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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如今这时节,众人都只当秦芬在杨氏面前很受看重,个个吹捧不及,徐姨娘却还记得提点女儿小心避着上房的忌讳,大约是亲生的母女,才会如此牵挂吧。

桃香觑着秦芬的脸色,忽地低低一句:“姑娘,你可知道,金姨娘管着的铺子田庄,收成归谁?”

秦芬来得数月,作准的和不作准的闲事杂事听了一脑袋,如今秦贞娘把秦芬当做知心,有些能说的,也常常与她谈一谈,此时桃香问起这话,秦芬点点头:“金姨娘那头的收成,自然归她自己院里,这是老爷作主定下的,大家都知道的。”

这个话题,秦贞娘抱怨不止一次了。如今提起金姨娘母子三个,秦贞娘便总是气鼓鼓的:“爹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好好的一个家门里,硬是要分成两边,从前只说是为了一家子和气,如今和气也不知跑哪里去了,我瞧这主意也不大高明。”

这主意自然不高明,哪怕秦芬从没做过领导,也知道秦览这主意糟透了,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团结还来不及呢,这糊涂县官竟还主动把妻妾分立两边,简直是笨得可以了。

然而,从另一方面,秦芬也能体会秦览的担忧。杨家势大,杨舅老爷又是个极其会做官的厉害角色,杨氏有这样的娘家撑腰,在秦家二房的后宅里,是绝对的一家独大,她若是哪日心里起个坏主意,只怕秦家二房的独苗秦恒就要断根,秦览快到而立之年,如何能承受如此的后果?

嫡庶规矩和子嗣保全,秦览选了子嗣;两害相较,秦览取了个轻的。

桃香却不知这里头的种种,见主子应声答话,便接着道:“方才去给姨娘传话,我隔着墙听见两个人说话,听那话里的意思,仿佛是,上头要把金姨娘手里的收成,都给收回来。”

秦芬听了,立时便知道这是杨氏的意思,只不过,却不知杨氏这主意是不是与秦览商量过了,要去问一声吧,却又不知从何提起,如今杨氏待秦芬,虽比旁人强些,却也终究只是强了那么一点罢了。

“我就奇了,太太的意思,旁人都还未知道呢,怎么金姨娘就知道了。”桃香又补上一句。

“是了,这才是关窍,咱们是得想法子给太太提个醒,可是,怎么提呢?我又凭什么管这些?”

思索老半天,秦芬忽然回过神来,她自然是无权去管上房的事,然而,上房若是自己知道了这事,便要主动过问了。于是便吩咐桃香:“有没有法子打听一下,今日和金环说话的人是谁?”

桃香歪着头想了想:“这也不难,方才那地方是内院,凡是进内院,都得过内宅那道垂花门,我待会想法子去和看门的婆子闲聊几句,也就是了。”

秦芬连忙多叮嘱一句:“千万小心些,宁可问不到,也别露了痕迹。”

桃香笑了笑:“姑娘放心,跟了姑娘这么久,我若是这点子伶俐也没有,还不如出了这屋子,去扫洒庭院罢了。”

秦芬望着桃香的背影,心下陷入沉思。照理说,她是不该管,也不需要管秦府妻妾之间的闲事的,然而内院这小小的一片天,哪里是想独善其身就能做到的,金姨娘敢利用亲生子女争宠,显见得不是个良善之辈,秦芬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该帮哪一头。

更何况,哪怕是为着自己,秦芬在此事上也不能保持沉默,她虽然不是损人利己的恶人,却也不是纯良无知的小白兔。

又过得两日,便是出府上香的日子,秦芬扶着蒲草的手到了角门边,才知道杨氏所说的不欲铺张,竟不是句虚话。

总算起来,出门的主子奴婢倒有二三十号人,这日杨氏独个儿坐一辆车,另有两辆青帷车是给姑娘们坐,余下的婆子丫鬟共坐有三辆车,未免显得挤挤攘攘,确实是不够排场的。

这个丫鬟说旁人压了她包袱,那个婆子又怨旁人踩了她的新鞋子,吵嚷半日,还是一声“太太来了”,方才叫众人安静下来。

杨氏穿了身月白交领上衣,外罩一层烟紫色对襟纱衣,下头一条白绫裙子,全身素净,只领口扣了一枚白玉的宝相花领扣,显出不凡的气度来。

她扶了紫晶的手,后头站着牛妈妈,四处一顾,道:“都上车吧。”

方才吵闹的各人,都偃旗息鼓,略有些摩擦也不敢声张,鱼贯上了车。

依着次序,该是秦淑与秦贞娘坐一辆车,然而这是出门游玩,秦贞娘兴头正高,不想叫秦淑坏了自己兴致,于是纤指一点:“五丫头过来陪我说话。”

秦芬正盘算着怎么和秦贞娘同坐,闻言也不推让,应声便上前了,秦珮“哎”了一声,秦淑将她一拉:“得啦,人家受宠的坐一车,我们这些不受宠的坐一车,你呀,知趣些,别上赶着去了。”

这话说得好似在开玩笑,然而叫人听了也不舒坦,若是从前,秦珮立时就要吵嚷起来,然而如今她也开了些窍,知道凡事急躁不得,便只看了两眼秦芬的背影,默默跟着秦淑上了一辆车。

甫一坐定,秦贞娘便问:“五丫头,你可知道,咱们这次出门,为什么这么少人跟着?”

