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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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柃去正房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陆珵坐在案前,面前摊着公文。听见声音抬眼,便见她脸上有红印子,问道:“你脸怎么了?”
瞧青姐姐在一旁做线香,自己偷偷睡着了,叫人苦等她醒来这事是可以同她皇兄说的吗?
自然不能。
陆柃轻轻揉了下脸:“新起的痦子。”
陆珵仔细打量她一眼。又垂下视线在案牍上题下一笔:“你的痦子长得倒是奇特,乃是四喜如意纹路的。”
陆柃撇了下唇。想起自己前来为的事情。她将手里头捧着的芙蓉黑漆盒放在桌面上,道:“明日午后,我同青姐姐去古绛镇昭庆寺放荷灯,四哥也一同去吧。”
陆珵笔尖微动,视线未看过去一眼:“让景三跟着便好了。”
陆柃见他装作死水里浮的木头,一动不动。如何没有不满?
他递话叫她来南郊。她心思自然行传起来,已默认他四哥是为了什么,为的是谁。更何况,正是假宁之节。父皇都不上朝,她四哥倒是满心扑在公文上。
世上如何有这样喜欢处理公务之人?公务操心不完,又不会跑。可人就不一样了啊!真是个木头!
陆柃叹口气,眼睛一转瞧见桌上备受冷落的盒子,计上心头。
她打开,取出几根线香插到高几的鹊尾炉上:“皇兄,你闻这线香,它香不香?”
一丝青烟袅袅,一股清润悠远的清香飘过来,让人心旷神怡。陆珵抬眼应了声,一时未分辨是什么,问道:“什么香?”
陆柃知他会问,脸上端着笑意:“我也不知道呢,但这可是青姐姐亲手做的,可花了好些功夫呢。”她挤眉,叹了一声,“也不知是特意做给哪个苦于被蚊虫叮咬的人呢。可惜到底是礼轻,有的人并不领情,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我还是还给青姐姐算了。”
她作势要走,刚踏过屏风,后头她皇兄清润的声音已传过。
“回来。”
陆柃挑眉轻笑,转回身又把盒子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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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陆柃来寻李青溦出去。
李青溦瞧见她一身鸦青色的暗纹团花的锦袍,银纹腰带,发梳做髻,瞧着英姿飒爽十分利落。
陆柃见李青溦还未收拾,非要作怪,叫她同她一起作男装。
李青溦自小还未穿过男装,也有几分新奇便同意了,换了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的圆领袍,蓝绘纹腰带。
清霜在一旁给李青溦整发,她头发黑鸦鸦明莹莹的一大把,一只簪子束不住,便又用了一顶银冠冠了起来。
二人收拾了一阵,出去的时候,便瞧见门道停着两辆马车。
一辆轿帘半打着,里头坐了人,手里头拿着一卷书,着一身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因坐的姿势腰线很紧,一双修长的腿支在地上,很有几分显眼。
李青溦倒是不知道他也去,仔细一想他是陆柃的哥哥,应当是不放心跟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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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绛镇上也很热闹。清明乃是大节,赐火河灯是在昭庆寺旁。白天那里是集市,夜间才有河灯。
李青溦等人过去的时候,便看见四周支着摊子,有卖牙尺卷刀的,孩童嬉具,胭脂簪珥的。
李青溦同陆柃走在前面四处逛着,陆珵远远地跟着。
二人虽是男装打扮,却纤腰婀娜,粉面红唇,只是当地民风开放,倒也未有人有异样的眼光。
李青溦停在一家卖手串的摊子前。
她卖的手串是合香手串,是用若干种香料同中药糅合的香珠打孔,用带花纹的模子印出花纹,皆做成十八颗一串。上头还有挂链,可以挂在衣服上。
清香悠远,瞧着也十分的精致。
李青溦捡起一串红豆的,在胳膊上比例几下,很有几分爱不释手,正结账时才想起自己穿着陆柃带的衣服,如何还记得带银子?
作者有话说:
问向一边的陆柃。
陆柃捏着荷包的一瞬。突灵机一动, 笑言:“这可赶了巧了,我也未带呢。我四哥心细如发、无微不至,定然带了钱袋子。”她笑着看向身后的陆珵, “是不是四哥?”
陆珵如何不知她的把戏, 睇她一眼, 解下茄袋递给李青溦。
李青溦低头瞧他手上拿着个宝蓝刺竹的茄袋。上面刺绣精致, 上书:“性静情逸,心动神疲。”
她如何好意思接着,只摇摇头推拒:“不必了,并非非要着, 只是瞧着好看罢了。”
陆珵知道她的想法, 摇摇头道:“线香很好用, 只是谢礼而已。”
二人说话声音也低, 四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卖手串的婆子听不分明,招呼完别人, 瞧着二人皆神仙玉骨般般入画, 十分登对。只是捏着荷包在摊前踌躇不决,只当是年轻夫妻苦于囊中羞涩才商议了这么久,朝着陆珵挥手笑言几句。
“只是个合珠罢了,未有多贵重,你家夫人既然喜欢, 我再捎你一个这个便是了。”
她拿起一对儿红豆垂珠香珠耳坠,递给陆珵。
婆子说得是当地方言,李青溦一句也听不懂, 不由抬头看陆珵。
恰陆珵也低眉看他, 一双澄净的瞳孔不知想些什么, 神色有些复杂。二人对了一眼, 陆珵移开视线朝那婆子摇头:“并非,您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