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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如此一来赋税就重了很多,所以即便是赵琨下令轻徭薄赋,南郡情势也依旧不好。

这一切居然都瞒过了赵琨的消息网,无声无息地发展了两年,可见不只是南郡的地方官员,都城中也有人在结党营私。

“禀陛下,太守府这里已经换成了忠武将军的人马,”府内,绣使单膝跪地,“陛下……他们当真胆敢举起反旗进攻吗?”

“南郡这边虽然已是国中之国,但杜兰令所图绝不可能区区一个南郡。”赵琨垂眸淡淡道,“他原本想借刺杀之事,将寡人吓回都城,而后徐徐图之,如今知道寡人在此,又无机会刺杀,为免功败垂成就只有造反这一条路可走。”

若他是杜兰令,此刻身在都城,收到南郡消息之后就会第一时间联合都城与他结党营私之人,再传信东魏,打出清君侧或是讨伐暴君的名号。

又或者干脆将他打作反贼,反正世人以为的君王仍坐镇宫中,届时只需说南郡有人假冒临安王的名号,调取南郡兵力也不足为奇。

“可那群官员并非是愚顽之人,赋税之事他们能从中获利,才会参与其中,举事一旦兵败可是灭九族的重罪……”绣使瞳孔微缩。

“那就要看杜兰令手中,有什么是比他们九族更重要的东西了。”赵琨起身来,漫不经心地拨动过手间扳指,望向外头有些阴沉的天,他要速战速决。“传令忠武,布防吧。”

“……是。”

临近午时,堂内绣使们最终拱手退下,外头黑云沉沉下压,好像憋了场大雨即将倾泻,空气沉闷地叫人喘不过气来。

他们出去的时候看见空青递药碗来,眼中都带了担忧神色。

“陛下怎么突然开始吃药了?”

“听说是红衣审讯八子的时候才知道,陛下的饮食里被下了暗蛊,”空青回答道,“原本是无毒的,但先前贼人故意给侯爷下合欢蛊,两蛊结合会叫陛下肾火大旺,最终亏损身体,因此巫医在为陛下调理。”

“难怪,”一众绣使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陛下总要与侯爷——”

空青低咳了几声。

众绣使笑着打哈哈:“陛下没事就好。”

一众人领了任务各自散去,空青淡淡回望了一眼,她说的也不算是假话,八子确实是如此说的,巫医也确实在为赵琨调理。

只是这碗里,也不止是调理的良药。

她最终端着药碗进厅堂内,俯身递给赵琨。“陛下——”

赵琨正在瞧奏报,垂眸看了眼那碗药汤,随即抬起碗来,一饮而尽。

陛下要臣守寡

几日后的下午,南郡沉闷了几日,忽然下起了小雨。

沉沉黑云泄下雨来,淅淅沥沥地落在檐上,飞溅出水滴,四围都弥漫着泥土气息。街头百姓有的没来得及撑伞,踩着青砖急急奔走过,留下的香客们在庙内观望,银铃一阵阵响着。

韩桃静静坐在后院的台阶边,抬眼看着外头的雨下得越来越急,心里没来由地有些迷茫与无措。

他趁老巫医不在灶房,翻找了灶台下的柴堆,找到烧成黢黑的药渣和被烧得蜷缩起来的蛊虫外壳。赵琨在瞒着他用什么药,他不知道,但求神那幕的景象总叫他心中不安。

所以他用长巾裹起药渣与蛊虫,藏入了怀中。

·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那一点清新的泥土气息有些好闻。

韩桃依旧是靠在廊柱旁,看着阿惹拎着簸箕从小门那边过来,走起路来腰上的银饰环佩叮当,看起来是刚打扫完前院。

远远的他看见阿惹过来,就招了招手。

“什么事?”阿惹喊道,小步跑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在后院捡到了几只死掉了的蛊虫,有些好奇。”韩桃坐在台阶旁,撑头露出笑来。“你跟婆婆学了这么久,能分清各类蛊虫吗?”

“当然了,”阿惹放下簸箕,叉腰道,“婆婆忙的时候,我还会帮她养蛊呢,怎么,想要我教你?”

“是啊。你这么聪明,能告诉我这几只蛊虫是做什么用的吗?”

“咦……”阿惹闻言蹲下来,看见韩桃用长巾裹着的几只蛊虫,上面的炭灰已经被韩桃擦掉了,她拿起几只看了看,露出疑惑的神情。“你从哪里捡来的?”

“喔,在甬道旁的石砖缝里,大概是婆婆煮药掉了的药渣,或者它们自己偷跑出来的。”

“这样啊,”阿惹不疑有他,“奇怪,怎么会偷跑出来……这几只都是剧毒的,要是咬到香客就坏了。难道是婆婆忘记了没有封住吗?”

“这会不会是煎给我的药里的药渣?”韩桃试探问道。

阿惹站了起来,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道:“不会啊,婆婆说了你身子因为南燕秘毒的原因常年亏损,根本不能承受这么烈的毒嘛。”

韩桃猛然一怔。

阿惹又说道:“你看像这只,还有这只,婆婆本来是考虑给你以毒攻毒用的,但只有第一天的药材里有用到,后来就发现你身体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婆婆只好停用。她还担心少了这几种蛊毒,不够给你清理余毒呢。”

“……这样。”韩桃垂下眼来,指尖微颤。

“但你不用担心,婆婆既然说了会帮你,就一定能叫你健健康康的。”

阿惹拍了拍他肩膀,又拿起一旁的簸箕去接着忙活了,院中的雨渐渐下大,像是自高空倾泻而下一般,叫院中的景物都蒙上一层朦胧的纱布,看不清晰。

泥土的气息浓烈地发散开去,韩桃蜷起指尖,眉头微微皱起。

“赵琨……”

所以赵琨那夜求神,求的是这个吗?

韩桃心中不信,不信赵琨能混账到这个地步,然而他的呼吸却开始没来由地发紧,一下一下,心脏也跟着刺痛,沉重地跳动着。这哪里是剜肉,分明是将自己的肉给蛊虫吃,赵琨是想重走杜兰亭的老路来作他的药引,甚至不惜在这种危难局势的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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