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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血海深仇浓雾破

 

李林一直等到官兵搜刮完他家的财务并整队渐行渐远後才奋力推开把他闷到快窒息的床板,并带着李yan从中爬了出来。

他牵着弟弟推开了门踏进院中,浓浓的血腥味抢先窜入他的鼻腔,随後,他的父母、郑伯、以及府中众人惨si於刀剑下的身影映入眼帘。低头,他和李yan正立於血泊之中。

李yan立马放声大哭,不过五岁上下的孩子就这麽被哥哥连拖带拉的逃离现场。要是被人发现他们没si定会惹来杀身之祸,李林连忙让年幼的弟弟赶紧闭嘴。

他感到茫然无助,如今双亲皆身赴h泉,他没谁可依赖,只想起在父亲的遗t身旁,有一行以血书成的字:「找白丞相」。

李林於是在夜幕逐渐低垂时,终於带着李yan找到了丞相府。

白翰德是在第二天要出府上朝时才看见李林和李yan的,而李林一看见白翰德脸上欣喜的神情,就晓得他们找对人了。

两兄弟被白翰德吩咐人隐密的带进了丞相府,并先给他们些食物、漱洗等等,等白翰德上朝回来,再行处置。

李林觉得,父亲的这个朋友真是够意思,他竟然要收弟弟为养子,不过白翰德告诉他们,一次收两个养子实在太醒目,而李林年纪也可以照顾自己了,他想,不如自己去从军吧。

从军固然好,有得吃又有得住,而李林的身手也是确实不错的,他从小就ai打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从军就没机会为父母亲报仇了。

李林向白翰德提出他的想法,道:「丞相大人,我想在京城从军。」他其实是想成为御林军的,燕国的御林军是直接听命於燕王的,而只要成为御林军统领,就有与燕王单独相处的机会。

白翰德沉y了片刻,道:「林儿志向远大,叔叔可以理解,你一定要成为让你父亲骄傲的男人。从军好啊!能为国家效力,让叔叔想想,帮你寻个机会。」白翰德真的是忠心过头的忠臣,而他也从来没怀疑过李林从军的动机。

李林也不想让白翰德为难,他一心想着报仇的事是不会让白翰德看穿的。

他在姓氏「李」上加上一撇,化名「季林」,以便日後的生活,而李yan则是白翰德亲自为其更名为「白玉yan」。

季林先进了守城的军队,并在一次刻意制造的「意外」当中,在燕王面前大展身手,遂被调入御林军,实可谓顺利得不得了。

而他是一直等到李yan年够大了才去与其相认,并吐露李氏当年的冤案及报仇雪恨之心。季林恰如一头猛虎,蛰伏於王室身边随时将燕国王室屠杀殆尽。

然而此时,白玉yan却坐在华丽尊贵的龙椅上,想着如何才能救出仇人。

季林当真无力也无奈,心中着实是愤恨难平。

「yan儿,巳时已七刻,离行刑之时仅剩一刻钟的时间,你不赶紧准备着,究竟还在等什麽?」季林双手在x前交叉,依旧是一身黑衣的站在龙案前,不耐地问道。这已是他在一个时辰当中问的第七次了。

白玉yan以食指轻敲桌案,规律的声儿在富丽堂皇的偌大殿宇中变得格外清晰。

他慢悠悠地回道:「兄长别急,再等等。」他一手托腮支着下颔,另一手继续规律的敲着桌案,眼神莫测高深的望着他的兄长。

不过半刻光景,便见一个看着老实憨厚的男人急匆匆进了殿,跪下行礼道:「微臣张兆叩见王上、参见季统领。」

白玉yan也站起身来,急着道:「赶紧起来吧!先说怎麽样了?」

张兆道:「回王上的话,刑场围观的百姓们得知将被处以绞刑的是前朝公主,都忿忿不平纷纷表示、表示……」

「表示什麽?」季林皱着眉头问道。

张兆抿唇不语,神se复杂。

「说啊!」白玉yan愈加着急,身子向前倾了一倾。

张兆像是下定了什麽重大的决心才开口,一口气也没换地道:「百姓纷纷表示,白丞相养子狼子野心,谋权篡位,君臣道义尽失,竟然还要侮辱前朝公主,实在是丧尽天良、心肠歹毒。」说完紧闭着双眼,做出害怕责罚貌。

