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它还模模糊糊地记得自己不如剑灵这件事,就干脆又从阴阳二孔中抽取了两道阴阳之气融入灵水之中,而后猛然泼向剑灵。
可惜古今盆想得很好,却不想那些阴阳灵水刚刚泼出去,就被“渴望变强”的巨阙剑剑身给吸收了,转眼间就变成了改造加强剑身的养分。
剑灵得了好处,立刻不和古今盆计较先前的恩恩怨怨了。她认真感受了一会儿巨阙剑“洗经伐髓”的进展,然后便把期盼的目光落在了如今已经没有水的盆子身上,希望它再提供些精纯的天地阴阳二气。
但此时的古今盆根本不愿再搭理剑灵了,只是暗淡又失落地做一只普通盆子,并且决定不到天机显示的不可不为之时,就再也不显示神通了。
至此之后,这古今盆确实再没有显示出谁的前世来,直到几年后的“狸猫换太子”一案中,它才再展神通凝聚天露治好了李娘娘哭瞎的眼睛。此事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此时的剑灵发现古今盆不再赠送阴阳二气给她,也没多少执念,得了一些意外好处就很满意的剑灵乐滋滋地坐在自己的小空间了,认真听着展昭三人谈天说地。
听着听着,剑灵就渐渐入迷了。概因这三人说起的一些史实趣闻,都是她不曾听过的,因为他们口中提起的那些朝代,都被她睡过去了。
沉迷听故事的剑灵并没有察觉到,被巨阙剑吸收的阴阳灵水中不只含有天地阴阳二气以及月华,还混着一丝剑灵和展昭之间的因果夙缘。
混乱发生之时,她和展昭同时被照在古今盆的灵水当中,而这灵水本身便和前世今生的因果缘分有关,再加上展昭的两世也恰好都和剑灵有着交集,种种巧合之下,剑灵和展昭之间无形的运数牵绊化虚为实,混在阴阳灵水中被巨阙剑一同吸收了。
而随着巨阙剑的不断“洗髓伐经”,这一丝因果牵绊也不再虚无缥缈,反而发生了一点有趣的变化,就是能让展昭和剑灵通过“心音”沟通。
当然,此时的巨阙剑还没有完全而彻底地消化那团阴阳灵水中的力量,所以这“心音”的沟通能力还很弱,也很不稳定。
比如此时。
剑灵听了一肚子历史上的趣事逸闻后,就听李文业问起了包拯家中之事。也直到这时,剑灵才知道包拯已经和李家小姐口头定亲了,而且还是那只短尾巴狐狸精牵的红线。
“因为包拯小时候救过那只狐狸,所以她就反过来帮助包拯,还给他介绍媳妇……”剑灵盘膝坐在又扩大了一些的小空间里,一边从三个人族的交谈中拼凑信息,一边恍然想道,“原来狐狸精在李家捣乱是为了这个呀,嗐,我还以为她的喜好范围又扩大了呢。”
这时,剑灵又听李老爷对包拯和展昭语重心长地说道,并非所有世间异端都是作祟害人的妖邪,也是有好的,就像给包拯牵红线的狐妖,不仅感恩,还通人情,可见万物有灵且自有一番运作道理,不可因为不了解或者不同族类就全部否定,甚至赶尽杀绝。
这就是来自长者的教导了,包拯和展昭都表示受教。
但剑灵却有不同的意见。
她倒不是不同意李老爷的观点,而是觉得他举的例子委实不恰当。于是,她一边可惜自己无法参与讨论,一边在心里仔细分析道:
“以我对那只狐狸的了解,她肯定不是因为善解人意才给包拯和李小姐牵姻缘线的,她就是不中意包拯的长相!要是当初救她避劫的人是展昭,你看她还牵不牵红线?
“这恩人不同,报恩的方式就肯定不同。是包拯的话,狐狸就成人之美做一回红娘;是展昭的话,狐狸就亲自上阵做一回新娘。反正呀,你们人族不总是说什么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吗?”
