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心（1）
“之前在你们身边的人，从来不会惹你们生气，也不会挨罚。我赶走一批，一转头你们身边就又有新的人贴上来了！就算后来我跟着你们了，你们也觉得那些人比我好！”不管不顾地发泄完，刚刚哭得有些过猛，兆舟现在手指都还有些发麻。他摆出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心里憋了许久的话像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何自铭见兆舟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样子，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下。
“来。”何自铭轻声唤道。
兆舟对何自铭的命令反应已近乎条件反射，听到后，他慢慢地蹭了过去。何自铭周身的温柔好像褪去，兆舟被冲走的惧意又回来了一点。
“抬头。”兆舟头刚抬起还没看清眼前的人，耳边传来风声后炸开了一声巨响，带着茧子的手快速擦过脸颊，被扇的地方瞬间火辣辣的，连带着嘴角都有些痛了起来。何自铭平日不会这样出手，如果是兆舟犯错，他一般会明确地指出错误后再实施惩罚。这一巴掌来得又快又突然，旁边的何自如都吓了一跳。
“继续。”何自铭的语气没了温度。
“你们之前带我出去也不让我跪，他们都跪在自己主人脚边，你之前的奴也可以跪在你脚边，凭什么我不行！你明明也觉得我拿不出手，凭什么不允许我说！”兆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红了眼，委屈地朝着面前人吼叫着。
啪——何自铭的手掌再一次落到了兆舟肿起的脸上，两次打在同一边，兆舟的脸感觉像是在针上滚了一圈一样，一跳一跳地痛。
“还有吗？”
“其他人都比我好，比我诚实……也不会像我一样，一开始跪在你身边是为了逃避什么，后面还不要脸地想独占你们。”
兆舟说到后面喉咙都有些哑了，内心苦涩地说完，紧闭上了眼睛等待巴掌落下。好像突然安静了，兆舟眼睛颤颤巍巍地张开了一个小缝，偷看了何自铭一下。
“本来想给你时间慢慢说，但是你今晚的表现真是出乎意料，我倒是不知道我眼中乖乖的小奴隶居然在背后做了不少小动作。”何自铭平淡得像刚刚那两巴掌不是他打的一样，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地盯着兆舟。
兆舟不自觉缩了下脖子，兆舟发泄般说出来的这几句话好像耗光了他所有的勇气。“不会丢掉我。”他期期艾艾地小声说着。
见何自铭不出声，可能是因为都这样了也没见两人丢下自己离开，兆舟胆子大了些：“你们不能骗人。”他又虚张声势般嚷嚷了两句。
“噗呲。”兆舟朝着声音看去，见兆舟看过来，何自如收回笑意开口：“真不得了，我们家小舟还有情绪这么丰富的时候呢。”他走过来轻轻按了按兆舟有些裂开的嘴角，兆舟吃痛，皱眉往后躲了下。
“你是准备今晚把何自铭气死和我私奔吗？”何自如顺着兆舟的脸摸到了他的颈部轻轻摩擦着，“哦，也不是，毕竟你也给我扣了个帽子，要不你先解释解释，什么叫‘你们也觉得那些人比我好’？哥哥我有些没听懂呢。”何自如语气轻快，手慢慢地收紧，指尖下接触到的皮肤有规律地跳动着。
兆舟被掐住脖子有些说不出话，血液好像堵住了鼻子让他有些呼吸困难。在嘴唇都有些发麻时，那双手一下松开了，兆舟不自觉地大口呼吸着，脖颈间还残留着手掌收紧的感觉。
何自铭有些头疼，眼前这孩子太拗了，现在的情况和预想偏离了太多。他捋了下兆舟说的话，用脚尖踢了下何自如让他放手后开口“回答问题。”何自铭示意何自如去坐下后问道，“你当时为什么选择跪在我脚边？”
看着冷漠的何自铭，兆舟随着发泄刨开的心呼呼灌着冷风：“我好羡慕那些人，他们在您身边的时候好平静。我来到这边后，没了发泄的渠道，有些睡不好……”
兆舟的称呼不自觉变了回去，“当时看到您调教身边的人时，我不自觉地代入了。我喜欢在您身边时那种放空的感觉，观察到您喜欢乖巧、服从性好的，为了您可以留我，就按照您喜好……鬼使神差地跪在了您脚边……”他吞吞吐吐地说完，手不自觉地扣着手下的地毯，等待何自铭的反应。
“就结果来看，你很厉害，这两年我都没有发现。”何自铭并没有发怒，淡淡地评价道。
“啧。”何自如摩擦着下巴，意味深长的看着兆舟，心中玩味——“我就说他在我身边的样子和在何自铭身边不太一样，本以为是被何自铭吓的……。”