季林听完,脸se难看极了,一语不发。

但白玉yan的唇角却g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道:「兄长,您觉得该当如何?」

季林狠狠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y寒地道:「这些自是你的计画,又何必问我?」随後瞥了眼一旁的张兆,道:「张参谋也别装了,这些言论就是你去煽风点火的吧。」

白玉yan状似诚恳地道:「兄长何必这样想?」

季林叹了口气,道:「行了。你待怎得?」

「我要先封她为孝安公主,然後立她为后,以平民心。」白玉yan淡定地道。

「都随你吧!」季林没再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白玉yan将手背到背後,一边赞道:「小张,g得好!」

张兆拱手笑道:「承王上赞美了!」

「行了,你我之间不必拘束。走吧!陪我去看看青莺。」说着,白玉yan便径直往先后的寝殿去了。

「青莺!!」白玉yan到了宋青莺所在的院中,只见她身子倒在地上,一身雪白华服,发髻疏得jg致,妆容在午时高照的yanyan下却更显素雅,只嘴角一丝红yan淌在白se的衣袖上,看着那样yan美。

「青莺!你怎麽了?!」白玉yan一步做三步奔到她身边,将她的身子扶了起来,轻柔的放进怀里,途中将那个已经碎了的白se瓷杯几乎碾成粉末。

「白玉……yan,今生的债……来世……我定让你…还…清……」宋青莺像是刻意撑着,等着将这句话告诉他一般,说完头一偏,便瘫倒在白玉yan怀里。

「愣着g什麽?还不请太医!!」白玉yan冲身後一排排站着不敢动仆从吼道。

「太医来了,王上,太医来了。」张兆喘着气道。看来他一见宋青莺倒地就不再逗留,才能这麽即时将太医带到。

白玉yan对正待行礼扣见的太医道:「免礼,您快来给她看看,务必救活她!否则太医院所有人都要受牵连!」

「遵命!」这是个年轻的太医,张兆特地请的他,因为跑得b较快。

太医就地蹲下,隔着丝帕与宋青莺诊脉,皱了皱眉道:「王上,这位姑娘是……」

「什麽这位姑娘!她现乃是本王亲封的孝安公主,该当称公主殿下。」白玉yan有些恼怒地道。

太医拱了拱手,再次道:「王上,公主殿下是服毒自尽,且此毒发甚快,现已蔓至五脏六腑,好在剂量不足,尚未伤及x命。臣请替公主殿下施针,以暂缓毒x继续伤身。」

白玉yan闻言,一把将宋青莺抱起,进了屋去,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血se尽失的面庞,好一会儿,他道:「施针吧。」

太医於是上前,开始施针,白玉yan的双眼,一刻也舍不得离开这个,他真心ai着,却也狠心骗过的nv人。

张兆上前,询问道:「王上,请让微臣将您先前拟好的圣旨昭告天下吧!」

「去吧。」白玉yan摆了摆手,知道张兆这麽做是为了让天下人晓得,宋青莺的身份不再是什麽前朝罪人,而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公主、未来的皇后娘娘,便不再有人敢轻蔑於她,尤其是季林统领的那些御林军。

白玉yan就这麽看着宋青莺出神,直至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叩见他,他也不曾回神,太医们的身影在他与她之间晃啊晃,他也只是定定地盯着她看。

季林告诉他,当时他以白玉yan的名义与宋蔚明做了交易,并自作主张,送宋仁炽归西,所以宋青莺现在心中的恨,全冲着白玉yan来,不除之,将是一大隐患。

可是白玉yan怎麽舍得呢?

