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陛下我不能再做您的贵妃了(剧情)
“你觉得在你娘心里,是你重要,还是他身为西越女王的责任更重要?”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滚滚长江上大船靠岸,迎风招展的白帆倏然一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将宁轩说得心里一沉。
“你这是要挑拨我和我娘的关系?”
赵靖澜搂住他的腰:“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想与你表个衷心,无论答案是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谁要你保护?”宁轩不服气道。
“是、是你要保护我才对,西越对我来说可是个龙潭虎穴,小王子,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会护着我?”赵靖澜调戏道。
宁轩被哄高兴了,手肘顶了顶对方不断靠过来的胸膛:“你别闹。”
赵靖澜趁机又亲了两口,一只手伸进里衣揉了揉腰上的嫩肉,宁轩红着脸小声推拒:“臭流氓。”
“要么等会再下船?”
“不、我告诉你,进了西越你得听我的,不然我、唔——”宁轩软绵绵地威胁道。
“好、自然什么都听你的。”赵靖澜一边说一边吻上来。
两人在船头闹了一会儿,船上人的客人陆陆续续下了船,舵手连声催促,两人才难舍难分一起下了船。
此去西越都城还有几日的路程,西南官道狭窄,两人只能换了小驴子慢悠悠地走着,桃夭先行一步,早几日便到了西越替他们打点琐事,两人身旁没了别的人,越发如胶似漆。
西越都城在群山环抱之处,山清水秀、碧空如洗、疏松影落、细草生香。
远处的小溪旁,西越少女赤着脚在清亮的溪水中嬉戏玩闹,女孩儿们着短袖短裙,招摇过市,西越民风可见一斑。
“你看那件衣服多好看,我们去做两身,改明儿你穿给我看?”两人骑着小驴子,一路悠然自得。
宁轩顺着赵靖澜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几个女孩儿头簪红花、穿着简单却朴素干净,清水出芙蓉,浑然天成,玩闹时大大咧咧,天真烂漫,嫩白的手臂和大腿就在眼前。
宁轩小脸一红:“你又胡说什么?”
“小王子!”
一个皮肤黢黑的中年汉子、作异域打扮,突然在前头招手。
宁轩认出来人乃是母亲身边的侍卫长,与赵靖澜对视一眼后赶着小驴上前与人招呼:“褚兄弟!”
西南民风淳朴,称谓上也没那么讲究,褚良行了个西南的礼节,指着后头的马车道:“小王子,女王陛下命我在此等候,这里备了马车,请您换马。”
“桃夭呢,怎么不是他来?”
中年汉子嘿嘿一笑,顷刻间从马车后转出十余人,手持弯刀,成包围之势,个个来者不善。
宁轩本要上马,立刻退了下来:“这是做什么?”
“小王子,陛下有令,请您到宫中去,至于这位爷,”他转头看向赵靖澜,“得跟我们走一趟。”
“我和母亲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她就要对我的人动手,这是什么道理?”
赵靖澜从背后扯住他的衣袖,刚想耳语,褚良抽出背后长刀,横亘在两人中间。
“得罪!”
宁轩翻了个白眼,心道我娘这脾气,不会把赵靖澜带到没有人的地方先打一顿再说吧……
“我与他们走一趟,等你来接我。”赵靖澜云淡风轻地开口,似乎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宁轩权衡再三,点了点头:“好。”
他踏上马车,关上车帘子前对着赵靖澜做了个口型:“先拿解药。”
赵靖澜也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宁轩被接到西越内宫时,尔朱烟罗正与各部族的族长商议政务,众人在竹楼的地板上围坐一圈,宁轩乍一出现,众人便闹开了锅。
七八个部族长老立刻站起来:“这是西越内务,哪有外人在场的道理!”
“是啊、这是怎么个意思?”
“轰出去!轰出去!”
“嫁出去的人怎么还能回来……”
尔朱烟罗一声轻咳,竖着眼睛尖声问道:“这是我儿子,就是嫁出去了也是我儿子,你们什么意思?”
