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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张妈妈应了一声,才要出去,忽地又想起来一事,看了看姑娘们,犹疑着不曾出口。

杨氏不经意扫一眼秦芬,张妈妈立时明白,老爷是歇在徐姨娘处了,更不多话,转身出去了。

秦芬自然看懂了主仆二人的哑谜,此时杨氏待她和徐姨娘,早无什么猜忌,她自然不担心秦览这突如其来的怪招会连累自己,倒是替徐姨娘高兴了些,毕竟徐姨娘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孤单、太小心了。

过不多时秦览就到了上房,进得屋来,一边搓着脸一边道了个“好冷”。

杨氏打量一眼,见秦览衣袍笔挺,面上有神,不似往常在展荷等妖精处的疲惫模样,她虽不在意男人,却还得记得约束妾室通房们,这时见徐姨娘果然是个好的,便不说旁的,只提起杨侧妃的事来。

近些日子,探听消息、上下打点,秦览也使出许多银钱,好容易叫大理寺将秦翀的事情押在后头审,如今秦翀住在牢里,一日只得一碗冷粥一个窝头,便是当年孟氏那般刻薄,也不曾过过这样的苦日子。

秦览又不向杨氏伸手要钱,如今是囊中羞涩,加上长兄受罪,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听了杨氏的话,面上气鼓鼓的,好半日才平复心情,淡淡说了一句:

“杨妃娘娘那里自来少有事找上门,既是难得唤一次,自然该去。英王殿下不在府中,夫人去了,有甚可帮手的搭一把,也是亲戚间的情分。”

依着秦览从前的性子,绝不会说出“亲戚”这样的字眼来自抬身份,此时说了,显见得是心里还有气。

杨氏自家心里也还有芥蒂,此时也不挑丈夫的字眼,反倒附和一句。

再看看身上穿着淡紫团花袄子,既不出挑也不寡淡,便不再回屋去换,点一点女儿:“贞娘随我一起去,五丫头照应家事,六丫头看好两个弟弟。”

到得垂花门,已见英王府的马车候着,秦家的马车反倒排在后头。

杨氏见侄女的礼数竟比平时还周到,心里的气略平了些,和和气气问一句朱妈妈:“杨妃娘娘传召,所为何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朱妈妈嗫嚅一句:“没,没事。”她口中如此说,面上却是一副焦急的样子。

秦贞娘忍耐不得,即刻就要发作,忽地想起如今这朱妈妈已非杨家人,不是她能训斥的,于是强自忍耐了性子,淡淡道:“既是不便说,朱妈妈也别勉强,等到了青莲居,我们自去问碧水姑娘。”

朱妈妈听了这话,好似吃了副猪苦胆,眉毛都快挂下来了,却还是一声不吭,低头扶着杨氏和秦贞娘上车了。

到得英王府,杨氏便见上下门户紧闭,隔十余步便有人巡逻,忍不住问一声,这次朱妈妈倒是答了,说是英王妃的意思。

见了这副草木皆兵的样子,杨氏心下对侄女倒多些怜悯,她想起自家是正室,侄女再如何受宠也只是妾室,只怕许多事,也未必能称心如意,自家前次贸贸然来求,说不得给侄女添上不少麻烦。

她这样想着,口里便委婉道了两声杨妃娘娘劳神,谁知朱妈妈听了这话,倒又多吐出半句来:“唉,姑太太,您等会进了青莲居,便什么都知道了。”

青莲居的小院, 朱门紧闭,朱妈妈领着杨氏母女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院门开了一道窄窄的缝, 望见朱妈妈的脸孔, 这才开大了些:“是秦夫人来了么?”

“是,是, 快开门让秦夫人进去。”朱妈妈甚急, 自己动手推开院门, 作个请的手势,迎了杨氏进院。

花树上还挂着彩色绢花等物, 比秦芬在家张罗的那些,华贵繁复了十倍都不止, 然而院子里却悄无声息,那些绢花彩带,便显得落寞多了。

杨氏和秦贞娘知道定是有事, 心里皆是默默一震, 进得屋去,碧水早候在明间, 正来回地打转,听见背后人声响起, 猛然回头,瞧见杨氏来了,欢喜地上前几步:“姑太太来了!”

这称呼甚是亲昵, 毫无见外的意思, 杨氏听了便有些摸不着头脑,前次张妈妈来, 杨侧妃见也不见,她还当杨侧妃是嫌她们多事了,此时看着,却又不像。

“姑太太,快请进去瞧瞧我们娘娘吧,她从前些日子起就断续见红,昨儿下半夜便有些多了,好容易熬到早上,奴婢赶紧打发人去请您来。”

杨侧妃竟然又有孕了,身子还不稳当,难怪不敢理睬外头事了,若是换了个人,也必是这样做的。前次拒见,倒是情有可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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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话,杨氏顿时把原先的心事抛到了脑后,急急往内室走去:“可请大夫来了?大夫诊脉了怎么说?”

碧水用力跺一跺脚:“奴婢们正是为了这个为难的,王妃说如今时局不稳,府中不准生人进出,咱们这里若是放进细作来,一干罪过都是咱们娘娘承担,娘娘听了,如何敢放我们请大夫去!”

杨氏心里暗暗叹口气,“糊涂”两个字都到嘴边了,却又生生咽了下去。

天家无情,风云迭起,侄女不过是个侧妃,手里不曾捏住中馈,许多事情,确实是不方便的。

进了卧房,珠幔静垂,一张紫檀木的千工拔步床上,支着杏花红的绫帐,里头安安静静半躺着一位闭目养神的素衣丽人。

那杏花红本是极淡的颜色,却还比不上杨侧妃此时的脸色淡。

听见脚步声,杨侧妃睁开眼睛,勉强一笑:“姑母来了。”

杨氏紧赶两步,上前坐在床边,一把握住杨侧妃的手:“好孩子,你怎么这样了!”

此时姑侄情深,杨氏说话也不及避讳许多,真情流露之下,杨侧妃的面容倒起了涟漪:“唉,总是我命苦罢了。”

秦贞娘也不多口,不声不响地立在边上,听表姐对母亲絮絮说起了心事。

这两年,朝堂上是四王议政,众人却知,这分明是四王夺嫡。

大皇子秦王虽然勇武,却实在无甚心机谋略,众人都不看好,已不是夺嫡的热门;太子历经废位再立,如今虽还在储君之位,却变得反复无常、多疑狠厉,除了他的门人,百官里头拥护的已不多了。

热门的人选,便是英王和睿王了。

英王是个实干派,做事颇有章法,一个钉子一个坑,不管多难的事,到了他手里,慢慢总能做成,因为这,也得罪了许多官员。

睿王是个谋略家,纵横捭阖、笼络人心,居高位而发号施令,事情自有下头人帮他干,虽然不算功绩丰伟,却也牢牢绑住了一伙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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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下一比较,声望上,是英王高些,人心上,却是睿王更胜一筹了。

自从年前皇帝病重,皇子们都往宫中侍疾,连后头的十一、十三两位小皇子都去了,四位夺嫡的皇子自然不能落后。

英王进宫已有近二十日了,还未有只言片语传出,英王妃捏着英王进宫前放下的“谨守门户”四个字,不准青莲居这里请大夫,杨侧妃虽然受宠,却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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