他最近总是不时想起,多年以前,他第一次得到她的心的情形。

当时,戏曲文化在燕国民间蔚为风行,每每从府中到墨香堂的路上,甚至是在墨香堂听学时,都偶尔隐隐会听见唱戏的声音袅袅飘进学堂,与先生无聊的讲学声混杂在一起。

白玉yan知道,宋青莺她很想去看一场真正的戏。

但戏曲虽在民间流传,却还未传入g0ng中,宋青莺平时只能读读静姝替她去民间「偷渡」来的话本子,再将大意写在信上,与远在边疆的姜倾枫分享,算是以聊她的向往之心了。

别问静姝那些话本子究竟是哪儿来的,自然是白玉yan帮的她。

今日,宋青莺又在先生讲述诗经的课堂上打盹儿,她经常打盹儿,反正回头宋仁炽都会用更加有趣的方式替她补功课,所以她没必要强迫自己的耳膜忍耐先生的无趣音调整整一个上午。

白玉yan无奈的叹了口气,感叹怎麽自己就无缘上到太子殿下的有趣课程,非得听先生在这儿诵经。

「好了,现在有一刻钟的时间让各位小憩,记得在一刻钟後所有人都要回来坐好。」先生一手捧着诗经,一手捋着他雪白的胡须,一字一顿又缓又慢道。

在先生讲完了最後一个字後,公主皇子们及各王公贵族的子弟们都不约而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叹了大大一口气。

白玉yan鼓起勇气,转身朝坐在他後头的宋青莺道:「公主殿下,你想看戏吗?」他故意转了个潇洒的身,手肘撑着宋青莺的木几,一边问,唇角一边绽出了神秘的坏笑。这一连串的动作话语,他自个儿在家练了好久。

「怎麽啦?难不成白公子想把戏班子唤来学堂搬戏吗?」宋青莺睁大眼睛,故作惊讶道。

「才不是。公主殿下之前不是一直嚷着要看戏吗?我都探过了,今天正上演最近正红的《连莲传》。」他突然压低嗓音,把嘴靠近她的耳朵,道:「我都探好溜出去的路了,公主殿下要不要一起?」

他的气息喷在宋青莺的耳边和脸颊上,宋青莺的脸颊近在咫尺,让她的双颊不自觉染上的两团红晕变得格外娇美。

白玉yan的心跳跟着不自觉加速了。

宋青莺睁大眼睛,这次是真的很惊讶道:「不成吧白公子!先生都一把年纪了,等会儿发现我们偷溜,得活活气si!」她虽保持着压低的嗓音,但却难掩兴奋。

白玉yan趁势怂恿道:「就这一刻钟,公主再不赶紧决定我们会来不及开溜的。」

接着宋青莺挺直了腰板,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下定决心,道:「好,我们走吧!就这一次!」

白玉yan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成功了。

於是两人就偷偷00走到了墨香堂围墙边,白玉yan熟门熟路的爬上一阶种满小白花的花圃,扶了宋青莺一把,两人顺利爬上围墙。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宋青莺担忧道:「回头大哥要训我该当如何?」

白玉yan跳下围墙,到了长街上,满不在乎拍拍他月白se的衣摆,道:「嗯……你就都推给我吧!我担着呢!」其实一个丞相的养子担着过错怎麽会好过一个嫡公主担着过错呢?而且宋仁炽估计舍不得拿他妹妹怎麽样的,但前提是这事别传进燕王耳中。

「欸,少爷,您总算来了,我等得可苦了!」白玉yan的随从早等在那儿,看来他们早串通好了。

「你有什麽苦。」白玉yan说着,头也没回。小张是一个年纪b他们稍大的少年,看上去有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通常只听白玉yan的话。

