「他们又不会上阵杀敌。」黎小甜鄙夷的看着桃子,「你别再假鬼假怪,不然不让你吃了。」
桃子一愣,悻悻然的又往嘴里塞了一个饼,无辜的眨眨眼,像是在说:「我不说了,别收走吃的呀!」
「没出息。」橘子摇摇头。
中秋过後,发生了一件惊动各国的事。
「魏国内乱了。」司炎接获军报,来向景承汇报。景承现在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太医说不能太c劳,所以还没有去上朝。「叶川息是地方豪杰,不满魏帝高禹,举兵讨伐,各家响应,已经控制了大半个魏国。」
「可是魏国的军队情况不是很差吗?」随侍在侧的黎小甜问。自从柳州战役後,魏国一蹶不振,叶川息怎麽有兵能za0f?
「你别小看那些地方豪杰。」司炎认真的说,「狗被b急了会咬人,无论叶川息是被人拱出来当头的,还是自己想做皇帝,他一定有什麽能力,号召魏国余数不多的人才为他所用。」
「这倒是有趣了。」景承露出谜样的笑容,「魏国没了,但出了个叶川息,只是不知能不能站稳。」
「要是能近点观察就好了。」黎小甜痴心妄想的说。
「你想去魏国战场?」司炎挑眉,「你就不怕有去无回?」不得不说,黎小甜还真像是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司炎怀疑她以前就做过这样的事情。
「小甜,你看军报就好了。」景承说,「很快要入冬了,应该会消停点。」
「军报啊。」黎小甜转了转眼珠,「司将军,以後我找你吃瓜啊!」
「吃瓜?」司炎皱眉,没理解她的意思。
「看军报。」黎小甜对司炎灿笑。算了,以後再跟他解释吧。
叶川息起兵讨伐魏帝高禹一事,很快就成了大街小巷都在讨论,可以被称为头条新闻的热门大瓜。若要说梁国的吃瓜特等席在哪,那必定是梁国的军机处,每天都有边境飞鸽传书送来最新消息,每三日会有一份完整的军报,而黎小甜为了吃魏国的瓜三天两头的赖在军机处,将军们早已不足为怪,尤其是司炎。虽说黎小甜有景承的特许金牌,还是有几位老臣看她不顺眼,不过都在白太傅的目光下把话给吞回去了。
「今日最新的传书上提到,叶川息称帝了,国号为秦。」司炎读完信,向军机处内所有官员说道。
秦国?黎小甜的脑袋浮现出自己所知、中国史战国时期的秦国,不知叶川息是否能和别的世界的秦王一样,一统天下,又或者短命收场。
「既然称帝了,魏国灭亡指日可待。」武堂说道。
「按理说秦军应先南下追高禹,灭魏国,但信上说,他们往北去,像是要去赵国。」司炎补充道。
「赵国?冬天就要来了,秦军不先把魏国处理好,去赵国做什麽?」武堂露出讶异的神se。
「或许叶川息在赵国有追随者,如今赵国势弱,趁机收拢也未尝不可。」黎小甜说。赵国在关山之役後积弱不振,又因为位於北方气候寒冷、土地较为贫脊,所以至今都还未恢复一半。「我更意外,齐国居然没有出手灭魏。」
「齐国也在观望。」白太傅开口,「此时不动兵,是想向秦国卖个好,若齐国出兵灭魏,那些城池都将归齐国所有,将来想与秦国合作,就不容易了。」白太傅对我解释,目光和蔼。「如今,我们梁国不也是在观望?」
「太傅所言甚是,小甜受教了。」黎小甜回以微笑。
「秦国要是得到赵国的势力,整顿一番,未来又是另一种局势了。」武堂想了想,说道。「只怕他们会与齐国合作,共同对付我们。」
「那就要看叶川息这个人了。」司炎托着下颚深思,「对他的了解不多,实在无从下手。」
黎小甜灵光一闪。「既然叶川息是地方豪杰,那麽江湖之事,就该由江湖之力解决。」
黎小甜出g0ng,来到上次买月饼的五芳斋,舖子不大,气氛令她想起现代的小型烘焙坊。正值午後,舖子没客人,只有顾店的大婶。
「姑娘,需要什麽吗?」是上次招呼我的大婶,显然没认出她。
「东南西北,天传地音。」黎小甜缓缓念出天音阁的暗号,所有做交易的人都需要得到引介,当然这个听起来很短又简单的暗号是那位以欺负她为乐的阁主告诉她的。「不知贵阁主近来可安好?竟也在梁国国都设了点。」
大婶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姑娘请跟我来。」
黎小甜随大婶走出舖子後门,在小巷里绕来弯去,来到一间小仓库。仓库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副桌椅,有个男子就坐在桌前,此人就是天音阁阁主。
天音阁是江湖出来,此处一看就像给那些文人抒发情怀的绝妙题材。
「幼时我功课好,家学里的老师说教不了我什麽。」司炎缓缓的说起旧事。「父亲替我四处打听,後来吴大将军登门拜访,说想教我学武,他是一个严厉的老师,我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到这儿。」
「原来青出於蓝是这个意思。」黎小甜想起了景承之前所说,想必吴大将军是个魔鬼教练,而他的徒弟司大将军更是魔鬼中的魔鬼。「严师出高徒,只是没想到司将军也会逃学。」
