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侵相碍一家人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可能要进去了?咱家不是正经开公司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说话啊!”
沉莫抓着头发恨不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不愿接受沉家文竟然干着贪污受贿的勾当。
“莫莫,你听爸爸说,爸爸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沉家文颓唐地坐在沙发上,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辩解。
“呵,你倒是给我好好解释解释您有什么苦衷啊!啊?!咱家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你要去贪污受贿还是谁刀架你脖子上逼着你啊!啊你说啊!”
沉莫怒火中烧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此刻对他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沉莫砸完茶几上所有能砸的东西后,狠狠坐在沙发上,死盯着沉家文,眼睛发红地说:“你老实跟我说,你贪了多少钱?收过人家多少钱?你还帮别人干了什么违法的勾当?都说出来让我听听!”
“莫莫,这些事情我不好跟你说,但你放心,爸爸绝对不会拖累你,我把你……”
“呵呵,不会拖累我?你知不知道你要判了刑我就不能考公务员了,啊?你知不知道!”
沉莫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蹲在沉家文面前,强迫他抬起头,我一字一字地说:“爸,我刚上大学就跟您说过,当检察官是我的梦想,也是为了这个梦想,我高中三年从没有一天敢松懈,就算考上大学,我也从来没真正放松过。我现在马上大四了,要法考了要公考了,您跟我说您要进去了,你是我亲爸吗?你拿钱的时候考虑过我吗?啊?!说话!”
沉莫越说越愤怒,也越说越伤心,索性大哭起来。
沉家文只是在一旁嗫嚅着什么,沉莫闭起耳朵只管大哭,心里祈祷着等哭累了就让这场该死的梦醒来吧。
沉莫哭得累了,似乎真的意识到这就是现实,于是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也不管满地的玻璃碎片,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身上所有的感官此刻变得无比麻木。
她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读书十几年,从重点高中到国内数一数二的政法大学,几乎牺牲了自己所有的爱好,只为考取自己心心念念的检察官,从此平平淡淡度过自己的一生,即使是这样平凡的愿望也是奢求吗?
此刻沉莫只感觉深深的无力,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今后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于是她慢慢躺倒在冰凉的地板上,从嚎啕大哭转为默默流泪。
哭着哭着沉莫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她回到高中了的时候,班会后班主任挺着他的大肚腩指使着前三排往后退三排,这期间沉莫同周围的人说说笑笑。
但他们都是谁?她想不起来,但跟他们说话时那种侃侃而谈、滔滔不绝的神情,让沉莫觉得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自己了。
在熙熙攘攘的教室中,沉莫最终坐定下来,不经意地四处张望。
在朦胧的梦境中,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人,已经在她的人生中消失很久但记忆仍然鲜活的人。
即使是在梦中,沉莫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眼睛粘在那人身上挪不开眼,仿佛被勾了魂一样。
“我要干什么?”
沉莫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心中那种强烈的冲动,使她一心想到他身边,就那么站一下,如果可以,或许还能跟他说一些话。
但天不遂人愿,梦境就这样戛然而止,沉莫睁开眼看到家里熟悉的天花板,身边没有一个人。
她的心里像被人用橡皮擦去一块的画布,怎么都想不起来梦中的那人是谁,但那种执念仿佛穿破梦境,延伸到梦境外,沉莫只觉得怅然若失。
梦中的欢声笑语也仿佛从未存在过,她依然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坐在四下散落着碎片的惨白的地板上,空虚和悲伤仿佛一瞬间占据了全身。
沉莫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她内心渴望的究竟是什么。
沉莫甩了甩头,从地上爬起来,浑浑噩噩地走向厨房,看见桌上有张字条,拿起来发现是沉家文写的:“莫莫,照顾好自己,爸爸先出去避避风头。”
沉莫此刻连生气都没有力气了,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失去了做任何事情的动力,只想填饱肚子后一头栽倒床上永远睡下去。
早上,沉莫被阳光刺得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一觉睡醒后沉莫再次试图接受她现在的处境,才发觉清醒的状态下再次回想起昨天的事是无比痛苦的。
她骂骂咧咧拿起手机,看见手机上有徐清落的几条未读消息,还有几个未接来电。
沉莫直接拨了回去。
“莫啊,昨天给你发消息咋一直没回,听说你爸昨天回家了,没出啥事吧?”
“哈哈,你也觉得我爸一回来准没好事是吧。”
“没跟你开玩笑,我怕你出啥事,你还好不,昨天我打那么多电话你都没接。”
徐清落说得一点没错,沉家文一般不回家,回家准没好事。
沉莫跟沉家文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得疏远了呢?
从她记事开始,沉家文就不常回家。沉莫从小就没了妈,全托家里阿姨照顾,到了初中,他就迫不及待把沉莫送进住宿制学校,好像终于摆脱我这个烫手的山药。
不过沉莫也很庆幸在那里遇到了徐清落,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她们从初中四年高中三年,整整在一起厮混了七年,直到现在。
“他昨天跟我说他可能做了啥贪污受贿的脏活,要被抓紧去了,昨晚上连夜跑路了。”
此时沉莫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连骂都懒得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