何自铭没理他，继续向兆舟问道：“你赶走的人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兆舟好像有些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兆舟的头越来越低，盯着自己的那道视线好像在无声的催促着。“因为当时您还有其他奴，我想让您的时间都归我，然后私下联系了他们。”何自铭眼睛眯了眯，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继续。”
兆舟听着这两个字哆嗦了下，生怕又挨一巴掌。“当时长期跟您的，一个是老师，一个还上学，我就暗示了下他们会告诉学校，他们就放弃了。”何自铭回忆了两人——当时他并不会给身边人留联系方式。跟他的也都心知肚明只是临时关系，所以后面没见他们，何自铭也没有在意。
“还有一个。”何自铭敲了下沙发扶手，兆舟知道这是他心烦的前兆，赶快开口，“那个，好处和威胁不管用，还说要告诉您，我有点着急。就让祁二吓唬了他一下……”看着何自铭面色变差，兆舟赶快补充，“不，没伤人，就找人跟了他一段时间，真的……”
兆舟心脏怦怦跳着，这些话开始说后好像并没有在想象中那么难以开口。他全身肌肉绷紧，脑中飞快地重复着自己的话，生怕哪里没说好惹了其他误会。
“就你上面的说法，就算我在那次事故中死了。凭你的演技，或者说本事，我想大部分找临时伴侣的do都会很喜欢你这种省心的，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你完全可以找到很多满足你的，不好吗？”何自铭没有选择深挖兆舟具体做了什么，转而换了个话题。
“不是的！”兆舟好像非常讨厌何自铭这么说，大声反驳出口，随后反应过来般收回了音量，“我错了，我很后悔，很后悔跪在您脚边时没有坦诚一点。”
“为什么？”何自铭瞳孔中映出的人紧张的动了动，他像是真的不解般问道兆舟。
地毯的绒毛随着兆舟不断地拉扯下秃了一块。“我失去了好多重要的人，在您出事的那一刻，我如梦初醒般，意识到了您对我多重要。而您差点在我无知无觉的时候离开。”
他的泪水像是流干了一样，眼眶传来痛意，太阳穴也一阵阵的发胀，“我那时才发现给我带来平静的是您本身，我错的离谱。我在您出事的那一刻真的好怕，我害怕您就这么走了。我发现您可以让我平静时，贪心地想要您全部的时间；现在发现您对我多重要时，又贪心地想要您。”
窗外不再是一片黑暗，日出前的蓝调铺满了整面落地窗。
兆舟已经快控制不了他的语气了，他膝行两步靠近了何自铭些，“可我是那么的虚伪，我骗了您和哥哥。不撒谎不会丢掉我，可是……我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子……我一边觉得不配跪在您身边，但又贪恋您的一切，生怕您发现后对我露出失望的眼神，然后丢掉我。”
何自铭伸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兆舟颧骨上被扇出的青紫痕迹，心里叹了口气，兆舟还在继续说着：
“您说您不能保证我安然无恙，但是，我也想让您安然无恙啊！我谁都保护不了，我父母为了保护我倒在了我面前，我要是再厉害一点，再厉害一点，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兆舟深吸了口气，精神有些萎靡，“我在您母亲那边的五年，是为了能保护您的。但是在您危险的时候，我却不知道！我真的什么用都没有……”兆舟声音越来越低，不知道是情感太激烈的后遗症还是终于把心结说出来后松了一口气的原因，他眼前有些模糊不清起来了。
“对不起主人，请您罚我……”兆舟上半身晃了一下，头越来越重，背后也好像压上了重物，他用力闭了下眼想让自己清醒些，但眼睛像一下高度近视了般，眼前的两人变成了大片的色块，自己沙发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等兆舟大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已经向前倒了过去……
兆舟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在即将苏醒时，他意识到了在做梦，但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一样。
