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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节

 

阿尔贝见裴湘离开了座位,便提出趁着中场休息的时间去外面花园里透透气散散步。裴湘也觉得屋内有些闷热,哪怕这里四面通风,并且到处都是冰镇饮料和水果,可空气还是有些浑浊,于是便点了点头。

只是,不等裴湘和阿尔贝离开客厅,杜德兰就追了过来,而杜德兰身边还有两位裴湘前两天才认识的巴黎淑女。于是,原本的二人散步就变成了五人同行——如果途中不再加人的话。

中场休息的时间并不长,外出散步透气的一行人很快就返回了演奏现场。但是就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阿尔贝察觉到了杜德兰对裴湘的追求,杜德兰自然也发现了这位莫尔塞夫子爵对伯爵小姐的隐约情谊。

杜德兰一开始还把年轻俊朗的子爵先生看做是一个劲敌,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阿尔贝·莫尔塞夫已经订婚了!

虽说双方一直没有举办太过正式的仪式,可是整个巴黎上流社会都知道,大约在七八年前,战功显赫的莫尔塞夫伯爵已经和银行家唐格拉尔男爵商定好了两家的联姻计划。

说起来,杜德兰当初是极其羡慕莫尔塞夫子爵的,毕竟谁都知道百万富翁唐格拉尔先生的女儿的嫁妆一定是非常丰厚的。而最近这一两年,随着唐格拉尔小姐渐渐长成亭亭玉立的美貌少女,杜德兰不是没想过要不要勾引那位骄傲美丽的唐格拉尔小姐。但是他一想到唐格拉尔小姐那并不够尊贵体面的出身,以及唐格拉尔夫人风流放荡的私生活,就迅速打消了迎娶嫁妆丰厚的唐格拉尔小姐的想法。

而正是因为对唐格拉尔小姐的留心关注,杜德兰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唐格拉尔小姐的朋友——检察官维尔福先生的长女。

随后,杜德兰惊喜地发现,维尔福小姐的条件其实比唐格拉尔小姐好。无论出身、模样、性格还是她将来会继承到的那一笔笔数额不小的遗产,都说明了迎娶维尔福小姐是一个极佳的选择。更妙的是,维尔福小姐一直不曾订婚。

于是,杜德兰展开了对维尔福小姐的追求。

他原以为像维尔福小姐那样腼腆温柔的姑娘肯定很容易深陷情网的,但是令杜德兰感到意外和焦躁的是,无论他如何向维尔福小姐献殷勤,对方一直不为所动,反而越来越忧郁寡言,也越来越无趣了。

杜德兰不喜欢这样不解风情的维尔福小姐,但他深爱维尔福小姐的财产。所以,他眼中的情义一直很浓烈,直到——他又发现了一位条件更好的贵族小姐。

而就在杜德兰辗转反侧地谋划着如何把一位被娇宠溺爱长大的伯爵小姐顺利迎娶回家时,参加完德·夏托勒诺男爵夫人组织筹办的音乐会的阿尔贝·莫尔塞夫子爵先生在次日一早,就来到了基督山伯爵位于香榭丽舍大街30号的住宅里。

一进门,他便兴冲冲地嚷道:

“伯爵先生,您猜猜看,我昨天在夏托勒诺男爵府上遇见了谁?”

摆满枪支和刀剑的客厅里,基督山伯爵一边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中闪着寒光的锋利武器,一边淡淡地说道:

“我已经听到不少关于昨天那场音乐会的消息了,关于一位姓杜德兰的……年轻英俊先生的,还有一位外国来的贵族千金……再看到您这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用任何猜想就能知道,您要对我说,您在巴黎遇见了本来以为会一直待在罗马的德·圣费利切小姐,是吗?”