司炎瞥了黎小甜一眼,哼了哼,「我师父可b我严厉,我对你可是宽松多了。」
黎小甜仔细观察了亭子的情况,发现状况还不错,显然是有人时不时维护。
「看着那平静湖水,总能感觉一切好多了。」司炎继续说道。「这可是我的秘密,你别说出去。」
黎小甜望向他的双眸,微微一笑。「是,将军。」
景承生辰当日,文武百官都进g0ng参加宴席。昭yan殿上,景承坐在最上座,舞nv们在殿中央的舞台上旋转跳跃,一群老头子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着,景承自个儿倒是没什麽兴趣,表情写着无聊二字,黎小甜真不晓得这小子除了朝政和小动物以外,还会被什麽东西x1引。
舞nv跳完後,轮到声乐类表演,歌nv们唱起梁国的歌谣,乐师在旁伴奏。司炎坐在黎小甜右侧,淡定的喝茶,黎小甜则认真的吃起盘中的点心,不过这种大宴的食物通常是中看不中用,味道普通,就求个填饱肚子罢了。
歌nv表演後,轮到御林军表演剑舞,武将们一时拍手叫好,显然b起舞蹈和歌唱表演,他们更喜欢刀光剑影。
正当人们喝采的时候,突然有一名御林军拿出暗器,朝景承的方向s出一支暗箭。
「陛下小心!」礼部侍郎陆祈本来要找景承敬酒,恰好碰上这瞬间,急忙将景承推倒在地。另一名御林军一跃而起,拿着剑直b御前。
「有刺客!保护陛下!」禁军苏统领一声呐喊,同时赶到景承身边,阻止他身边的刺客袭击。禁军一边将景承周边包围,一面想将伪装成御林军的刺客一网打尽。殿内的文臣们吓的脸se苍白,抱成一团想要求活命。
黎小甜与司炎互看一眼,司炎点了点头,随即冲进禁军之中与刺客交手。黎小甜赶忙跑到景承身边,发现陆祈脸se惨白、嘴唇发紫。「这箭有毒!」她惊呼。
「传太医啊!」景承急得快哭出来,「七哥哥,你撑着点??」
司炎双手各持一把剑与刺客过招,刺客们发觉形势不利,一咬牙,咬破嘴里的毒药当场身亡。
「陛下??我??」陆祈话还没说完,就断了气。
「七哥哥!」景承握住他的手,痛苦和绝望地喊着。但陆祈已经毒发,任凭景承如何呼喊,都没有用了。
「陛下,你也受伤了。」我注意到景承衣袍上被剑划破,还稍稍渗血。
苏统领急忙跪下。「臣护驾不力,请陛下降罪。」
景承的嘴唇抿成一线,犹豫了半晌。「你先去好好查,那些贼人是如何混入御林军中,再来领罚。」
「臣领旨。」苏统领说完,就去查看那些刺客的屍t。
景承在内侍们的搀扶下回霄云殿,让太医处理伤口,黎小甜与司炎在殿外候着。
「如同那时。」司炎突然打破沉默,黎小甜不解的看向他,一时没意会到他在说什麽。「你受伤的时候。」司炎见黎小甜一脸不解,解释道。
黎小甜无奈一笑,「都没事了。」
司炎静静的望着黎小甜,两人四目相视,黎小甜不明白司炎的眼中算哪一种情绪,是愧疚、心疼,还是害怕?但黎小甜知道,陆祈为景承挡箭而亡,触动了司炎记忆里的开关,感同身受。
「黎小甜,幸好你还活着。」司炎开口,轻轻扯动嘴角。
黎小甜微微一笑,「将军,我也很庆幸你还活着。」毕竟,我是希望你能毫发无伤才冲上去的。
不知不觉间,黎小甜从江湖闯进了梁国的朝堂、权力中心,从一个普通百姓晋升县主,从那说书人前的听众到司大将军身边,是那样遥远、过去无法想像,一步又一步的成就了今天。
仰望、跟随、相伴到并肩,一路走来竟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一名小内侍从殿内出来,「陛下请两位进去。」
司炎和黎小甜一同进殿,景承萎靡的靠坐在龙椅上,脸se暗淡。两人先行臣子觐见之礼,景承挥挥手,让他们到一旁坐下。
桃子默默地端了茶给,景承唉声叹气但是不说话,霄云殿陷入一片沉默之中,显得尴尬。
一炷香时间过去,内侍通报苏统领回来了。
「陛下。」苏统领对着景承作揖,又向旁边的黎小甜和司炎点头。「司大将军、和光县主。」
「那些刺客是什麽情况?」景承皱眉,不悦的问道。
「回禀陛下,这些刺客都是si士,见事迹败露就咬破口中毒药自尽。不过??臣在几个刺客身上发现了一些物件,都是齐国样式的。」苏统领说道。
景承瞪大双眼。「齐国?」
黎小甜和司炎面面相觑,还有这麽刚好的事?
「既然是刺客,怎麽会留这样的东西在身上?」黎小甜提出疑问,「难不成,是故意要透露给我们?」这种破绽实在过於拙劣,黎小甜感觉是陷阱。
「我想,如果是齐国所策划,可能的安排是事成之後,陛下重伤甚至驾崩,梁国大乱,他们可趁机兴兵而起,若不成,刺客自尽,留下线索,让梁国能以此发动战争。」司炎目光清冷的分析着,「左右都是要打仗,生个事端。」
黎小甜蹙眉,上次在栋州,梁国虽然获胜,却损失惨重。如今能调动的兵马b以往少了许多,新招募的将士仍须训练,齐国故意引起两国之间纷争,难道是想藉机让梁国掏空家底的出去拼搏吗?
「有没有可能是秦国想坐收渔翁之利?我们梁国与齐国向来关系不好,真要做这种事,未免也太多余了些。」苏统领提出另一个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