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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情报

 

关于谈判的各项事宜,gfa答应得很爽快,包括同意遵照罪徒的要求,在全球范围内直播全过程。时间定在4月21日,也就是一个月后,主要负责发言的是陆深——朱厌有意退居幕后,减少抛头露面的次数。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罪徒的改组有条不紊地进行,原本松散的外围成员被编入军队,核心成员则分别组成负责法规制定、经济规划等各个部分的委员会。

期间,名单上的人被一批批以“勾结gfa”的罪名处死,其中有不少曾在过往行动中屡立功勋。距离朱厌“因情报泄露”被捕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多了,原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蒙头转向的成员们大多回过味来,渐渐意识到所谓的“清算叛徒”只是个幌子,这无疑是一场出于政治原因的“大清洗”。

一时人心惶惶。

好在朱厌在罪徒内一直有极高的威望,一些有宗教背景的成员甚至将他奉为降世神明,因此受到的反弹和冲击不算很大。

当一个人做出无数决策都导向正确的结果时,他自然而然会被神化,哪怕有朝一日下了不可理喻的命令,也会有一群拥趸出于思维惯性严格执行。

“明天就要对核心成员下手了,都是从徐知命时代跟过来的。”办公室里,陆深扶着眼镜看手里的名单,状似随意地提了句,“这几天组织里有些人对你意见很大。”

“那些前朝的遗老遗少舒服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换换血了。”朱厌揉着太阳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有意见的叫他们出门左拐投靠gfa,看人家是会给他们朵小红花还是一梭子枪子儿。”

“我是叫你路上小心点,别被打了冷枪。”陆深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名单一卷塞进朱厌桌上的笔筒里,“哦对,你不用小心,你丫的躲在幕后,做脏活儿的都是我,那些头脑简单的大老粗估计还以为是我从中作梗。”

朱厌向后靠了靠,躲过陆深的唾沫星子,眼神依旧恹恹:“首先,改组必须不掺任何个人情感地严格执行,赤色黎明殷鉴不远,我不想失败后被eas拉去打靶;其次,告诉他们一切都是我的命令,有疑问的让他们来我办公室问我……”

此时,陆深的神情终于严肃起来:“你想到这样做的后果了吗?”

朱厌比任何人都清楚后果。透支威信,成为众矢之的,不再是说一不二的领袖,一旦失败说不定还会被钉在历史书上肆意批判……

一幕幕画面几乎在想到的刹那就在眼前浮现,那样逼真,那样合情合理。

朱厌毫无预兆地笑出了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精妙的笑话。他笑了一阵,堪堪止住,缓缓吐出一句话:“罪徒不需要一个神。”

只有神才是不会犯错的,犯了错的在世人眼中便不再是神了。哪怕他曾有丰功伟绩,也不过是用光辉将窥伺的眼睛逼入阴影;而一旦不慎失足,便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投机者拉下神坛。

但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做的,他恰恰是最合适的一个。

陆深沉吟片刻,肃然地扯了个苦笑:“那我能做的,只有想办法为你保一个全尸了。”

朱厌看着他,半笑半叹:“啊,那可真是恩重如山啊。”他顿了顿,抬手指着门口:“最后,请你出去时顺便把门带上,给领袖一点午后休息的时间。”

陆深怒:“你丫的赶我走是不?我领一份工资打三份工都没说累,你丫的竟然要休息?”

……

陆深骂骂咧咧地离开后,朱厌收了脸上的笑,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份纸质文件起来。

三天前,hers已经秘密来过罪徒一趟了——连陆深都瞒着,除了就战后利益划分进行扯皮外,便是带来这份文件。

文件上记载的是朱厌以私人身份向她购买的情报,自然不能通过罪徒的公共网络进行传输;科技发展到今天,信息安全问题依旧未能得到解决,越是机密的东西,越是该写在纸上以求稳妥。

纸上的内容说是情报,其实不过是关于异能的研究论文。朱厌一直想弄明白自己异能的谜团,比如,为何他会在死而复生之际觉醒异能,死而复生的原理是什么,为何他的异能能够完全克制希泽的a级异能“真理裁决”……

那天飞机上他骗了希泽,他的异能确实只有c级,以十年前那会儿他和希泽的情分,以及他思维的缜密程度,在异能测试上做手脚简直是无稽之谈。他本来想挟持的是没有异能的飞行员,逼迫飞机降落后,再以罪徒之力控制住希泽……

但当时的情形超出了预计,他只有赌一把,直接对希泽下手。竟然成功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说实话我也有些好奇你的异能,你要是有结论了可以当作情报卖给我,价钱包你满意。”hers拢着自己的棕色波浪长发,啧啧称奇,“如果进一趟申迪勒疯人院就能觉醒异能的话,我都想试试了。”

朱厌笑着揶揄道:“你要是想试试的话,我相信申迪勒疯人院会很欢迎你。”

“算了,比起去疯人院玩密室逃脱,我还是更爱我的私人小岛。”hers唾了口唾沫在地上,用“bytheway”作为下句话的发语词,“有一个很快就不是秘密的情报免费送你,梅耶奇家族打算趁着这次谈判对努尔维斯家族下手,他们绝对会在希泽被扣押一事上大做文章。你真的要把希泽放回去吗?”

朱厌有气无力地瘫在老板椅上,仰头看她。她继续道:“梅耶奇家族已经布好局了,希泽一回去就会面对军事法庭的上诉,大概率会被关进秘密监狱接受调查。他们不会让他活着出来的。”

朱厌“哦”了一声,似是失神。

hers斜靠在窗边,饶有兴趣地问:“所以,你真的打算放他回去吗?”

朱厌没有立刻回答,hers便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等着。

半晌,朱厌咧出一个辨不出真实情绪的公式化笑容:“女士,我想你对我们罪徒的信誉有些误解。我们一向言而有信,只要gfa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自然会将人质全须全尾地送回去。”

这算是很直白的表态了。

“哈,我明白了。”hers了然,将自己隐入阴影,只留下声音在空中回荡,“那就祝你们好运了。”

hers明显知道更多,但她显然不打算全盘托出。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没有固定的立场,只待变革的舞台搭起便待价而沽,兴风作浪。

当然,朱厌也没有和一个情报贩子推心置腹的兴致。

那段对话在这几天时间里无数次在朱厌的记忆里回荡,他没来由地想起十年前他与希泽见的最后一面。

当时希泽看着他藏身于集装箱中上了货船,他在船开动后终于还是没忍住,透过铁皮的缝隙向岸上看。他看见希泽笔直地站在码头的灯影下,面容模糊在光晕里,银白色的军服浑然一体,看不出沟壑轮廓,像极了死去的雕像。

那一面远比一周前的相见更为鲜明,带给朱厌的感触远甚于这几天将希泽攥在手中的朝夕相处,那会儿他们都还更像是活生生的人,而现在的一切都好像隔着薄纱,给朱厌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朱厌不由猜测起那时希泽孤零零一个人站着时,在想些什么。

海关的层层盘查,eas对反抗组织疯狂的绞杀,席卷亚欧的叛乱,此去十死无生。希泽应该是想要留下他的,让他东躲西藏几年,等局势变化了再顺势而出。但希泽同样知道,他是不会安于苟且的人,哪怕面对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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