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祭
在北海道分社工作的内容，比起之前来说，稍显重复性地繁重。一项又一项必须尽快做完的事情砸过来，濑口黎弥多少有些感到头晕目眩。
抽出时间跟总部打过报告后，那边又让八木勇征这批人留得更久，具体也没说清楚要多长时间，大概是直到这边进入可以日常经营的状态。
八木勇征因为是属于抽调，所以目前在比较缺人手的营业部工作。两人上班时间很难碰上面，只有下班才能一起去居酒屋之类的地方喝酒聊天。
没有去特别挑选哪一家店，完全是就近在公司附近或者住所周围找了一家营业中的店，还能碰见公司熟人，有时候甚至就拼桌聊着日常琐事或者工作牢骚。彼此之间不管是作为同僚，还是作为熟人的关系，都更近了一些。
话题也就飘到了更加亲密的地方。
“黎弥君应该还没结婚吧？”算得上是前辈的三木若志手指捏着酒杯，叹息着似的又仰头喝下杯子里剩余的酒液。
濑口黎弥等待着下文地点头，拿过酒瓶给前辈续酒。细小的水流从瓶口撞进杯底，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我啊，年纪也有三十多岁了，老家也催。”手掌扶着下巴摩挲，“挺困扰的。”
“是独生子的原因吗？”
“也有吧。”三木若志拿起盘子里的烤肉串咬了一口，嘴巴咀嚼着简短地回答。
咽下后才继续开口，但话题一转：“北海道这边，节日之类的，和其他地方有点差别呢。”
“本地特有的节日吗？”
“倒也算不上特有，只是庆祝时间比较特别。七夕节不是七月七日，而是推迟一个月的八月七日。快要到了。”
濑口黎弥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墙壁上的日历。轻薄的劣质纸张上油墨却很清晰，标注着八月四日的字样。
“是想庆祝吗？”八木勇征侧过头看向三木若志。
擦拭着柜台的本地人大叔忍不住插嘴：“当天会有七夕祭哦，附近的人都会去，很热闹！本店还会提供节日挂面。”
“谢谢，有时间会去的。”八木勇征微笑点头。
“七夕是许愿的好日子啊。”濑口黎弥若有所思，“三木桑是有什么愿望吗？”
“原本七月七日想跟喜欢的女性告白的。胆小到只敢在电话里说，但又觉得太过粗糙。没想到被调来北海道。”说出了事情原委的三木若志神情低落下来，“还是等明年吧。”
“或许邀请那位女性来北海道参加七夕祭，会不会比较好？”八木勇征提出建议。
“感觉不错呢。”濑口黎弥品尝着酒应和，“如果她愿意过来，成功的几率就很大了。如果拒绝，两个人也不会太尴尬。”
“听起来很可行……”三木若志脸上明快起来，“那我得赶紧约她了，不然时间可能被提前约走。”
又说了一些其他话后，三木若志率先离开居酒屋。濑口黎弥和八木勇征把点的肉串吃完才结账回家。
夜晚流动着温热的风，路灯下八木勇征脸上微红，但看起来很清醒。濑口黎弥还是不太放心，搭着肩膀微微有些施力地撑住对方的身体。
“没事。”八木勇征抬手推下濑口黎弥的手掌，“这样走路好累。”
“那就牵手。”濑口黎弥伸出摊开的手，理直气壮道，“会不安。”
“诶？两个男人。”八木勇征虽然说着不太认同的话，还是把手交叠上去，笑着眯起眼，“凉凉的好舒服。”
“好热啊，你的手。”濑口黎弥握着对方的手掌，笑着抱怨。
还没走到玄关口，关上家门的瞬间，八木勇征将濑口黎弥推搡到墙壁上，后者没有反抗。
手指熟练地划过领带表面，捏住侧边稍加拉扯，领口凌乱但宽松许多。眼前的喉结上下滚动，八木勇征贴近着让呼吸浸入爱人的气味里，然后伸舌舔过能看见毛孔粒的皮肤。
濑口黎弥倒吸一口冷气：“勇征，先去洗澡吧。”
“淡淡的咸味。”像是食评的发言，“那你也尝尝我的吧。”小孩似的仰起脖子。