宁轩细细扫过面前的老老少少,面露微笑。
一年半以前,还是西黎族长的尔朱烟罗突然宣告全族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给了他堂堂正正的名分,其时西南各族正在大渊的赋税重压下苦不堪言、揭竿而起,宁轩的身体刚恢复没多久便参与了西南的政务和军务,整合各方势力、借粮献计,对西越可谓功不可没,没成想这才半年,就成了外人。
他礼貌开口道:“各位长老,母亲飞鸽传书让我回来帮忙,想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小侄一片赤子之心报效母族,排除万难才有了回西越这一趟的机会,诸位这样,那我可就回大渊了。”
“这、这不行……”
“哎呀,我们国中正缺良才、”
“渊人诡计多端,通商之后钱都被他们赚走了啊、越卖越穷……”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宁轩与尔朱烟罗对视一眼,而后示意面前的一个小老头让一让,那人一犹豫,还是给宁轩腾了地。
“诸位、时辰不早,我们还是尽快商讨个章程。”尔朱烟罗道。
宁轩加入议事中,众人只得又忧心忡忡地提起了议题,西南自和谈以来仍是内忧外患。新朝处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却处处都缺钱,百姓本就是因为繁重的赋税才反叛大渊,如今女帝即位,不可能加收赋税,只能与大渊通商,但大渊何等的物产丰饶,粮食布帛、物价低廉,小半年过去,西越赚得还没有花的多。
再加上各部族语言不通,习俗相异,融合更是难上加难,刚刚建立的统一政权在各部族的利益纷争下岌岌可危,几乎面临土崩瓦解的局面。若非尔朱烟罗一向强势,只怕早已分崩离析。
一群人吵到黄昏才散,等人群一走,尔朱烟罗便泄了气,哀叹道:“每天从早吵到晚,谁也不想让谁,吵来吵去,越吵越穷。”
宁轩往前爬两步,嘿嘿一笑。
“你看我这皇宫,哪有半分皇宫的样子?”
“娘、”他把头枕在尔朱烟罗的膝盖上,极尽亲昵,“你想我不?”
“想你这个讨债鬼做什么?有了男人就忘了娘,也不知道弄点银子给我们花。”
“娘,你这话好没道理,你要钱,当初送我去和亲的时候怎么不提?”宁轩委屈道。
“我哪儿能想到这群人一打完仗就翻脸,什么同袍手足之情也不顾了,就像野兽扑食一般凶猛,还好当初留了一队精兵,否则这些人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尔朱烟罗无奈道。
“治国哪有那么简单,眼下这个局面,王道怎么行得通,非得是霸道才能成事。娘,依我看,不能再任由这些族长各自为政,搞什么族内自治。”
尔朱烟罗挑了挑细长的柳叶眉,一声冷笑:“一亩三分地儿,有什么好争的?”
宁轩心里一紧。
“西南之困,究其根本,还是在物资匮乏,若是西越各族生在江南那样的富庶之地,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局面?”
宁轩缓缓跪坐起来,察觉到言语中的凌厉攻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母亲。
尔朱烟罗是三十岁之后才回到西越继承西黎的族长之位,她在大渊生活了十几年,其谋算心术自然不是那群山民可比,桃夭早将在大渊发生的事讲给她知道,如今,赵靖澜被困在西越,一封遗诏、一枚虎符,足以篡权夺位,让西越兵不血刃地渗透大渊。
“娘,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尔朱烟罗登时变脸,一个耳光甩在儿子脸上,大怒:“你就这么没出息?”
宁轩被这个耳光打得心中一痛。
“就算他爱你又怎么样?等你登上皇位那一刻,这世上什么男人没有,你想换多少,换什么样的,什么没有?!儿子,男人哪有什么好东西?”尔朱烟罗怒其不争道。
“娘,我也是男的……”宁轩小声道。
“你、”
宁轩抓住他娘的手、讨好道:“娘,我若是用这种手段,那算什么东西?他这个人不值一提,但我不能为了他这个人,变成一个背信弃义、没有底线的人。”
“住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滚!”尔朱烟罗横眉怒目,显然被气得不轻。
宁轩知道母亲在气头上,连忙认错:“娘,我错了,您别生气。”
“滚——”
宁轩见挣扎无果,只能灰溜溜地告退了。
此后几日,尔朱烟罗照常唤他去议事,只字不提赵靖澜被怎么样了,宁轩耐着性子周旋,只在夜深人静时,忍不住心中愧疚。
赵靖澜所言一语成谶。
他哀叹一声,这世上最难之事莫过于此,一段不被父母接纳的爱情,勉强下去,又能走到什么地方呢?
赵靖澜的蛊毒不能再拖,如果结局早已注定,又何必让他受母亲的折磨?
这一天议事完毕,宁轩让步了:“娘,您放了他,我不会再见他了。”
“当真?”
“您杀了他,我也没办法立刻接管大渊,不如您先替他解毒,让他拿钱粮布帛来换自己的性命,签约立誓,如此才能解了西南的燃眉之急。”
尔朱烟罗低头思索,阿布干则在一旁连连点头。
宁轩落寞地低下头:“他死在西南,我会恨西南一辈子。”
尔朱烟罗摇头一笑:“这样也好。轩儿,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情爱无足轻重,你是死而复生的人,该想明白了。”
“来人,去把姓赵的带过来。”
四月十九,烈日灼心、骄阳似火。
赵靖澜自从进了西越都城就被锁在一处狭小阴暗的洞穴中,缺衣少食、日复一日,日子过得落魄而艰难,仿佛成了阶下囚一般,他知道尔朱烟罗心里生气,认下了这折磨,也料定了对方不可能关他太久。
这一日果然不出所料,他被放了出来,数十个侍卫压阵,将他带到竹楼。
大门打开,宁轩一身西越男子服走了进来。
“宁宁——”赵靖澜欣然开口。
宁轩面无表情,赵靖澜察觉不对,眼中的欣喜淡了下去。
侍女递上两份文书,宁轩道:“这是契书,这是和离书。”
“什么意思?”
