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赵琨蹙起眉头,心中又隐隐着急起来,如果能早些找到那位救了韩桃的医者,是不是韩桃就不用再多受那些苦楚。
如今北齐粉饰太平,他清楚魏国在旁虎视眈眈,只怕有朝一日局势紧迫起来,他不一定能守在韩桃左右。
他的手发着抖,又一下攥紧。
“去,提废帝。”
说你要遭殃了
“喵——”
日头落山,阿善从勤政殿内跑出去的时候,脖子上还系着银铃,叮当作响。
韩桃出门来寻,还以为是赵琨回来了,却不知此刻赵琨正在提审韩武礼。他快步走下台阶,发现蹲在阶下的人一身官袍,抱起阿善时还有些笨手笨脚,韩桃一愣,对上阶下高信的眼。
“承恩侯,”高信站了起来,皱起眉头,“你怎么会在此处?”
韩桃的模样,当初在大殿上百官是都见过的。如今他一身青衫垂地,指上还沾着墨痕,他立即将手向后藏了藏,料想高信是来寻赵琨请辞的,只是现在赵琨不在殿中,而他一个南燕皇子却待在勤政殿内,不免引得怀疑。
这几日,朝中的奏折有小半都是他替赵琨批的,要是传了出去,大臣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赵琨淹死在朝堂上。
他拱手,只回道:“本侯来寻陛下,只是陛下不在殿中。”
“侯爷也是刚来吗?”
“是。”
“侯爷身为南燕人,来这种议政的地方寻陛下不好吧。”高信忍不住上下打量他,那一手托着阿善向前递。而韩桃身上弥漫着的若有若无的墨臭味,叫高信眼睛微微一眯。“朝政大事,侯爷最好还是避着一点。”
韩桃见状也不恼,只是伸手从高信手中抱过阿善揉了揉。
“将军说的是。”
“这狸猫,是侯爷养的?”高信的手一顿,没有接韩桃的话茬,“高某前几日来寻陛下议事的时候,也曾听过它在帘内叫唤。”
“喵——”
韩桃还想反驳,阿善已经两爪子扒拉着他,脑袋抵蹭着亲密万分。他被蹭得别过头去,耳尖一痒。
“宫中多的是狸猫,将军大抵是听错了。”
那日赵琨议事时叫他藏在内殿,如今倒像是被高信发现。不止阿善在帘内叫唤过,那日高信走后,韩桃还被赵琨压着叫唤了一夜,青衫垂地。
勤政殿是何等重要之地,想必高信如今也猜着赵琨将他藏在里头,是为了行什么事。
余光里,他只感觉高信像是在沉沉看着他,韩桃正想错身走过去,高信已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像是没有意料到青衫下那截胳膊如此细,手一顿又抓得更牢,连着臂膀用力扯来,骤然将韩桃压在柱下。
武人下手没轻没重,韩桃一下闷哼了声,连带着阿善爪子伸了过来,在高信手背上狠狠一挠,扑腾着从怀中挑落。
“阿善!”
“侯爷竟敢偷听朝政要事?”高信低头强压着他,手背上两道抓痕已经冒出血珠,但高信不以为意,“陛下宠信敌国皇子,本不是我等臣子该议论之事,但承恩侯也当知道,若非是陛下开恩,此刻你应该在宗人府中,同你那被阉了的皇兄一道。如今你竟敢在殿中做淫秽之事——”
“骠骑将军,”韩桃打断他,面色有些发白,但还是抬起头来看向高信,“将军也知这是在勤政殿前,如此行为莫不是仗着身上有累累功绩,竟不将天子放在眼中。”
门口几个小宦官不曾见过这场面,急急过来劝。
“退下。”韩桃朗声道。
年轻的将领凤目微挑,身上带着的是从沙场下来的森森杀意,韩桃太清楚这目光中的蔑视与不屑之意,他也见惯了这样的目光,并不觉着惧怕。
“下午新到的消息,绣使在魏国边境处跟丢了人,这事麻烦的可是将军您,”韩桃仰着头,继续道,“本侯若是您,就该回去早做准备,而不是在此处讥讽一个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南燕人。不然——恐怕将军此战必败。”
“你威胁我?”高信冷笑道,好像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眼中就带了敌意,“若有人将我行军之事报给南燕余孽,那定然也只有你这个张着腿来媚君的亡国之奴。”
“高信!”
“砰”一声,韩桃抬起手肘想要推开高信,只是下一刻他的手腕就被高信大力捉住,拧着胳膊就要折断。
韩桃一下痛苦皱起眉来,剧烈喘息着。
“承恩侯也不过如此。”高信笑道,膝盖狠狠抵住他的腿,“区区一个南燕人,竟敢在本将面前耀武扬威。绣使在魏国边境处跟丢人的消息,你如何得知?陛下岂会糊涂到连这事都告知于你——说!是不是你在殿内偷看到的!”
柱子下韩桃疼得发颤,高信身边的几个亲兵拦阻了小黄门,他仰头挣扎着,知道高信不敢真的折断他的胳膊,然而这位骠骑将军未免凭着自己的军功太过放肆。
他听赵琨说过,高信的父亲和两个哥哥,当年都战死在南燕沙场之上,高信对于南燕人有着与生俱来的痛恨,他有心提醒,反倒叫高信以为是他偷窥军机。
阿善一下扑了过来,被高信踢到一边,凄厉地叫了声。
韩桃仓皇道:“高将军,这是在宫中——”
“宫中又如何?高某这就逮着你这南燕细作去见陛下。”高信冷冷道,“便是陛下不信,本将军也先一刀砍了你的脑袋,保住齐国江山再说!”
韩桃咬牙,感觉高信一把拽起了他的头发,他疼得叫出声,不知赵琨这个时候为什么还未回来。
莫说高信,朝中大臣皆不知赵琨于他的宠爱远甚过明面,高信若真这样拽着他去见了赵琨,恐怕下一刻,就是这位骠骑将军人头落地。
“高信,你如果还不放手……”韩桃咬牙,目光投向远方颤声道,“只怕你要遭殃。”
“那高某倒要看看,我会如何遭殃。”
高信嗤之以鼻,反而变本加厉,折着他的手更加向后,韩桃痛得叫起来,只感觉筋脉要被撕扯开去,他颤声喊出赵琨的名字。
下一刻,一声带着怒意的吼声从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