剑灵这样在心里认认真真地反驳,而不是随意想想,就阴差阳错地触动了“心音”。
可此时的“心音”能力还非常弱小且不稳定,所以传进展昭的脑海里,就变成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想法。
于是,正在喝酒的展昭望着含笑交谈的未来翁婿两人,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
那只狐狸精之所以会选择牵红线的报恩方式,其实是嫌弃包贤兄的长相不够俊俏风流。要是换成他展昭本人的话,那只狐妖就是死缠烂打也要以身相许的,根本不可能把长得英俊好看的恩人往外推。
展昭:……
展昭缓缓放下酒杯,表情有些凝重。
他觉得自己没有醉,可为何会心生如此自恋的想法?
展昭只觉得脑海里关于红娘与新娘的想法分外清晰、分外理直气壮, 不由得将手边的酒杯往外推了推,连酒香都不愿再闻了。
非是他遇事就习惯推诿责任,实在是这番想法来得莫名其妙, 与他往日所思所想根本毫无交集。因此,除了在杯中之物上找原因外,展昭委实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想, 若是酒意渐消后, 自己仍然有这般自得于皮相外表的念头出现, 那就必须要好好审视一番自己的内心了。
好在酒杯推远后,展昭就再没有产生类似的想法了,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又暗忖道,难怪世人常说“喝酒误事”, 看来以后还是要尽量少饮酒。便是馋了这杯中之物, 小酌几杯尚可, 万不能毫无节制地豪饮。
剑灵可不知道展昭此时正在自省关于喝酒多少的问题。她默默分析完对于狐狸精的看法后,就假装自己已经参与过讨论了, 随后又开始津津有味地听李文业三人谈古论今。
等到这场小宴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展昭后来似乎再没怎么碰酒了,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转头就去琢磨其它有趣的事情去了。
倒是展昭返回客房后,比往常多照了一会儿铜镜。
他自然不是在揽镜自赏容貌, 而是在对比自己和今晚古今盆内出现的那名道士的长相。
“当真十分相似,”南侠心中思忖, “根据族谱记载, 展家历代族人中当过道士又使用过巨阙剑的, 唯有祖辈的明潇道人和他的继承者玄机道人。可手札上说, 玄机道人年少读书时过于用功劳累,很早就生了白发,且发量不多,而水镜中的那人却有一头浓密乌发……看起来更像是明潇道人,也就是巨阙剑的第一任持有者。”
展昭回忆着先祖手札中那些关于明潇子的记载,又想到古今盆内映照出的画面其实就是自己的前世,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一抹颇为古怪复杂的情绪,这种突然发现自己也许是家族老祖宗转世的经历,委实有些奇妙,以至于——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时夜色更深,已交三鼓。展昭在铜镜前出神片刻后,便压下心中纷纷思绪,起身洗漱就寝。
临入睡前,南侠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明潇子施展的绝妙轻身功法,暗道红衣前辈说她和展家祖辈有些渊源,莫非是因为她学的轻功和明潇子有关?
“可惜展家后来并没有传下那样高妙的轻功……”南侠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多思虑,任由困意渐渐上涌。
这日之后,包拯又在李家留宿了两夜,而后就带着展昭送来的行囊包裹和李大人赠与的银两离开了隐逸村。
展昭送别了进京赶考的好友后,也打算告辞离开,却经不过李大人的一再挽留,便又在李家多停留了几日,也正好趁机处理金龙寺起火的后续事宜。
待到南侠妥帖安排好金龙山受害者们遗物财产的去向后,便再次向李老爷提出辞行。而李文业也明白,像展昭这样的行侠仗义之辈其实更喜欢江湖中潇洒自在的生活,于是也就不再强留客人。
李大人让管家张罗了一桌极为丰盛的席面,打算在展昭启程离开的前一天给他饯行。
与此同时,剑灵也终于可以再一次离开巨阙剑自由行动了。
趁着展昭没有把巨阙剑放在身边的空档,剑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内,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李府。
她要去最近的三元镇上好好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