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因果
“啊!”
痛呼从萧宁口中发出,沈烨定睛一看,一条尺余长的小蛇正盘在他腿上。
沈烨快速伸手掐着两侧蛇腮,迫使它张口,将其从萧宁腿上拽下来,扔向到一边。
然后拿起锄子,对准蛇身七寸的地方一个用力,将之斩断。
蛇断成两段的身躯扭动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这是一条毒蛇。
沈烨迅速解开腰带,将萧宁受伤的那条腿从大腿位置扎紧,双手不断挤压推拿那伤口附近的皮肤和穴道,促使血液从伤口附近加快流出。
同时让萧宁拿出两人带着的水囊,冲洗伤口处。
随后沈烨起身,假装在草丛里寻找一番,实则背对着萧宁拿出了空间里之前收集的具有解毒功效的药草。
一部分让萧宁直接吃了,一部分沈烨嚼烂了给他敷在了患处,并从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条给他包扎。
将布条打了一个结,沈烨道:“回去卧床休息两天,应该没事了。”
若是还有事,多半也是因为伤口发炎感染了,而不是因为中了蛇毒。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沈烨不放心地凑过去和他碰了一下额头,“可能是发低烧了,回去多喝点热水。”
说着,沈烨转身在他面前蹲下来,“上来吧,我背着你回去。”
“我自己能走。”萧宁小声道。
“少废话,快上来。”
你以为我想背呀!
我是怕毒素因为你运动而顺着血液快速传播!
“……好吧。”
萧宁将两个篮子提着,趴在了他身上。
“我去,你真重。”
沈烨在他趴上来的瞬间被压的一矮。
“那,那我下来好了……”
“不用,抓稳了!”
其实,沈烨自从来到这就没少在暗中锻炼身体,增强体能,萧宁这点重量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只不过对懒癌晚期来说,背根草都是要虚张声势一下的。
回到家里,李爷爷自然少不了将他们一顿教育,而沈烨更是被重点教育了一顿,搞得他都有点怀疑到底谁才是亲生的了。
李爷爷是也是知道山中有蛇的,当天就去了后山,寻了些解毒的药草。
虽然李爷爷采来的这些药草功效斑驳,还有一些就是杂草,根本没有药用价值,但这已经让沈烨意外了。
知道这些草可以解蛇毒,也不知是李家村祖祖辈辈用多少条命试出来的。
可惜,因为不认识字,这些知识只能口口相传。
不仅传递过程中会有大量偏差,而且一旦掌握这些知识的人有个什么意外,这些珍贵的知识,就会彻底断绝,文明便又退回到了原点。
直至有人能将它们记录下来,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沈烨想起来,自己的任务评价似乎有位面功德的要求,到时候干脆把自己知道中西医术知识记录下来,出几本书,公开传播,也是一桩大功德了。
为了避免萧宁伤势恶化,沈烨主动要求照顾萧宁,并偷偷将李大山给的那些药草里的杂草剔除了出去,补充了一些其他有用的药材进去。
过了两天,萧宁身上的毒倒是解了,但出现了另外的问题——伤口感染发炎了!
沈烨的房间里,萧宁躺在床上,双颊晕红,十分可爱。
他声音软绵绵地,有气无力:“狗哥,我是不是要死了?听村里的老人说,人发大烧,就是招小鬼了,熬过去就能活,熬不过去,就死了。”
“闭嘴,瞎说什么!有我在,你死不了。”
沈烨起身出去,在家里一通翻找。
李爷爷今早上山砍柴还没回来,倒是省得他找借口解释此刻奇怪的行为。
片刻,他带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
石臼,布条,水盆,火盆……
先将萧宁的患处清洗干净,沈烨递给萧宁一块洗干净叠好的巾子,“咬着,不许喊出声。”
萧宁听话地将汗巾子咬在嘴里。
沈烨先将割肉小刀在火上消毒,随后直接下刀,挖去了他伤口处的腐肉。
随后,迅速从火盆中夹出一块烧红的木炭,在他受伤的部位烫了一下!