“哦,您说的没错,我确实遇见了圣费利切小姐。”

阿尔贝无意间瞥见伯爵手中的利刃,忽然觉得脖颈有些发凉,他下意识收敛了笑容,嘀嘀咕咕地说道:

“但我并没有觉得圣费利切小姐一定会待在罗马呀,谁告诉您的?哎,要我说,我更希望她一直留在巴黎呢。”

阿尔贝的嘀咕声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基督山伯爵的耳中。

那句希望能把裴湘一直留在巴黎的话, 让正在摆弄赏玩英式猎刀的黑发男人动作微顿。随即,他扬眉冷冷望向正在好奇打量房间内各种武器的年轻子爵先生,眼底浮现一抹冷厉深沉。

与此同时, 阿尔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他觉得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伯爵手中的那把英式猎刀差点儿就出鞘了。对此, 他感到既惊讶又疑惑,以至于有些怀疑自己是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才产生了这种奇特的幻想。

于是, 他极为认真地瞧向基督山伯爵,企图在他的脸上搜寻到某种不同寻常的迹象,以证明自己没有产生错觉。

然而, 在伯爵先生那张苍白英俊的面孔上, 除了始终让人看不清读不懂的晦涩漠然外, 再无其它鲜明起伏情绪。

“您刚刚令我产生了自己说错了话的幻觉,”阿尔贝很快就挥去了心中的那一点异样感觉, 直爽笑道, “大概是您这里收藏的刀剑枪and械太多了的缘故, 我总觉得这间客厅里杀气腾腾的。”

基督山伯爵抬头看了一眼笑容爽朗纯粹的年轻人,心情颇为复杂。哪怕知道这小子是他仇人的儿子,又一直暗暗喜欢裴湘, 但是,他当真没办法真正憎恨讨厌这样的阿尔贝。

“也许您之前的那种感觉并不是幻觉,子爵先生,因为您确实说错话了。”基督山伯爵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哦,不, 肯定是幻觉!”乐观又有些粗神经的子爵先生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大声感慨道, “从进门到现在, 我才说了几句话而已,并且那些话都是围绕着一位花朵般美丽优雅的年轻姑娘说的,怎么会说错话呢?哎,这话题好像绕远了,伯爵先生,我刚刚和您提到了圣费利切小姐,是不是?”

“对极了,您还说希望她能够一直留在巴黎。不过,恕我很难赞同这个想法,子爵先生。对于圣费利切小姐来说,罗马才是她的故乡,圣费利切家族的根基在那里,她的亲朋好友也在那里。因此,我想不出有什么绝佳的理由让她一直留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

“哦,伯爵先生,原来您竟然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呀。”阿尔贝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打趣说道。

“我想不明白的事情本来就很多,子爵先生,难道我让您误会了我具有智者和先知的非凡本事吗?”

“可您确实就具有非凡本事呀!”

阿尔贝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态都是十分诚恳的。因为他非常感激基督山伯爵将他从强盗窝里完完整整地带了出来。

“如果没有您,我的人生说不定已经变得一团糟了,我的母亲肯定会日夜叹息流泪。而现在么,因为您的仗义之举,我们全家依旧生活在幸福欢乐当中。”

闻言,基督山伯爵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想不明白那个卑鄙小人费尔南到底何德何能才会得到了一个好儿子。

当然,他并不想继续听阿尔贝描述仇人费尔南的幸福生活,于是立刻岔开话题道:

“好了,莫尔塞夫子爵先生,您还是回答我之前的那个问题吧。”

“哎呀,您竟然真的想不明白吗?”阿尔贝有些惊讶地问道。

随即,他恍然意识到,无论这位伯爵先生多么神秘不凡,但对方确实一直单身。一个男人没有妻子,也没有情人,自然对一些事就迟钝了些。于是,他连忙解释道:

“您想想,如果圣费利切小姐的丈夫是巴黎人的话,她肯定会长久留在这里的。那样一来,我们这些当朋友的,就能和她经常见面了。哎,真希望圣费利切小姐会喜欢这座城市和……这里的人。”

阿尔贝的话一说完,刚刚还被阿尔贝暗自评价为“迟钝”的基督山伯爵就敏锐地指出了一个真相:

“嫁给巴黎男人?呵,子爵先生,从您的神色和语气中,我察觉到了一种超乎寻常的期待。”

“超乎寻常?”

“是的,不过那大概只是我的错觉。算了,我们没必要继续讨论圣费利切小姐的去留问题了。子爵先生,和我说说昨天的音乐会吧,再说说圣费利切小姐的健康情况。她能适应巴黎的天气吗?她看起来心情如何?她有没有得到友善对待?作为……朋友,我更关心这些问题。”

“哦,圣费利切小姐当然一切都好。”

阿尔贝有些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旋即面露迟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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