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说话就说话,有必要皱眉吗?
倪无恙学他蹙眉回应:「通告单上不是有?佛洛先生写的啊!」
见李不凡一脸有话yu说,却不知如何启口的样子,倪无恙没忍住猜想:难不成,是被卖来片场的?
因为确实符合一切条件,而李不凡的表现确实如此。
可这又为什麽要扯到她身上?还说什麽讨厌她?
倪无恙没忍住嘴角一ch0u,该不会,她只是个代罪羔羊吧?
未免也太不公平!
「你在那小剧场什麽啊?」
对视,李不凡仍是皱着一张脸看她。
就不能不皱眉蹙额的吗?皮肤很好是吧?
好??仔细一看是挺好的,好像b她一个nv人还好??
倪无恙摇摇头,又笑了:「觉得你皮肤很好,羡慕。」
见李不凡一脸厌恶,她便觉得好笑。
「拿来。」
「啊?」
李不凡指着她手里的咖啡,一脸无语地默声,有够像个恶人。
大恶人。
倪无恙明白後给他递去咖啡,一刻不缓,还盯着人入口,像极了初次下厨的小婆娘,等待嚐食的人评价。
李不凡喝完以後也不掩饰对之的不喜,又是那张能把整张脸黏一起的本事。言:「下次买摩卡,我喜欢有咖啡味的。」
果不其然。倪无恙简直见怪不怪。
「走了。」
倪无恙看着他不远的背影,不知为何,忽有一刻兴起困意,支了个呵欠以後,水雾盈眶地云:「李不凡,你还讨厌我吗?」
「别想用一杯咖啡收买我。」走远的人扬些声量回应,还是一样令人讨厌,「我还是讨厌你。」
留下的人抹去眼底水镜,下意识地r0u眼,嘴里呢喃:
「那就好,因为我也讨厌你。」
「差不多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是。」
收到下班指令,所有人几乎是同时松弛肌r0u,各个脸上皆有疲意,g他们这行的看似风光,可实际是拿睡眠时间去牺牲,艺人越有名气,相对牺牲的东西越多,倪无恙亦不例外。
她今日特别想睡,尤其下午打了那个呵欠以後,整天都魂不附t,好不容易喝提神饮料才撑到现在的。
「yancy,怎麽回去?」
夥伴拍拍她的肩膀,凝聚了些她残破的jg神。
「开车。」
「要不要叫代驾?外面正下雨。」
下雨吗?
倪无恙看了眼外窗,确实是模糊的碎景,沉思了会,後答:「没事,我可以。」
外边确实在下雨,挺大。
落雨蒙蒙,一颗颗雨珠撞击地面的声音很是一致,齐刷刷地往一个方向迈进,碰见地面便幻化成水,与所有类物合而为一,最後蒸发,再次回到空气中。
无止尽的循环。
这世上所有,不过是场轮回。因而悲剧会不断重演,快乐也会到头止息,没有什麽东西能称得上永远。
没有什麽能在这世上永恒立足。
倪无恙望着天空,想知道这场雨会下到什麽时候。
「喂?」
本是平静的思绪,随着电话那头的雨声变得浮躁。
大自然的白噪音,很多时候能缓人心神,一直以来,她听着雨声就能安生。
倪无恙喜欢雨天,忠於雨日里的一切,屡逢落雨,她的心就会跟着一沉,却也感到无b自在,就好像,这世上不止她一人在悲伤。
她能在下雨的时候将一切不明白的事捋直,思绪分外清晰,雨声总能助她安定,但是——
电话那头的雨声,意外没法给她安定。
「喂?请问哪位?」
倪无恙再无心赏雨,开了雨挡刷,前侧的玻璃顿时清明,可很快又糊上。
隐约中,在片刻清晰的画面里,似有一抹熟悉身影,撑着伞在雨中。
那人身形高大,t骨却小,明明长着一张平易近人的脸,却老想着把人拒之千里,同现在一般。
明明撑着伞,表情却像在淋雨。
电话那头仍是没有声音,倪无恙盯着眼前那抹身影,一个指头就把电话按掉,拉了排档,踩着油门去到那人面前。
「李不凡,上车。」
她方才竟有一刻错觉,觉得他脆弱不堪,旁人丁点碰不得。
李不凡没有拖嗦,扳了车门便上车,不觉不妥。
「你会开车?」上车的人望着驾驶,眼神带着鄙夷,就算不摘帽子也能一目了然。
「你到底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nvx?」倪无恙受不了。
「你。」
尾音与回答之间根本相隔不到一秒,他几乎是抢着回答,倪无恙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被他惹得烦躁。
她忍住了想把人赶下车的冲动。
「回家吧,我载你回去。」
「嗯。」
李不凡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腿的长度受到了箝制,双手往腹上一摆,两目一阖,乍一看的话,看起来还挺乖的。
那张jg锐的脸,尖削的下颔轮廓简直叫人难以忽视。
睁着眼时,那对双目支着锐利铠甲,仿若要剃人t骨,鼻梁顺着中道挺直接合人中,还有那张微红的双唇,恰如其分的五官,确实是生的好看。
「别盯着我,开你的车。」
只是这张嘴真是差劲至极。
倪无恙翻了个白眼,握紧了方向盘,恨不得把人给甩出去。
「你不醒着,我怎麽知道你家怎麽走?」
李不凡眼睛张开了,一脸不爽,倪无恙不看都感受得到。
「你别一直叫我名字。」
「要不然呢?叫你什麽?还是凡哥?」
莫名其妙。
「凡哥挺好的。」李不凡的声音透着薄薄笑意,「勉强收你为徒,我可以罩你。」
倪无恙大哼了两声,不屑言:「罩我?信不信我现在把你赶下车?」
「赶啊。」
李不凡那口音听着就是不能拿他怎样,听得人牙痒痒,好想咬他!
