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而这些花样上,每隔几寸,便能看见新鲜或陈旧的咬痕与指印,像是那些丹青也在顺着他人造出来的痕迹生长,有血有肉。
“殿下,这是我们的媒人。”柯鸿雪笑着说。
沐景序心脏突然被人拿绒毛轻轻地勾了一下。
沐景序又在那副丹青上添了一只游船。
柯鸿雪挑起眉梢,不解地望向他,沐景序声音涩然,直到最后一笔落下,黄昏中一抹深紫的光在画上起舞,他才抬了头:“这也是。”
除了宫墙里那棵桂花,那夜婚酒,还有金粉河上一条游船。
少年盛扶泽因兄长大婚而不受控制地幻想起那些堪称痴妄、不敢宣之于口的念头,全随着金粉河上悠悠晃荡的游船落了绮梦之中。
你若说媒人,那这也是。
柯鸿雪愣了愣,很快记起他在说什么,轻笑了一下,眉眼疏懒轻佻,斜躺在美人榻上,抬眸望向沐景序,声音又低又温柔:“学兄,我送你的簪子呢?”
这些年柯鸿雪送了沐景序不知多少东西,若列出一张礼单,三个时辰也读不完,可他只问那支借着别人及冠礼送出去的发簪。
——他没见沐景序戴过一次。
光线逐渐昏暗,余晖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柔光,柯鸿雪漫不经心地说:“那是我亲手刻的。”
沐景序一怔,视线终于偏离,向他望去。
柯鸿雪笑道:“若是学兄哪一日愿意戴我的簪子了,还请殿下施恩,替我刻一枚印章。”
天光彻底消散的那一刻,柯鸿雪想要点蜡烛,沐景序却褪了衣裳。
还不等柯少爷反应过来,身上已经压过来一具躯体。
沐景序半跪在他身前,并未应答或否认,只是垂眸定定地看那副画许久,再一次弯腰,吻上青年坚硬的骨骼、劲瘦的肌肉,温热的呼吸吹动河上落花漂浮。
柯鸿雪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闷哼,羊毫在身上滑过的细腻触感比不上此刻万分之一的悸动,他几乎就要伸手将沐景序反压过来,这人的吻却越来越往下,直到腰侧蓦然传来一阵刺痛。
柯鸿雪陡然瞪大眼睛,喉结剧烈滚动几下,撑起上半身向下看去,却见沐景序正偏头在他腰侧狠狠地咬着,如猎到食物的狼,见了骨血也不愿松口。
柯鸿雪沉沉呼吸了半天,突破生物本能地适应着这阵剧烈而绵长的刺痛,额间渗出汗液,却连动作也未曾变化分毫,以最舒展的姿态、最献祭的神情,安然地让他在自己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印记。
直到沐景序终于松口,眉眼中那一瞬间闪过的狠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存与依赖,他伸-出舌尖,慢吞吞地卷走由他造出来的伤口上、那些汩汩流出的血。
柯鸿雪这才松了口气,轻笑了一下,唇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苍白:“殿下,你这么爱我吗?”
若在白日,或者大庭广众之下,柯少傅敢说这话,沐少卿给他一个白眼就敢转身就走。可现在太阳落了山,小院没旁人,屋子里没点灯,柯鸿雪在自己身上画了那么一副引诱的画……
沐景序抬头,唇边残存着一丝血痕,他探身上前,将唇上那点嫣红的颜色蹭给柯鸿雪。
“是啊,阿雪……”他轻声叹:“我爱了你好多年。”
柯鸿雪神情瞬间变化,被捕食者成了猎手,迫不及待地要将主动钻进笼子的猎物吞吃入腹,呼吸都变得急促。
沐景序轻轻拂过那些未干的画迹,吻贴在他唇边、颈侧、锁骨,“我后悔了阿雪。”
柯鸿雪一怔,尚还没反应过来,又一个轻咬落在喉结,并不太疼,却存在感明显。
沐景序咬够了退开,眸中闪过一丝暗光,彻底坐了下去,视线仍望着美玉上的那副画,神情竟似痴迷。
他轻声说:“我不要刻东西了,这么名贵的画纸,只能用一次……也太可惜。”
“阿雪,牙印淡了记得让我补。”
“等结束了也替我画一副。”
“我替你刻章……”
“你在我身上盖。”
沐景序断断续续地叮嘱,在喘息间隙,一字一句地说些险些要将他自己溺死的话,丝毫不怕勾得身下这人失去理智。
月光散落进窗棱的片刻,位置调换,沐景序压下柯鸿雪头颅,抬头与他交换一个湿-热的吻:“阿雪,你真的……好漂亮啊。”
十三岁时淞园初见;十八岁时军前别离;二十三岁书院重逢。
兜兜转转过了这么多年,三十岁的沐景序还是觉得,他的阿雪真的是这世上最最好看的人。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可是他的少年,一直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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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和庆正十年又参加了一次科举,大抵是运气不好,也可能的确不是念书做官那块料,最后依旧没取得什么好名次。
倒也不是不能捐官,只是他家毕竟在京城做生意,又和柯鸿雪一直有往来,就算再迟钝,也隐约能嗅到些不同寻常的风气,不愿意这时候往官场上钻,索性回了家继承家业。
他年纪也不小了,父母给他讲了一门亲事,姑娘姓陈,闺名清秀。
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也门当户对,两家小孩幼时见过面,后来再见一眼便定了情。
李小公子在临渊学府找柯少爷坑的那些珠宝首饰,净挑好的偷偷摸摸送去了陈小姐家的后门。
请帖送到柯鸿雪手上的时候,已经是庆正十二年的夏天。
王夫人的学堂选好了址,柯鸿雪去看过几次,拨了些银子,引荐了江南地区几位大儒和先生,又另找了几位当家管理生意的夫人和王夫人见面相商,便功成身退隐居二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