白玉yan伸出手,递到宋青莺面前,微笑道:「下来吧!」

宋青莺红着脸,她看起来真的很紧张,当然白玉yan知道,他自己的紧张绝对不止於此。

从墨香堂後巷转出去就是热闹的长街,墨香堂建在g0ng外才好让g0ng外的王公贵族们方便送自己的孩子上学。

一转出後巷,热闹景象映入眼帘,车如流水马如龙,人人摩肩接踵,偶尔一两辆马车经过,还得车夫一边喊着,人们一边赶往两旁,才有办法通过。

长街两边开满了店家,有卖布的,卖酒r0u饭菜的,有茶楼面馆,成衣坊,有卖首饰的,卖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卖小蜜饯儿零嘴的,卖灯的,卖家具的,应有尽有。

当然,这条街上最少不了的,非剧院莫属。

白玉yan拉着宋青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手汗涔涔的白皙小neng手,虽然他根本ga0不清楚究竟那是谁的汗。

在宋青莺眼花撩乱的四处张望时,白玉yan带着她挤过人cha0到了剧院门前。

只见招牌上亮晃晃的挥洒了「畅音楼」三字,他们踏上整齐的石砖,走进豪华的剧院兼乐坊。

白玉yan在宋青莺身旁落座,不时偷偷看她,看她那娇俏的侧颜,惹得他不禁失了神,忍不住怀疑自己今天到底是来看戏还是来看人的。

这是一部让人心中发酸的戏,在戏将完时,白玉yan鼓起勇气拉住宋青莺的手,用他一贯炽热的眼神望着她,但却收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很认真的问道:「公主殿下,」他顿了一顿,眼神飘向戏台又飘回她的眼,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双手,然後再次鼓起勇气,向她道:「其实……我不知道从什麽时後开始,经常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眼里心里,都是你的身影。我敢向你保证,我对你的情意b柳映霄更加坚定。不管你是否要接受我的情意,我都断不会像他一样,放弃连莲。」他一口气把这些话全部说完,中间连气都没换一次,然後露出终於说出口的如释重负的表情,紧接着又紧张兮兮抬头望着她。

白玉yan说完这些像极了宣誓,而且想了很久并早就背好的话後,看见宋青莺的脸烧成了红炭,他不禁感叹,她这麽喜怒形於se,以後一定很容易受骗,他要好好保护她。

宋青莺低垂着眼,嘴里有些瞋的吐出了一句:「玉yan哥哥,你坏si了……」然後口嫌t正直的把自己送入他伸出的臂弯,白玉yan的心跳砰砰跳得b平常更快,心中的喜悦也是自双眸满溢不止。

作者广播:这星期迟到了,非常抱歉,拿字数来弥补,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距离封后大典结束已有数月,可是宋青莺依旧昏迷不醒。

季林说,他找了人来代替她。

「这怎麽行?」白玉yan当时生气的驳斥。

「只有她才有资格做我的王后,其他人想都别想。」

季林只是表示,他认为宋青莺现对白玉yan肯定恨之入骨,还是昏迷不醒的好,以免惹出祸端,他找了替至今未醒的白丞相承担相位的文安容之nv文苑倪,封其为贵妃,代替宋青莺行封后大典,一方面解决了封后大典没后出席的问题,一方面还能拉拢权臣,一举两得。

白玉yan最终皱着眉头接受了。

说到这个文苑倪,是长得挺标志,要说娇俏可人也是有那麽几分,但在白玉yan心里,不论什麽nv人都是没法儿拿来与宋青莺相b的。

他现在只希望宋青莺能赶紧醒来,他一定会还她一个像样的婚礼。

可是都过了几个月了。

白玉yan坐在榻边,痴痴望着榻上宋青莺沉睡着的苍白容颜。

「你何时才愿意醒来?」白玉yan喃喃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如莺啼般悦耳的声音。白玉yan很想再听一次。

宋青莺昏迷数月以来,他没有一日好过,成日沉浸在歉疚之中,茶不思饭不想,人都憔悴了。

季林曾经劝过他,别再为了宋青莺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他是一国之君,就有一国之君应担起的责任。他的世界,不是只有一个nv人。