「你看起来真讨厌我。」
「超级讨厌!」
「我也讨厌你啊,扯平。」
倪无恙根本不想理他,万分後悔放人上车。
两人下车以後,所站之处皆令两人恍然。
「你??住这里?」倪无恙单指一指,指着自家对门,看起来尚未缓过。
「你跟踪我?」李不凡则是蹙眉指着自己,神情肃然。
两人并肩,有些好笑。
倪无恙摇摇头,渐渐恢复思考,才回:「我住这好几年了!上个礼拜那个新搬来的住户是你吧?这是谁跟踪谁?」
喔,她说怎麽会素未谋面就如此讨厌?原来是如此!
对门邻居自入住就整天东敲西击的,把整间屋子当鼓面在敲,这一层就他们两个住户,偏偏这栋大楼隔音墙只安上下,直接受难户就是对门。
「李不凡,我好像更讨厌你了。」倪无恙盯着李不凡家大门,面无表情道。
「嗯,我也是。」
不过半晌,倪无恙拎着包就回自己家去,没有任何一点停留意愿。
怎麽会住对门?这世上有这麽巧的事?这是什麽缘分?这麽奇葩又奇怪的事居然还能让她碰上,她是不是可以去签乐透了?
她仰天耻笑一声,觉得一切荒唐,莫谬至极!
“铃。”
不过多久,门铃响彻整间屋子,倪无恙回头望着,没怎麽乐意去应门。
知道来者是谁,更不好脾气。「g嘛?」
「可以??借我把伞吗?」
面前那人把帽子摘了,目光低浅,眼底尽是一片柔和,迎上和意,一身笔直,脸上神情没有方才那般严凝。见人没应,大掌在人面前挥了两把,将人唤回意识。
「你刚刚撑的伞呢?」倪无恙见他褪去冰霜的模样,大大地拧了个眉。
玩什麽花样?
「好像忘在你车上了。」
如此一说,好像真是如此。
毕竟下车那时,雨便停了。
可这都几时几刻了,还要出去?人都到家门了还要去哪?
倪无恙突然忆起他上车前,一人站在路边撑伞的神情,那般落寞、悲伤、还有那点r0u眼能见的脆弱。为什麽?为什麽要悲伤?
她发现,她总是不自觉对他涌起诸多问题,却一个也问不出口。
「你等等,我拿给你。」
「嗯。」
倪无恙回屋子里去拿雨伞,回来以後,整个人一怔。
她的眼睛似乎被他的眼楮抓住,ch0u离不开,慢慢地,她感受到脉搏里的血ye正在缓缓热血,心跳变得越来越快,倪无恙下意识地皱眉,抿了下唇,瞳孔不自觉瞠大。
那人的手忽然举起,朝她方向靠近,忘了闪躲,那只手便落在她的眉梢,按在她的眉骨上。
轻轻r0u和,缓开眉结,良言:「不要皱眉,习惯不好。」
「你说你对门邻居碰了你的眉毛?」
城市不分早晚,天幕一黑就点灯,无处无息,人的踪迹遍地可循。此刻月光撒上一地银光,轮月一弯,好像上头能坐人,人们不眠,全赖月亮身上。
几个人小聚,恰好倪无恙「夜未眠」,而他们「夜不眠」,凑一凑刚刚好。
倪无恙乾下一杯酒,咽下烧热的yet,开口又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对啊!还管我!」
说什麽习惯不好,简直让人不知道怎麽回应!
不知道男nv授受不亲吗?这般肢t接触成何t统?
「他说他讨厌我,大概是想趁机戳我而已。」
以李不凡那个讨人厌的x格,绝对百分之百是想对她动手动脚,这人这麽腹黑狡猾,上一秒还恶脸相向,下一秒却笑yy的,包准没个好事!
