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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节

 

小太监喏喏应了,正在心里琢磨着备些什么,却听得进良慢吞吞开口了:“范将军爱妻如命,你时时记着这条,错不了。”

范离在宫门口,接了有贵递过来的马鞭和缰绳,翻身上马,迫不及待就要往杨家去。

他数月未曾见那心上的姑娘了,离家时还是北风呼啸,归家时已春暖花开,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了?

是不是像山上的花,开得朝气蓬勃?

黄马才要扬蹄飞奔,却被有贵扣住缰绳,黄马不耐烦地刨着地,有贵用劲扯住,对着范离笑一笑:“少爷且慢,小的还有两句话禀告。”

范离知道有贵不是个莽撞的,耐着性子问一句:“何事?”

有贵那日得着桃香一大篇话,满心要替少奶奶向少爷剖白的,这时范离一问,他又不知怎么说了。

眼瞧着少奶奶为三房尽心尽力,却只得着家中长辈算计指摘,连有贵这下人都觉得心寒,可是他能怎么说?

大夫人无耻狠辣,太太迂腐软弱,这也不过是向来如此,难道为着这两条,叫少爷一回京就大闹范府,让御史台奏折如飞?

左思右想,有贵还是不忍见少奶奶委屈,咬着牙,勉强把眼下的一桩事说了:“少爷今儿回家,必有庆功宴等着,宴无好宴,少奶奶自个儿推不得,少爷得想法子替她推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范离得了没头没脑的这一句,一路上都在思索,到了杨家,还不曾停下。

门口迎宾的小厮远远瞧见个衣饰寻常的,正要吆喝着赶人,忽地秦家一个闲聊的小厮跳了出来:“五姑爷!”

秦家的五姑爷?那不是……

众人不意竟能在这里瞧见西征的功臣,顿时一窝蜂似的迎了上去:“范将军!”“大功臣驾到啦!”“我这就进去禀告!”

范离最不耐烦应付这些,别说是一个阁老了,就是公侯府,也少得着他一个笑脸,然而想一想这是秦芬的舅家,他竟能对着小厮们挤出一丝笑来,干巴巴说两句客气话:“辛苦辛苦,有劳有劳。”

杨阁老在里头,乍一听见范离来了,还在心里起个疑,他一向为官谨慎的,少有把柄落在旁人手上,怎么会把这个魔头给盼来了。

虽说他如今不管着锦衣卫了,可是到底是皇帝心腹,又与杨家无甚交情的,他来做什么?

杨阁老正在心里百般那门,忽地瞥见妹夫秦览满脸得色,这才醒悟过来,那范离,好似娶了秦家那位行五的庶出女儿。

不及细想,杨阁老已挪动脚步迎到了门口,亲自接了范离进府。

算官位,今日席上比范离位高的少说也有一二十人,可是算皇帝宠信,这些人加起来也比不上范离一个,谁敢对他摆谱?

众人皆知范离倨傲冷淡,他从前又掌管锦衣卫,自有一份威严,乍一进了前堂,众人一下子鸦雀无声。

范离笑容不变,对着众人拱拱手:“是在下不请自来,叨扰叨扰,还请众位见谅。”

宾客们见范离客气,都松一口气,笑着应酬起来,场面一下子热闹非凡。

众人还当这是杨阁老的面子大,杨阁老自己却有些糊涂了,他是文臣出身,与范离一向无甚交情的,哪来这样的好福气,得范离这样赏面。

这里杨阁老还未想到深处,里头便出来个大丫鬟,笑着到了跟前:“夫人听说西征大将军回来了,想请进内堂一见。”丫鬟说着,抿嘴一笑:“内眷们也都想见一见咱们威风凛凛的功臣呢。”

说起内眷,杨阁老自然想到了秦芬,他心中模模糊糊有些明白了范离今日这样客气的缘故。

然而看看身边清瘦颀长的年轻人,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也算阅人无数了,竟不曾见过这样为着红颜肯折腰的人。

这年轻人办事干练、手段凌厉,日后必成大事,怎么偏生拜倒在石榴裙下了?

那庶出的秦家五丫头,杨阁老连鼻子眼睛都没看清过,横竖不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人,哪来的好手段,能把范离这样的人物收拢在掌心?

自进杨方府,范离笑容都只像个面具挂在脸上,眼睛却是冷淡淡的,忽地听见内眷相请,眼神一下子和暖起来。

内堂里也是鸦雀无声,姹紫嫣红散发着淡淡脂粉香气,齐刷刷对着范离打量。

范离还没见过这样多的女眷,一时有些不自在,连忙略低了头往里走。

走了几席,范离不知怎么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来,正巧见到秦芬在面前的一桌,正隔着圆桌,对他微微而笑。

这姑娘似乎比去年出落得更好了,身上褪去了残留的孩子气,全然是副大人模样了。

她的肩膀比从前薄了,脸比从前瘦了,眼窝也深了些,脸上罕见地上了层淡淡胭脂,艳得好像山上的野杜鹃。

范离被秦芬俏丽的脸孔弄得晕头转向的,在杨夫人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得着头席上一群女眷亲切的笑声,然后就目不斜视地退了出去。

他心中窜起一股高高的火苗,烧得他头脑发热,肚子也发热。

幸好杨家的热闹已到了尾声,范离没挨多久,只喝了十来杯酒,便等到了宴散。

自范离进杨府,秦芬已得着几十句善意的玩笑,几位公侯府的夫人,还特地把她叫去说了几句话,就连秦贞娘和秦珮,也一左一右地咯咯笑个不停,笑得秦芬浑身起鸡皮疙瘩。

宴席散了,杨氏把儿媳和四、六两个女儿一气儿叫走,对着南音直挥手:“快服侍你们少奶奶家去。”

秦芬哪见过杨氏如此促狭的模样,愈发觉得脸上发烫,当着众人,还得记得端庄,规行矩步地,腰间的玉禁步跳也没跳,稳稳当当地走到了范离身边。

还没来得及心猿意马,秦芬已经被范离身上的气味熏得倒退三步,端庄规矩全抛在了脑后,叫得跟望见蜘蛛的秦珮一般:“我的天!你是有多久没洗澡了?”

当着众人,范离还真不知怎么跟秦芬说话,这时得着秦芬一句嫌弃,倒觉得尴尬消了,在周围人善意的哄笑声中,范离好脾气地嘿嘿傻笑两声:“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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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还想趁回家时在马车上问问府里近况,这却不成了,范离跨着马,在后头远远护着秦芬的马车,慢慢到了家。

马车一到巷子口,秦芬已听见了外头的丝竹唢呐声,主仆两个对视一眼,知道今晚的麻烦少不了。

外头赶车的小子“嗬”一声:“家里多少年没有这样的阵仗啦!”

听着外头的嘈杂声,秦芬心里直是叹气,原先说好的庆功宴,可没有外头这一阵曲乐热闹,这八成是范五少爷到家,大夫人又才起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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