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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赵琨低头凑在他面前,眼中隐隐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当初你不是挺会长袖善舞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

赵琨的声音越来越低哑,瞳孔如琉璃般蕴着质问,看见韩桃冷白的肤色,因为自己的用力而泛红。

“罪臣……”

“又是罪臣!”

低吼声下意识逼得身子一震,韩桃忍了痛,一颗心迟弥跳动着。

不过仅仅一天的时间,赵琨就对他撕下了那张五年的面具,不是他需要赵琨,而是赵琨在需要他。

那怒意在忍耐,在溃散。

韩桃不怕什么,只怕赵琨如今的模样。他只能缓缓抬起手来,搭上了赵琨的手腕,沉默着,又无所适从地轻轻道:“……你别生气了。”

他忽然间发现赵琨或许从未真的怨恨过自己。

但他还想伸手攀上这张脸,还想如同当年那般湿漉漉地吻上,却是不能了。

“赵琨。”他喃喃道,“是我一直在,恨我自己。”

“你后悔了。”

“……不是,”韩桃一顿,那手还是停留在赵琨手背上,“不会后悔。”

他只是不敢看赵琨,不敢看赵琨因为他而愤怒的模样,好像如锤重击一般,韩桃的脑袋开始沉沉发着昏。

视线里的一切不断模糊。

赵琨需要他,他更需要赵琨,他们是彼此需要的,但好像镜子碎了,钗子断了,一切又不一样。

韩桃紧紧抓住那只手,像抓住落水时的稻草。

“别生气了。”

韩桃重复着摇摇头,视野缓缓陷入黑暗里,只感觉是那双臂膀带着热意,在一片天旋地转间将他的腰身牢牢地抱住。

“赵琨……”

他嘴唇翕动着还想再说什么,晕厥感却越来越强烈,他从黑暗里沉沉往下坠,想要抓住什么,却不停地下坠去。

·

赵琨圈抱住昏迷过去的韩桃,面色沉沉。

“来人,传御医!”

虚劳流民之身

暖阁里,韩桃躺在床榻上,面上泛着不健康的红。赵琨的手摸上那额头,发烫得厉害。

先前他竟然没有察觉韩桃发着热,就是连韩桃自己都没有发现,以至于因为身体虚弱晕了过去。

太医院的院使诊完脉,摇了摇头。

“昨日陛下只让医士治外伤,但老臣今日一看,恐怕侯爷这内伤要比外伤还要厉害些。”

赵琨坐在床边皱起眉头。“怎么说?”

“情志不遂,肝郁抑脾,另有寒邪犯胃,脾胃虚弱……陛下,多思则神殆,多事则形疲啊。”

“说点寡人能听懂的。”

“这……”院使拱手作揖,“《素问》有言,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想是因为亡国——不,或许早在更久之前,侯爷这悲哀愁忧之情太盛,还有胃病催逼,如今稍能安定下来,身子卸了大防便似如山倒。”

“他是何时有的胃病?”赵琨神色愈发沉冷,敏锐捕捉到那句早在更久之前,心头就有些烦躁上来,挥了挥手。“他是皇子居于宫中,当年尚且安康,如今哪里来的这些病症,再诊。”

院使欲言又止,顿了顿措辞道:

“侯爷这是虚劳发热,还有伤食之过……容臣大胆说一句,这具身子压根不像是侯爷之躯,倒更像……流民之身,终日伤食虚劳,方才引发此症,侯爷体内还有淤血,所以治当以活血化瘀为主,得先用几副大黄蟅虫丸,缓中补虚。”

赵琨越听,神色越难看。

他低头看韩桃长发散在枕上,紧闭双眼的模样,心中仍是不信韩桃会虚弱到这个份上。

“依你看,这是否是因为他坐了十几日囚车进京的缘故?”

院使低下头。“照侯爷目前这样来看,恐怕,这伤食虚劳得有个年,今次的一路奔波,不过是个引子。”

“年?”

赵琨嗓音一高,吓得老院使一个激灵。

赵琨握紧了拳头,当年韩桃分明已无后顾之忧,才会将他一脚踢开,如今又是哪来的伤食虚劳,难不成他回国之后,南燕宫中又有了新的变数。

是了,赵琨沉沉呼吸着,他刚回齐国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听闻老皇帝病重,他那时对韩桃满是愤意,又想着韩桃到底是堂堂皇子,从未派人打听过这位七殿下在新皇继位后是如何处境。

但韩桃是他亲手教过的,不可能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这一切究竟如何,他从不知晓。

老院使半晌不见赵琨有反应,颤颤巍巍抬起头来,发现赵琨铁青着一张脸。他又颤颤巍巍低下头去,拱手行礼。

“那老臣,先命人去抓药,侯爷在饮食上边也要多加注意,得要……少食多餐,不可节食或者暴饮暴食,要面上多些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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