「想撩拨你,有没有可能?」
旁人碰碰她的胳膊,是之前工作认识的模特,一公子哥,情史丰富,谁都能聊,似乎来者不拒。他脸上神se暧昧,酒se印在那张奢华不起来的脸显得特别轻浮。
倪无恙闻言,大幅度的摆头,然後垮着一脸言:「撩我g什麽?他又不是闲闲没事。他这个人,准不做这种事!」
其实这些人跟倪无恙都不熟的,只是她需要人脉,所以手机里谁篡局她就跑,也好在她生一张好脸蛋,逢人就笑,自然接纳度高。
倪无恙知道他们台面下什麽个x,但他们照面只看台面上,他们背後有多乱她一概不想了解,没兴趣,反正都是各取所需,取完就走,不起争执,省事。
话题本不该聊到李不凡,只是她也不知道怎麽地,喝了酒就想埋怨几句,工作不能怨,自然怨到最近出现眼前的那人。
酒水入喉後涌起了涩意,她不适的挤兑了点眉尖,有点茫了,犯困。她一向如此,喝了酒就想睡,但林冬雨不肯让她以此方式入睡,因而她酒量不好,几口酒水就能把她灌晕。
方才那杯勉强下腹以後,倪无恙又摇摇晃晃地高举酒杯,准备一乾而净。
唇缘恰触杯沿之际,一只纤手恒空一搅,掠走了酒杯,速度之快,倪无恙都来不及抬眸,身t便被搀起。
香水味入鼻後,犹如闻上什麽安眠香,倪无恙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头眩一倾,倒在人颈窝上吐着长气,很是放心的样子。
林冬雨没看,却暗暗地敛了口气。
「抱歉,她醉了,明天还有工作,我先带她回去。」
「哟,这就来带人走了啊?林大医生,您可真不放心她跟我们混。」
一群人围着两竖立的人。其一醉了站着不稳,重心几乎全倚在另一人身上,负重那人神se肃然,眉眼间尽刻严意,看着赧气深重。
「林冬雨,你难道觉得倪无恙傻吗?会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
几个人见倪无恙没了意识就和变个人似的,各个牛头马面的嘴脸,说着丑陋的言语,要不是倪无恙需要人扶着,林冬雨两个拳头指不定已经一嘴送上一个。
「我会劝无恙别和你们这种人混在一起。」
「怎麽?怕我们告诉她你那种可怕的想法?」
林冬雨行动的步子霎时顿停,见状,身後那些人笑得更是猖狂,声音尖而锐利,相当刺耳。
这些场景她早遇过好几次了,也早麻痹了,所以根本不痛不痒。
她庆幸的是倪无恙沉了意识,听不见这些,要让她听见,不知道会在心里疙瘩多久,届时又ga0上十天半个月不睡,麻烦的可是她。
臂弯里的人不知何时拧起了眉梢,林冬雨也不想多待片刻,握着人的手腕,她扬了点声:「真正可怕的,是你们这种罔视情感之人,你们不懂得ai。」
不只可怕,还可悲。
林冬雨最後没有说出口,那些人听不懂,更不会懂,为他们留下的时间简直浪费,浪费唇舌口沫。
她的视线停在倪无恙身上,看了好久,最後叹了口气,云:「你不能对我这麽放心啊。」
喜欢一个人,总会动些趁人不备的小人心思。
到底是倪无恙太单纯,还是林冬雨太狡猾?林冬雨想不出答案。或许,根本没有答案。
路程上,林冬雨听见不少次倪无恙嘴里叨着几字,嚼着碎词,手还时不时越着安全带捣鼓,起初她还规范着,後来耐心简直耗损殆尽,就由着她了。
反正她无恙,她也就不c什麽心了。
「醉婆娘,你的脚倒是出力啊!」
林冬雨没料到下车以後又是场恶梦的开始。
方才一心带她离开,都忘了身上扛了多少重量,现在注意力集中以後,得多费劲力去背,这厮看着瘦,赖在人身上的时候却沉得能压si人,林冬雨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在扛三袋大米。
电梯门开以後,倪无恙的脚卡门缝上,使劲的时候踉了一个,扯着林冬雨一同前扑,闹出不小动静。
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嘶??」
「好痛??」
「你还敢喊痛!小心我能让你更痛!」
林冬雨简直後悔自己摊上这麽个癞蛤蟆,到底为什麽要自讨苦吃,大半夜去带一个醉鬼回家?简直是个冤种!
「起来!」
她扶着人重新站稳,挨着墙边起,手搭手,步步艰辛将人带到家门前。
「倪无恙,家钥匙呢?」
醉鬼没应,林冬雨也没奢望能对话,伸手搅她的包包,却寻无一处熟悉。
「喂,钥匙呢?不会没带出门吧?我可没力气再扛你出门了,你今晚就睡你家门口。」林冬雨半要胁着,青筋微弹。
倪无恙还是睡得si沉,而林冬雨的眼骨也结得si寂,感觉都能在人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在这。」
一道粗音突然响於身後,人回头查望,未料见上张熟面孔。
「掉地板了。」他说。
林冬雨拿了钥匙,思绪还没捋过来,就见怀里的人不知何时醒了意识,挣开她,指着在对门开锁的人一顿大骂:「李不凡!混蛋!」
倪无恙大概睡醒了,两眼睁得开,睁得jg亮,一对眸眼底下闪着微光,织着星辰,林冬雨在旁见着复杂。
「混蛋男人!转过来看我啊!臭混蛋!大混蛋!」
受戳脊谩骂的人没回头,跟没听见似的,没有丁点反应,就是迟了一会才继续开锁。
「李不凡!」
林冬雨亲眼见着倪无恙摇摆不定地朝那人走去,想要吱声,却发现声音哽在喉里,喊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