可白玉yan听不进去。

他每日只是重复着做着例行公事,傀儡一般的上朝、改奏疏、用膳、就寝,还有就是到宋青莺的榻边,跟她说说话,说他有多麽後悔骗了她,有多麽遗憾没能阻止他兄长谋害太子,说,他有多麽ai她,多麽希望她赶紧醒过来。

其实白玉yan不敢奢求宋青莺会原谅他。他每日都煎熬的活着,一方面盼着宋青莺转醒,一方面又很害怕,害怕她醒来,她恨自己。白玉yan只要一想到这,就夜不能寐,并且痛苦难当。

他对着宋青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青莺,对不起。」可是白玉yan心里明白,再多的道歉都没办法弥补他对她的伤害。

他实在伤她太深了。

今晨,有太医来报,说太医院找到一个古法,或可帮助宋青莺醒来。就是方法太古老,没人试过,没人有把握成功。

「无论如何都要一试」白玉yan这麽说。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王上,太医们来了。」张兆轻声禀报道。

白玉yan微微点了点头,太医们鱼贯而入,在屋内排排站好,异口同声道:「叩见王上!」并行了个礼。

白玉yan道:「平身。」他又看了宋青莺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榻边,让太医们施诊。

太医们在宋青莺榻边忙里忙外忙进忙出,一会儿喂药一会儿针灸,足足忙了两个时辰,白玉yan却只是站在边上,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连张兆问他需要椅子否都恍若未闻。

但他的等待终究没有白费,太医们的努力也得到了回应。

宋青莺先是动了动葱段般的手指,动了动浓黑的长睫毛,接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额上布满了汗水,唇se苍白,但她的眼眸炯炯却那样x1引着白玉yan,他推开所有挡道的太医,跑到榻边,握住了她的手,忧喜交集,道:「青莺,你终於醒了!你知道我盼了多久吗?」白玉yan自顾自的说着,哽咽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青莺……是我对不起你……」他把脸埋在棉被上头,肩膀不住上下起伏抖动。

宋青莺并没有说话。

她茫然的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张口,又闭口,好像想说些甚麽,却只发出「咿咿啊啊」不成调的声音。

太医们个个骤然se变。

良久,白玉yan才抬起头,然後他才惊讶的发现,他再也听不见宋青莺的声音了。

一阵巨大的悲伤袭卷心头,白玉yan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宋青莺憔悴的面庞,轻声道:「青莺,没关系,不论你变成什麽样子,是瞎了、聋了、抑或是哑了,我都会陪着你。」他的一滴泪落下来,打落在宋青莺的脸颊上,sh了枕头。

宋青莺猛然推开他。

他看见她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恨意,他看见她看他的表情,是他数月以来最害怕见到、甚至想都不敢想的。

白玉yan感觉自己的心彷若被一颗巨大沉重的石头压住一般,他喘不过气来。

太医上前禀告道:「王上,王后娘娘刚刚转醒,不宜受太大刺激,请您先行移步殿外吧!」

白玉yan愣愣站在原地,那个被众人推出来禀告的太医也全身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接着张兆终於扶着白玉yan缓缓的後退,他的视线舍不得离开宋青莺一时半刻,他不断的被拉着後退,直到退出了殿门,太医们将门关上了,他依然盯着宋青莺的方向,不发一语。

张兆小心翼翼地道:「王上,我扶您回去吧。」

但白玉yan却丝毫没有反应。

张兆又问了一遍。再问了一遍。接着最後问了一遍。

白玉yan都没有反应,张兆只好继续拉着他,缓缓走回寝g0ng。白玉yan像失了魂似的任他摆布,张兆把他扶床上躺好,脱了鞋,盖了被子,然後叹了一口气。

白玉yan双眼发直的盯着天花板看。

张兆只好无奈的退出去了。

许多年,白玉yan都不曾再见过宋青莺一面。

宋青莺醒後,不与人来往、不参加g0ng宴、不出席庆典、不参与祭天、不在任何需要王后的场合出现,全由文苑倪以贵妃的身份代替了。

白玉yan只能,偶尔从陈墨良那里,得知一些宋青莺的近况。身为宋青莺收养的侄子,陈墨良是现今唯一进得了宋青莺院子的人,所以白玉yan经常找理由召见他,问一问:「她如何了?」

其实众臣对於宋青莺这样完全不理六g0ng事务的行径颇有微词:「贵妃掌六g0ng,那要你王后何用?」

但全被白玉yan给压了下去,他是这麽说的:「本王的王后如何,自会有本王管着。」

这许多年过去了,王后不见王上,王上不见贵妃,众臣们担忧,这王室无後该当如何是好?