“西越民生艰难,恳请陛下慷慨解囊。”
赵靖澜抓起和离书:“我是问这个。”
宁轩抬眸:“陛下,我不能再做您的贵妃了。”
“自古两国联姻,没有和离的先例。”
“陛下签了这份和离书,就有先例了。”
“你……”
宁轩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将和离书郑重铺好。
赵靖澜闭了闭眼:“为什么要这么轻易放弃?”
“他拿你的性命威胁我。”宁轩将另一份契书也并排放好,“请陛下用印,签了这两份国书,她才愿意解你的蛊毒。”
赵靖澜的心摇摇欲坠,越来越紧,敌人兵不血刃,自己却半点力气都使不上,宁轩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搓了搓手指,瞥了眼另一份契书,大渊无条件援助西越钱粮一百五十万两,用于西越立国之本。
周围的侍卫虎视眈眈,赵靖澜被他们包围着,孤立无援。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思索片刻,最后道:“先解了我的毒,我再签这两份国书。”
“陛下,我母亲绝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她都不敢来见我,朕凭什么信她?宁轩,你别忘了我是为谁而来,见不到她,我绝不签字。”
宁轩深知赵靖澜和母亲的脾气,无奈道:“既然如此,你先把和离书签了,等解了你的蛊毒,再签另一份。”
“你会让朕会成为全天下的笑话!”赵靖澜咬牙道。
“这重要吗?”宁轩轻声道,一边抬手,示意侍女递上笔墨。
赵靖澜死死地盯着宁轩,试图确认他的心意,对方却回避了他的目光,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思忖半晌,最终从暗袖中取出天子信印,又一把抓过和离书,龙飞凤舞地签了字,末了将毛笔往外甩开,墨汁溅了一地。
如果、如果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桃絮,你拿着这个回禀女王,请黎生大人来解毒。”宁轩吩咐道。
侍女点头应是,小跑着去报信。
“宁轩、”
宁轩侧过身:“你别说话,我答应了母亲,从此以后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赵靖澜一颗心犹如无边落木,一瞬间阴云密布、不见天日。
过了片刻,黎生霄月被请进来,宁轩与表哥也多日未见,见他来了终于露出笑容。
“表哥!”
黎生摸了摸他的头:“身子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好?”
宁轩摇摇头,和黎生小声说了几句话,最后问道:“母亲答应了?”
“嗯。”黎生想起这一茬,脸色不善地望向背后,冷笑一声。
赵靖澜明白西南上下都对他没有善意,也冷声道:“宁轩,我要是死在西越,等着西越的是什么,你不会不清楚。”
这话是说给黎生听的。
“表哥……”宁轩望向黎生。
“我知道,你先出去。”
宁轩点点头,毫不留恋地走了,黎生霄月放心了一些,着手为赵靖澜解蛊毒,这个蛊毒十分复杂,解起来费时费力,直到第三日,黎生霄月才满头大汗地从竹楼里出来。
“再过一两个时辰他就会醒来,等他签下契书,便立即将他送回大渊。”黎生吩咐门口的侍卫。
侍卫领命。
“轩儿怎么样?”
“小王子?小王子这几日都在陛下身边,并没有什么异常。”
黎生霄月点点头:“守住这里,别让他们见面。”
“是!”
月黑风高,到处都是虫鸟之声。
一阵幽香袭来,门口的守卫打了个哈欠,小竹楼的窗子“吱呀”一声被风吹开。
一个西越少女身形灵巧地翻窗进来,将熟睡中的赵靖澜往肩膀上一抗,唔、好重……跌跌撞撞地跑了。
赵靖澜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放在了一颗大树下,四周树木茂盛,虫鸟之声不绝于耳,天深月白,正当深夜。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原本的酸胀和气闷已经没有了,想来蛊毒已经拔出。
不远处,一个西越少女背对着他跪着,将不知道哪里来的干草在树下铺平,少女似乎没有注意到他醒来了,头上的银饰叮叮当当、在月光下闪闪泛光。
“姑娘。”
那女子听到喊声,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片刻后又开始专注地铺草,少女赤裸着双脚,跪着的身子一起一落,让百褶短裙下的白色亵裤若隐若现。
赵靖澜脑中灵光一闪,活动了下手腕,凑上前去抓她的手臂。
“宁宁?”
少女害怕地瑟缩了一下,赵靖澜突然用力一拉,将他抱入怀中。
“唔、”突然被抱住的宁轩发出抗议。
两人四目相对,赵靖澜止不住地笑起来。
“真是你。”
他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并未料错,“先拿解药”倒真不是说说,前几日的所做所为也只是为了先骗得尔朱氏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