“唔!”
萧宁喉咙间发出痛苦的呻吟,脸色苍白,额上冷汗直冒,但还是死死咬住汗巾,没有叫出声音。
火烧法能够有效的杀死病菌,起到止血消毒的作用。
缺点是特别痛,还会留疤,而且万一操作不当,还容易引发二次感染。
在缺少酒精和碘伏等药物的情况下,沈烨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给他消毒。
淡淡的烤肉香气在屋内弥漫,沈烨给他冷敷了一会儿伤口,然后将调制好的药膏给他涂在了伤口上。
冷敷用的冷水是煮沸放凉的,毛巾也用开水煮过消毒了。
这腿上肯定是要留疤的了,但留疤总感染比死了强。
包好了伤口,沈烨把他按到床上躺着。
拿起萧宁刚刚咬着的汗巾子,浸在冷水里洗干净,给他擦掉脸上和身上的汗。
一边擦一边恶狠狠地威胁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救你,你若是敢告诉爷爷……”
萧宁小脸煞白煞白的,吃力地摇着头,“一定……一定不说……”
“嗯。”
沈烨满意地点头,将汗巾子重新浸了冷水,给他覆在额头上。
接下来,每隔一刻钟,沈烨就用冷水拧了汗巾,给他擦拭头脸,腋下,四肢和手脚心,还要间隔给他喂提前装在空间里保持恒温的温开水。
如此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萧宁的烧总算是退了。
第二天沈烨给他换药,看到伤口附近并没有复发感染,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烨会这么尽心救治萧宁,完全是因为他是为了救自己才被蛇咬的,自己欠了他一条命,就必须还掉这个债。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修仙者,最忌讳的便是欠下他人因果债。
萧宁在床上又养了几日,很快便又是活蹦乱跳的了。
但,估计是被蛇咬了之后,给这孩子带来了心理阴影,他变得很没有安全感,特别黏沈烨。
一时看不见沈烨,就满村里乱找。
不论沈烨怎么恶语相向,欺负他,让他干活,都甩不开这快牛皮糖,烦的很。
并且,沈烨发现这家伙得了一种“看着他发呆”的病。
一日早上,沈烨因晚上偷偷出去狩猎觉没睡够觉赖床到日上三竿,结果睁开眼就看到萧宁正坐在床边一手托腮盯着自己瞧,也不知这样坐多久了,跟个变态一样。
沈烨要不是内心强大,睁眼就能被他给直接吓死!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是落下来了。
按照统子给出的时间,现在才是农历的十月中旬。
十月中旬就下雪,说明李家村位置不止在陈国最北,在整个大陆上的位置也十分偏北。
沈烨根据这些天的观察,初步判定这里的气候条件,类似于温带季风性气候,如果换算成蓝星地理,相当于蓝星华夏国的黑笼江一带。
难怪这里的森林中这么多野味,还有各种植物。
但这同样也意味着,这里的冬天寒冷又漫长,将有长达四个月时间会被大雪覆盖,十分不好熬。
今天,李爷爷一早就上山查看他的几个陷阱了。
天一天比天冷了,山上的猎物也越来越少,有时候沈烨开着神识在山上扫描一晚上都遇不到不到一只猎物。
旁白:确定不是你个狼灭把动物都吓进深山里去了?