老臣们次次劝谏白玉yan:「您呢,要麽想办法让王后娘娘见您,要麽您就去见一见贵妃,生个皇子,就算只有一个也好啊!」

但是他们的苦口婆心却起不了作用。

白玉yan没法儿见到宋青莺,他骗了她,他心里愧疚,而宋青莺恨他,尤其是因她以为是他杀了太子。但即使宋仁炽不是他杀的又如何?他确实是利用了她,杀了宋蔚明,还亲手了结了她父王的x命。

他根本没有立场去解释,这一切其实都是复仇。他李氏一家被满门抄斩,是燕王的命令,与宋青莺无关,可是季林认为,既然燕王杀他全家,那他们也要灭了燕国王室。

那白玉yan又能如何?

兄长为了他走的是血铺成的路,他在丞相府养尊处优的长大,有什麽资格要求季林不要去报仇呢?

白玉yan真的感到心力交瘁,左右为难。

而今,人也杀了,仇也报了,连皇帝都当了,宋青莺恨他,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活该。

白玉yan苦笑两声。

「是吗?她依旧没有原谅我。」他摩挲着手中的瓷杯道。

「总有一日,姑姑会释怀的。」陈墨良仰着头,语无波澜、面无表情地道。

他看着陈墨良,他泼墨般的剑眉、陶塑般的鼻梁和下颔,微抿的薄唇,深不见底的双眸,真画一般的人儿,想着自己若能和宋青莺生个儿子,应当也会和眼前这个翩翩公子一般。

「你也要二十岁了,你想谁来行你的冠礼呢?」白玉yan问道。

陈墨良低下头,哑着嗓子道:「侄儿父母未归,侄儿的冠礼原应由父亲来主持……可……」

白玉yan浅浅一笑,道:「本王可有荣幸替尔父主持冠礼?」

陈墨良默然。这并不合礼数,况且,若他的冠礼由王上行之,或会被有心之人嚼舌根,说他想攀附皇子的地位。

「罢了,离你冠礼还有一小段时日,你自己再想想吧。」白玉yan最後放下瓷杯道。

陈墨良点点头。

白玉yan又道:「等你行完冠礼即可入仕,本王打算封你为平安王,摄政管理和平与长安,你意下如何?」

陈墨良睁大了眼,他的面上难得出现了一些变化,好一会儿,问道:「和平与长安,是旧楚地界吧?」

白玉yan微微一笑道:「没错,正是你的故乡。你愿意去吗?」

陈墨良点了点头。

白玉yan道:「那好,就这麽定了。」

陈墨良行礼,边道:「那麽侄儿告退。」说着就要退下。

白玉yan举起手来,赶忙道:「等等!」

陈墨良停下,又走了回来,问道:「王上有什麽要带给姑姑?」

白玉yan让小张拿来一幅卷轴,腼腆地道:「这是前阵子本王刚得的字画,你说青莺最近在研究这个,本王想着她可能会喜欢,你替本王送去吧!」

「是。」陈墨良接过那卷轴,白玉yan在他身後喊道:「记着,老规矩啊!」

陈墨良边走边挥了挥手。

老规矩,就是别让宋青莺知道那是白玉yan送的东西,不然她肯定不会收的。

白玉yan再次大大叹了口气。

张兆在一旁道:「王上,叹大气触霉头。」

白玉yan瞪了他一眼。

张兆悻悻然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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