童年的生活，少年时的懵懂爱意，那次天塌般的意外，五年训练中结识的伙伴……还有在心中最重要处的兄弟两人……看着眼前一幕幕如跑马灯般飞速闪过的回忆，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拼命想要挣脱这梦境的束缚，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紧紧缠绕，动弹不得。——“我……我死了？”兆舟在梦中喃喃自语，眼神空洞而迷茫。”
“很遗憾，你还活着。”耳边传来一道不同于梦中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回复着。
被令人安心的味道包围，兆舟迷迷瞪瞪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刚想重新睡去就被一双手扯了出来。屁股被拍了拍“满嘴死不死的我可要生气了。”
被迫清醒了点后，兆舟好像才和身体连接。意识回归，梦里奇怪的情绪褪去，头侧传来阵阵闷痛，右臂像消失了支配不了。兆舟努力睁开眼，但眼睛上下被遮挡得厉害，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眼睛现在绝对肿得像被蜜蜂蜇了一样。
“醒了吗”头被按着轻晃了下。
他转过头，看见了说话的人。“哥哥……”兆舟的声带像是干的粘到了一起，声音嘶哑得听不出原声。嘴边递上来了一支吸管，兆舟探头猛吸了两口，水流过喉间带着一阵甜腥。兆舟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了不少。
“有点晕。”兆舟开口，他努力支起酸胀的眼皮，刚想坐起来，就被何自如轻飘飘地按了回去。
“你昨天烧到40度。”何自如把体温计塞到了兆舟嘴里，解释道。
看着他清醒了，“昨天给你打针，你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一直乱动还说梦话，回血了好多次。”——之前为了情趣在卧室床上加的束缚带，居然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何自如把兆舟右臂的束缚解开，从他手往上慢慢地按摩着。
兆舟还有些愣神，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何自如继续开口：“你发烧了没感觉到？看你又哭又喊那么精神，结果突然就倒下了。”
手臂随着何自如的按压传来阵阵酸麻，他有些想往回抽手，但手臂软的没力气。“别乱动。”何自如按住了他，“你是没看见，何自铭被你吓的脸都白了。”何自如手上动作不停，毫不心虚地说着，但——其实吓到的是他自己。当时何自如正想说话就见兆舟没了意识，那一刻他浑身血液都要炸开了。
兆舟嘴里的体温计发出“嘀”的一声，“38。”何自如把体温计放下，“我让王叔送吃的上来，你躺会儿，先别睡。”
窗帘拉得严实，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看着何自如离开，兆舟整个人蜷缩到了被子里，想到晕倒前说的话，脚趾尴尬地抠着床单——他有点不想见人了。
“喂。”何自如回来就看见床上人没了，他把粥放下，拍了拍被子突起的一团，“出来，憋坏了。”兆舟在被子里s乌龟，他现在一想到之前的表现，连头都不那么痛了，只想在心里尖叫——当时他又哭又喊的根本没有气势，简直就是在撒娇，兆舟感觉自己脸已经飞走了。
身上的被子一下被掀开，兆舟肿成一条缝的眼睛被灯光晃了晃，他被何自如拉了起来，手里塞了个碗。“快吃，吃完继续睡会儿。”何自如催促道。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大哥呢？”
“守了你一天，看你好点了就去公司了。”何自如用勺子搅了搅兆舟手里的粥，随意的回道。
兆舟有些内疚，语气中带着低落：“有带人吗……”
“啧，你别说，他可能被你的眼泪洗好了脑子，开始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今天主动带上了祁六。”何自如啧啧称奇，看着粥温度差不多了，他把粥往兆舟嘴边送了送。
也没了别的可以拖延的话题，兆舟看着碗里黏糊糊还飘着绿色菜叶子的东西，一点胃口也没有。他刚想推脱，就被何自如不善的目光看了回来。
“剩下多少我给你从下面灌进去。”何自如把兆舟额前的遮挡视线的头发捋到头顶扎了起来。本就没什么胃口，听见何自如这么说，兆舟更恶心了，咬了咬牙，像喝药一样灌了半碗。
——看着恶心，但味道还好。温热的粥滑进胃里让兆舟舒服了点。可这种粘腻的口感让他直皱眉头，等他慢吞吞喝完放下空碗，何自如拿着手机也上了床。
