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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

 

“没有。”

再次听到否定答案,梅尔塞苔丝不由自主地叹息出声。她慢慢停下脚步,有些出神地望着不远处的暖房出口,语带悲伤地问道:

“那您还打算结婚吗?总不能一直一个人生活呀。”

“……我心里有结婚的愿望,或者说是奢望。但这件事……并不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基督山伯爵停顿了一下,才坦然说道。

梅尔塞苔丝骤然握紧双手,又渐渐松开。她飞快地瞧了基督山伯爵一眼,那目光中似乎蕴含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我听得出,您心里已经有爱慕的女子了,但是您对结婚这件事却不是那么乐观肯定。我想问问,是什么原因让您退却了?”

“总得对方点头同意。”

“哦,她不爱您吗?”

基督山伯爵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他继续向前走了一小段路,一直走到暖房出口处,才转身望向静静站在果树下的梅尔塞苔丝,而后如同和一位老朋友倾诉心事那样,语气平和地解释道:

“她允许我追求她。但是,关于她的任何事,我都觉得应该更慎重一些,我怕她以后会后悔,因为她明明值得更好的。”

“如果一个好女人允许您追求她,其实就已经表明她的态度了,您为什么要犹豫呢?”

“我有很多缺点。”

“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只有最爱的,才是最好的。伯爵先生,请别像我一样,因为懦弱胆怯而错过了真正的幸福,从而一直心存遗憾。”

“心存遗憾?我以为您过得挺好,财富、地位、名声……对了,您还有一个不错的儿子。”

“可能挺好吧。”梅尔塞苔丝的目光有些悠远,“您说得对,我现在拥有许多,我还有阿尔贝。有时候我会想,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会一直等待吗?不,我大概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这就是我的命运。”

“命运……”基督山伯爵微微摇了摇头。

他推开出口处的木门,迎着暖房外的夜风低声自语:

“如果一切都服从命运的安排,没有挣扎、反抗、坚持和冒险,我和她都不会成为现在的样子……那才是真正的遗憾。”

这一刻,基督山伯爵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丝明悟。他想到裴湘留给他的那个追求机会,原来不一定非得等他复仇成功后才有资格开始。

那个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姑娘,其实早就给了他考验。她要他在感情中不再克制隐忍,不再悲观犹豫,不再动摇迟疑!

她要忠诚坚定的爱情。

她不需要他所谓的“为她好”而退却成全。

因为,她自己就知道什么是对她最好的,她自己就有能力得到她渴望的,她的感情生活无需他人安排。

她是那样自信骄傲,必然在等待一份同样自信骄傲的感情。倘若他一直自卑犹豫,纵然再如何情深真挚,她也必然不会再给他留有机会。

“我险些忘了她骨子里其实有多强势。”自觉差点犯了致命错误的基督山伯爵有些后怕地想着,“她的爱情逻辑其实非常简单直接,就是喜欢就去争取,不喜欢就彻底拒绝,轮不到旁人告诉她应该喜欢谁,或者不应该喜欢谁。”

梅尔塞苔丝没有听清楚基督山伯爵最后的这几句呢喃,但她却看清楚了他的神态变化和灼灼目光。

这让她记起了当年那个年轻的爱德蒙·唐泰斯每次谈起海洋与远航时,脸上总是有着这样热烈坚毅的神采,心底不禁生出了浓厚的好奇之意。

只是,梅尔塞苔丝刚想询问基督山伯爵刚刚在想什么,就被匆匆而来的阿尔贝转移了注意力。

年轻的子爵先生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就是徳·圣梅朗侯爵在赶来巴黎的路上突然去世了。

“德·圣梅朗侯爵?”基督山伯爵佯做疑惑。

“哦,伯爵先生,那位可怜的老先生是维尔福先生的岳父,是瓦朗蒂娜·德·维尔福小姐的亲外祖父。”

闻言,基督山伯爵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之后不再插话询问,好让阿尔贝尽快向梅尔塞苔丝说明具体情况。

梅尔塞苔丝听到瓦朗蒂娜因为外祖父去世的噩耗而晕倒了,便和基督山伯爵匆忙道别,然后挽着儿子的胳膊向花园凉棚方向赶去。作为今晚舞会的女主人,她需要迅速而周全地处理好这种舞会上的突发事件。

等到那对母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了,被独自留下的基督山伯爵抬头望向头顶的那片深邃星空,安静地数起星星来。

当他数到第一百五十颗星星时,某位躲在婆娑树影后的年轻姑娘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并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故意挡路的基督山伯爵。

“你一直站在这里,很快就会把对你非常感兴趣的杜德兰先生吸引过来的,那我就不能继续躲清静了。伯爵先生,劳烦你迈一迈腿,换个地方赏星星吧。”

“这么说,你是为了躲避杜德兰才来暖房这边的?”基督山伯爵含笑问道。

“当然了,不然还有什么原因呢?”

裴湘坚决不提这花园里还有好几个地方可以让她避开积极献殷勤的杜德兰,反正她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拐到了暖房这边。

基督山伯爵微微扬眉,伸手把站在树下花丛中的姑娘拉到自己身边,然后牢牢地握着她的手温声说道:

“我以为你是想见我,才出现在这里的。因为我也想早些见到你,然后和你单独说说话。”

闻言,裴湘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她颇为新奇地扭了扭被握住的手指,没料到她的伯爵先生今晚竟然变得这样直接主动了,明明之前还非常矜持克制的。

“发生了什么?你刚刚在暖房里吃了什么奇怪的果子了吗?”

“你知道我不会在这里吃喝任何东西的。”

“那……”

“卡尔梅拉,分开的这两个月,我渐渐意识到了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就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说实话,我完全做不到所谓的成全与放弃。”

“那你也不必一下子就有这么大的改变呀,吓了我一跳。”裴湘佯做不满地轻声抱怨,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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