偏偏因往返时间问题,他不能进入大山深处捕猎。
大家现在吃的,都是他之前积攒的存货。
如果在山路被大雪封住之前,不能攒下足够的粮食和柴火储备,有人饿死冻死是必然的。
为了让李爷爷有危机感,赶紧放弃他不切实际地善良跟自己逃难,沈烨把投放猎物的频次从之前的两三天一次改成了五六天一次。
这天晚上,李爷爷坐在门槛上,皱眉看向沈烨,开始碎碎念。
“明儿一早,你就带着你弟去平城吧……”
这话,他从十天前就开始说了。
这一次,沈烨没有再拒绝,“行,我明日带他一起去平城。”
“别再和爷爷犟了,明天一定……”
说了一半,李爷爷反应过来,沈烨这是答应了,“好好好,爷爷去给你们收拾行李。”
这一个多月来,家里兽皮兽筋等物品又多了不少,李爷爷早就已经把家里之前被叛匪搞坏的破平板车修好了。
他将打包好的行李兽皮全堆在上面。
当晚,李爷爷将沈烨拉在房间里,点了屋里平时舍不得点的那唯一一盏油灯,细细交代嘱咐了他一堆进城的注意事项。
“你去到平城,兽皮等东西可找王记杂货铺的掌柜换成米粮钱物,爷爷从前也是贩与他的。”
“你若是住店,可往城西旺福客栈,那里的大通铺极便宜,一晚只需十二文……”
“你堂兄一家是月前去的,到了城里,可寻寻他,出门在外,邻里乡亲之间多帮衬着些。”
沈烨只是敷衍的点点头,等他说完,自去房里睡了。
萧宁还没睡。
以往沈烨一躺下,萧宁就要过来抱着他胳膊,被沈烨踹了才会老实滚过去自己睡。
但今天,他竟出奇的没有靠过来。
不仅如此,萧宁还在他躺下之后,翻身拿个背对着他。
“哟,这是怎么了?”
沈烨忍不住将身子侧转向他的方向,笑着凑近了:“小媳妇跟我闹别扭了?”
萧宁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黑夜里,少年那一双大眼睛乌亮亮的,只盯着他瞧。
美人在骨不在皮,沈烨一早知道,这孩子长大了,定是个极美的男子。
眼下不过是在他家养了一个多月,没怎么饿着而已,便透出几分清秀灵动,待日后年纪大了,脸也长开了,必是美玉一枚。
当然,跟他天外谪仙沈公子比起来,还削微差了那么亿点点。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如果美貌有罪的话,那我早已罪恶滔天。
这说的可不就是他沈烨嘛!
“你……为啥要答应爷爷去平城?”萧宁坐在床上问。
沈烨恍然一笑,“跟我闹别扭,是因我答应爷爷带你去城里?”
萧宁没说话,脸上神情显然是默认了。
“这你可就误会我了。”
沈烨也坐起身:“爷爷油盐不进,这么下去,大家都得饿死,我已想好了,明早将爷爷用药麻翻了,直接堆平车上带走。”
萧宁:“……”
要他沈烨和李爷爷分开,那是绝对不能够!
第二天趁天还没亮,沈烨和萧宁就动身离开了。
昏迷的李爷爷躺在车上,被兽皮毯子裹的严严实实的,一点也冻不着。
沈烨前面拉平车,萧宁后面推车。
他们只带了够吃三天的干粮,背包里野味多的是,到了平城,可以直接变现,没必要带太多,增加负担。
从李家村到平城,走路最快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两人走走歇歇,到了晚上,沈烨选了一处避风林子,架起火堆露宿。
李爷爷醒了。
李爷爷懵逼……
李爷爷震惊!!!
萧宁先一步跪在李爷爷面前磕头,将罪名全往自己身上揽,“是我让哥这么干的,不关哥的事,爷爷要打就打我吧。”
李爷爷能信就有鬼了。
沈烨直接拿起一根棍子递给李爷爷,背对着他跪下。
李爷爷举起棍子,萧宁忙扑上去,用身体护住沈烨的背。
“下去。”沈烨皱眉。
“我不。”
萧宁搂着他脖子,带着几分执拗,“要打就打我,我不怕死,左右这条命也是你救的。”
感觉肩膀有些潮意,沈烨微微侧首。
火光映衬下,少年的脸清俊秀丽,一双眼睛好似两汪清泉,泉水一滴一滴地溢了出来,让人没来由地一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