他大手一伸，把还有点晕乎的兆舟扯到了身前，让他靠着自己。
“刚吃完东西先别睡，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找别人。”何自如像没骨头一样从后面把头搭上了兆舟的肩膀，他随手划了下手机，放到了一边，开口问道。
兆舟没了在何自铭面前那种无措感，任由自己的手被何自如拿着把玩，老实地开口：“你们出去很少带我，就算带我了，对我的态度也和在家里不一样。”
“所以你觉得我们是因为觉得你拿不出手，不带你出去的时候是因为带别人了？”何自如懒洋洋地说着，手也不老实地在兆舟身上捏来捏去。
“嗯。”兆舟感觉有点痒，稍微挣了下，“大哥给你的两巴掌给的好啊。”何自如摸了下兆舟过了一天还微微发青的脸，说：“你昨天要比以前可爱多了，下次嘴在不是用来说话的，我就给你24小时带口环。”——兆舟心中奇怪，何自如一般大哥不在场时都是喊何自铭大名的……何自如下一句话打断了兆舟心底的一丝疑惑。
“你都没问过我们这些，就得出结论了，真霸道啊，小舟。”何自如意味深长地说着。
兆舟看了眼何自如表情明白了他的意思，顺着问道：“哥哥为什么在外面不让我跪？”兆舟脸被扯了扯，何自如漫不经心地反问：“你在外是咱家什么身份？”
“养子……”兆舟喃喃道，从未想过的道路亮了起来，还不等他开口询问，何自如就直接挑明了说着：“我们觉得无所谓，也没必要。一是对你名声不好，二是我们不需要这种方式训练你的服从。不知道你怎么理解在外面表示臣服的意思。”
何自如把手机拿近了一点：“我个人更喜欢只有我们两人时你乖乖在我身边的样子。我想大哥也不是需要自家奴在外给自己服务，以获得那种‘上位感’的人。不过……”
何自如轻轻含了下眼前的耳垂，“你要是喜欢外面的场合跪，觉得爽的话，过两天我可以带你去，顺便满足你那小小的占有欲，和宣誓主权的心。”他这句话贴着兆舟耳朵小声地说着，呼出的气息让兆舟耳尖红了起来。
——宣誓主权……被何自如察觉出目的兆舟有些害羞，但听出这段话下的意思他内心雀跃了起来：“他们愿意只有我一个！”何自如看着兆舟藏不住笑意的脸叹了口气幽幽开口：“你昨天和大哥说了那么多，跟告白似的，我有点吃醋呢～”
兆舟本只有耳尖的红晕蔓延到了脸上，他害羞地抿了下嘴，低喃道：“都喜欢……”
“更喜欢谁？”何自如脸贴了上来接着问。兆舟心里直嘀咕——这和问更爱爸爸还是更爱妈妈一样无聊，反正大哥也不在……“更喜欢哥哥。”他顺从地说。
何自如轻笑了下，好像被取悦了似的亲了下兆舟侧脸。
“大哥，你听见了吗？”何自如突然开口，兆舟听清他说的什么，头一下抬了起来往周围看去。
“好好休息。”何自铭有些失真的声音从何自如的手机里传来——何自如不知道什么时候拨通的何自铭电话，兆舟意识到可能被听了个全程，脸一下红透，弯下身想往被子里藏，但人被紧紧抓住。
属于何自如的气息凑近，兆舟有些裂开的嘴角被轻轻舔弄了下，呼吸逐渐被夺走，房间里传来暧昧的声音。
在公司本有些担心兆舟的何自铭，无奈地看着被自家弟弟挂断的电话轻叹了口气，让助理去泡了杯茶——他需要降降火。
一吻结束，兆舟嘴唇亮晶晶的，他不自觉大口呼吸着。何自如把兆舟上衣解开了几颗，从颈部一路轻啄。兆舟被弄得有些情动。
何自铭轻轻摩擦着兆舟敏感处的皮肤，手底传来不正常的热意。何自如猛地反应过来兆舟还在发烧，心中啧了声，他直起身粗暴地把兆舟扣子系上：“让你折腾，下次再淋雨就把你光着扔出去。”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想下床去洗个澡。
被亲出感觉的兆舟看着莫名开始生气的何自如，眼神迷离拉住了他的袖子轻言：“别走……”
何自如看着一脸勾人不自知的人，拍了拍他的手，俯到了他耳边轻笑的问道：“小舟想要？听说发烧的人那里格外热呢～想让我试试？”
兆舟迷迷糊糊地点头，摸索着想脱裤子的手被何自如拉住，被子重新盖过来，令人安心的气息扑了一脸，兆舟整个人埋在了何自如怀里。“睡觉！”恶狠狠的声音传来。
“不做了吗……”兆舟的声音消失在了重新贴过来的唇间……
兆舟被刺眼的阳光晒醒，发现自己躺在室外。目光所及处都被海水包围，浪花一下下打在身下的礁石上。
微咸的海水时不时飞溅到身上，逐渐打湿了衣服。他抬手挡了下太阳，——“这是……哪？”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皮肤受到压力，微微陷进了礁石里带来了一丝痛意。一阵风吹过，兆舟头发被带到耳后，身下海水里突然出现了小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