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节
“珰”的一声,微微掀起波澜,秘境主人有些赞叹得道,“我开始相信你是哥哥所说的那个变数了,你确实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能走到这一步,你已经战胜了起码八成的人。”
“是吗?”楚瑜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那你可以继续期待一下,我战胜你的那个可能。”
棋盘空间之外,众多看着水镜的人不明白楚瑜的操作,但楚琼和楚璠却已经看懂了。
如果你是司机,你如何选择?
“这会成为一个隐患。”楚琼说,她开始思索自己的随身仙府里有什么治疗神魂上的东西可以给小鱼儿用。
“一定很痛早知如此,或许不应该放任她和辞岁的接触。”楚璠则道。
棋盘空间内,楚瑜已经顾不上考虑其他人的心情了,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结局上。
开始做出另一个选择。
楚琼和楚璠的记忆除了让她知道会面临什么,还给了她一个灵感,那就是记下全过程,她一开始没有多想,记下这个过程有没有用?或者说,他们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但现在,她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她必须记下所有的细节,尤其是那些黑白棋子中所透露出来的讯息。
什么信息呢?
坐标信息!
有的楚瑜可以判断出来,毕竟他们楚家一直都在完善整个修真界的地图,她可以根据具体的地形地貌,对照着自己收集好的信息,判断那是哪里的世界,但是有些她无法判断,她只能将自己探查到的大致信息记录下来,这本来只是一个随手的操作,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必须得更用功一点。
这或许能在之后帮到她。
她打开了光玉的录像设备,跟自己的灵识勾连之后,她灵识看到的内容则无一例外会传输到光玉上,光玉虽然没办法联网——在这个特殊的空间被禁锢了,但录像功能不需要联网,她所需要的能量是楚瑜的灵识以及特殊的能量石。
“你要撑不下去了。”又过了一段时间,秘境主人观察着楚瑜的脸色,忽然开口,“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办法,才度过这一劫的,但很可惜,你的力量是有限的,手段也无法支撑着这局棋下完,我的哥哥低估了我,在数万年之后,我能保持的理性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认输吧,你坚持不下去了。”
楚瑜确实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在她好不容易控制住融合的神魂——一半入魔,一半为正道,合起来就成了中立,她巧妙的控制住这个平衡点,胜利的完成了两个操作,去拿棋子和放下棋子。
可是她发现,这个过程也是会消耗力量的,并不是实际上的力量,而像是一种道心抗衡的力量,她靠着这样融合的神魂,稳固住自己的道心,可棋盘空间却会时时刻刻的冲击着她,让她坚固的堡垒一日比一日更不稳定,迟早有一日会被彻底冲垮。而她也无法再继续对弈,秘境主人说的对,这种状态下的她确实不是很着急下完,可她不相信哥哥真的就此认输了,一定有什么关键是她没有发现的。
悲哀的是她试图思考,眼前却开始出现种种恍若真实的幻想,心魔劫再度降临。
而且以她的理智越来越无法分清真假,终于,她彻底忘记了自己身处于棋盘空间的世界,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她陷入到了一种更奇特的状态中,像是在度过雷劫之后,迎来了心魔劫的考核,她在这里看到了她的父亲。
并不是那个自己长大后头发雪白恍若她爷爷的父亲,而是年轻时候的父亲,开朗阳光帅气,像所有年轻人一样肆意的挥洒着青春。
那时候他刚刚从警校毕业,刚刚踏入这一行,有着蓬勃的朝气和坚定的信念,要把所有涉嫌毒-品的人都抓起来,要让那些毒-枭的后半生都在监狱里度过。
楚瑜还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看到了两个年轻人互相喜欢坠入爱河,然后顺理成章的结婚、生下她,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来到了那个关键的节点,她和母亲一起被绑架了,在她放学的路上,在母亲去接她的时候,她们俩一起被绑架了。
她看着画面中小小的自己,属于成年后长大的她如同旁观者一样,只能看着这段历史的发生,却无法阻止。果不其然又轮到了那个关键的时刻。
楚瑜捂住脸,她不想去看,可她的记忆却无比清晰的告诉她,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那些被她父亲抓捕归案的毒-枭,深谙虐待一个人的身体不如去虐他的心,他们让她的父亲陷入了两难的选择,一个是一群警局熬了半个月的夜、正要将之抓捕归案的嫌疑人即将通过轮船逃往国外,从此改头换面获得新生。一个则是她和母亲被绑架,即将被撕票,父亲选择了去抓捕那些罪犯,把她和母亲留给了副队长拯救,可他分明知道,副队长的能力不如他,干不过那些凶残的罪犯,唯有他的出现,才会让她和母亲迎来一线生机。
可他依旧选择了前往海关。
然后就是母亲被撕票,她活了下来,从此对血液有着深深的恐惧,在年幼不懂事的时候,她无数次怨恨过父亲,可她也只剩下父亲一个亲人了。
父亲的快速衰老更加证明了他其实没那么无所谓,他也深深的陷入到当年的阴影中,至今都没能走出来。因此后面他迎来死亡,或许有不甘,但更多的会有一种解脱吧。
她在懂事后和父亲进行过一场谈话,询问过父亲的想法,是不是真的他的事业比一切都重要?
那时她很嘲讽的想,或许会听到父亲长篇大论的说那些罪犯一旦逃脱又将会有多少家庭受害,而那些人的逍遥法外让他们如何面对受害者?那些人必须付出代价!为此牺牲小部分人或者说一个人的利益也是值得的……她以为会听到这些冠冕堂皇的回答,可是她只看到父亲沉默良久,说出了一句话:在其位,谋其政。
那样的紧要关头,他哪有时间作出选择?那样的两难局面他又要如何作出选择?于是他只遵从了他在踏入那一行后的理念,在其位谋其政。
那天,他是作为局长,那天他不是一个丈夫,也不是一个父亲,所以他做出了在其位应该做的选择,就这么简单而已。
楚瑜曾经看到过一个很有趣的人性测试的问题:有10个孩子在火车铁轨上玩耍。其中的9个在新轨上玩,而有一个小孩则是在废弃的旧铁轨上玩耍。这时一列火车驶来,当司机发现孩子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刹车了,这时候他可以选择直接开过去,轧死其中的九个,也可以选择火车变道,轧死无辜的那一个。
如果你是司机,你如何选择?
我输了?
有的人说要选择变道,因为九个生命的重量比一个要重,哪怕那个无辜的小孩子遵守了交通规则,他不该死。也有的人冷酷的说,选择直接开过去,因为那九个小孩,谁让他们无视规则?
就应该让他们付出代价!
毕竟这个残酷的社会不是你爹妈,会无条件的宽容你所有的行为,既然你爹妈教不会你规则,那就让他在社会中付出代价。
后者且不说,前者的话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放弃少部分人似乎很正确,可是做选择的你是否分得清谁才是大部分人?
按照一些人的认知,九个生命的重量比一个生命要重,可如果是一整个火车的生命和那九个生命呢?
又是孰轻孰重?
既然那个轨道已经被废弃,说明火车开入其中很可能会存在危险,如果司机作出选择,选择为了保护九个生命而变道,轧死那个无辜的,他是否同时的把他一整个火车的人也跟着带入了地狱?
而这其实是一个薛定谔的结果,谁也不知道如果火车开入废弃的轨道,是安全还是危险。
楚瑜在小的时候做出过选择,是前者,她那时候和大部分人想的差不多。那时候她也没有意识到,会被牺牲的是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