秦芬只当是杨氏不想铺张,再不曾想着还有别的事,闻言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道:“我不知道。”

“原先府里上香,都是去清潭寺,这地界民风不开,也只一个清潭寺可游玩得,不过这次娘改在了清心寺,那地方小,容不下许多人,这才少叫人跟着的。”

秦芬也不管转折生硬不生硬,连忙接上:“原来如此,怪道方才金环和一个婆子絮絮说得那许多,原来是要去别的地方上香,金姨娘放心不下,这才叫人多嘱咐几句。”

蒲草适时地开口了:“姑娘,你看错了,那婆子是庄上的祝妈妈,不是这次跟着出去的人,太太的安排,再没有不妥当的,金姨娘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这话一出,秦贞娘果然面露思索,随即便对春柳嘱咐几句,春柳领命便下去了,秦芬也不去在意,只好奇地道:“四姐,待会上街,咱们能不能掀了帘子看街景的?”

秦贞娘已遣了春柳去将事情告诉牛妈妈,春柳不过多时就回来,对主子微微点了点头。

牛妈妈家的男人,便是专管秦府收租的事情,祝婆子的事与她说了,必定水落石出,用不着秦贞娘自己操心。这时听了秦芬的话,秦贞娘仍是高高兴兴的,促狭地刮了刮秦芬的脸颊:“你想看,只许掀开那布帘子,纱帘子可不许掀开,小心叫拍花子的看见了,把你拍走!”

拍花子的,便是拐子了,这些人专挑大人不注意时拐骗小孩子,孩子们听了往往无不心惊,然而秦芬是大家女眷,好生生坐在马车里,拐子却是拐不走的,此时秦贞娘这话,显然是说笑,于是秦芬扮个鬼脸:“四姐吓人!”

不过片刻,前头便有人来叫动身,赶车的婆子都是纯熟的,一挥鞭子,口中轻轻一喝,马车就慢慢走了起来。

秦芬倒是想看看外头景致的,当着秦贞娘,也不好太过,便笔直坐着,侧耳留神听着外头的动静。秦贞娘是个豆蔻少女了,正是端架子的时候,自然要显得自己是大人一般,只静坐着养神。

半晌后,秦贞娘忽然睁眼,瞧见秦芬的样子,噗嗤一笑,又是一副孩子样了:“瞧你,想看就看罢了,我还能去娘那里告你的状吗?春柳,给五姑娘把帘子掀开。”

春柳抿嘴一笑,替秦芬掀开帘子,秦芬这才凑到窗口,细细看了起来。

这里大约是县城的主路,地上铺着大块青石板,人踏车碾,日久年深,磨得路面油光发亮。路两边有各色食肆铺子,有的支着块方旗,有的挂着木招牌,还有的干脆弄了个大酒坛子挂在门口——不必问,这家必是酒铺了。

一路走,一路看,门口支着桌子的茶寮,炉子上烧着热水的剃头匠,一头是炉子、一头是馄饨的馄饨挑子,叮叮当当打铁的铁铺,秦芬看着,忽地觉得,这一路的人间烟火气,足以叫人短暂地忘记那内宅的勾心斗角了。

毕竟,这些人的日子比她不易多了,然而个个都还活得如此努力,如此鲜活,她日日锦衣玉食、高床软枕,实在是没什么可抱怨的。

沿街走来个半大的孩子,身上穿着粗布衣裳,手里拎着个竹编的篓子,里头垫着麻布,瞧不清篓子里是什么。

秦芬留心看时,这孩子穿得虽破旧,却还算整齐,手脸也干净,想必日子也过得去的。他看见是官眷的马车来了,连忙让在一边,口中高喊:“蜜桃——蜜桃——甜滋滋的蜜桃啦!”

听见叫卖,秦贞娘便叫停车,婆子竟也就当真停住了,秦芬这才知道,秦贞娘原先所说的在晋州老家出门容易,竟不是虚话。

秦贞娘遣春柳下去买桃子,春柳掀起帘子探出身去,掏出荷包才要问那小孩价钱,前头牛妈妈却来了:“姑娘,太太说了,咱们先赶路,有要买的东西,回程再买。”

那小孩甚是伶俐,瞧了瞧眼前这队车马的阵仗,便道:“好嬷嬷,买几个桃子路上吃吧,又甜又解渴的!”

牛妈妈瞪了那小孩一眼,道:“去去去,误了时辰,你这猴崽子担得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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