濑口黎弥无奈地摸上柔软的颈侧，绕到后面扶住八木勇征的后颈轻轻拍打。随后上移，掌心包住后脑勺，往胸口用力一摁。后者就一头扑在了他胸口，在灯光下显得非常顺滑的发丝弯曲着从衬衫口钻进，带来丝丝的麻痒。
“听到了吗？”声音好像从耳朵贴近的胸口传来，嗡嗡地震动。除此之外，就是心脏的鼓动声音，节奏不太平静。
“心跳？”
“它在说——”顿了一顿，“好喜欢勇征。”
“听到了！好响！”八木勇征搂住濑口黎弥的腰，轻轻地上下蹭了蹭，“我也最——喜欢黎弥君了。”
诉说着爱语的两人又开始口唇缠绵。
新一轮人事招聘开始进行，负责人三木若志相当忙碌。有时候他在吸烟室对着电话破口大骂的声音都能传到临近的洗手间。濑口黎弥解完手出来，正好碰见三木若志带着烟味经过，于是点头打了声招呼。
“三木桑，是不是快到七夕了？”濑口黎弥想起这回事，“那位女性同意过来了吗？”
“同意了。”神情却透出疲惫，“所以现在希望加快工作进度，以免耽误约会。要处理的事情好多。”
“辛苦了！”濑口黎弥了然地点头。
“对了，黎弥君。”三木若志叫住他，“勇征君他们，好像在这轮人事招聘结束后就要回总部了。”
头脑一震：“这么快？”
“也是刚收到的消息。你们俩关系很好。他要是回去了，你也很寂寞吧。我可以帮你打报告，申请你也一起调回总部。”
“那真是太感谢了！”濑口黎弥赶紧鞠躬道谢。
“不客气。谢谢你们上次的建议。”三木若志挑眉，然后笑起来。
七夕祭当天果然非常热闹，小摊的位置沿着河道一头一尾地全部开放。水面倒映各色的灯光和人群，水纹也悠然地荡漾。
八木勇征穿了浴衣，开心地融入祭典，窜来窜去地买了好多吃的提在手里。濑口黎弥也帮忙拿着。差不多逛完后，两人一起坐在河沿的草坪上，享受美食带来的慰劳。
“这个章鱼烧也很好吃。”嘴里塞得满满的，口齿不清，“祭典真开心！”
“今天气温也不错，没有那么热。”濑口黎弥握着扇子轻轻摇晃，送来清凉的风。
“刚刚是不是看到三木桑了？”八木勇征咬破苹果糖的脆糖衣，有一小块没能黏连住，直接掉进了草丛。
“啊——”发出悲鸣。
“有哦。还牵着一位女性的手。应该是表白成功了吧。”濑口黎弥侧过头咬了一口苹果糖，“嗯……甜甜的。”
“真好啊。两个相爱的人。”
“我们不也是吗？”
“说起来——”同时开口的两个人都停了下来。
“勇征先说吧。”濑口黎弥忍住笑意。
“已经打过报告说想留在北海道了。大概率会同意。”八木勇征笑着比出“v”字贴近脸颊，挤压处凸出肉乎乎的幼感。
“但是这样就要留在营业部了吧？”濑口黎弥虽然觉得眼前的八木勇征太过可爱，但还是注意到更重要的事。
“没关系哦。已经很适应营业部的工作。”八木勇征讪讪地放下手，小心翼翼道，“不希望我留在这里吗？”
“不是不是。是因为三木桑说要帮我申请调回总部。”濑口黎弥急忙摆手，很为难的样子，“要是两边都同意了，就……”
“噗哈哈哈哈哈！”八木勇征弯腰爆笑，“好巧啊！”
“还好提前说了，本来想等确定后，当做惊喜再说的。”濑口黎弥摸了摸下巴。
八木勇征揉了揉酸痛的腹部，终于止住笑意：“其实也不巧。想留在彼此身边的心情，是确定的。”
和相爱的人同属于一片空间里，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汲取彼此的气息，传递肌肤的热度。熨帖绵软的幸福也可以在这样简单的场景里滋养壮大。只要爱人在身边。
“也是。那我现在给三木桑打个电话去取消一下。”
“黎弥君，他还在约会呢哈哈！不要打扰他。让我去取消吧。”又突然想到什么，表情暗淡下来，“没想到，在北海道的时间就快要结束了。”
“是舍不得这里的食物吧？”濑口黎弥从盒子里拿出串团子，递给八木勇征。
“如果黎弥君也属于食物，就完全正确！”
还没到情人节，八木勇征通勤路过的花店，已经在门口的告示牌上用粉色写着“情人节花束预定结束”。正在和濑口黎弥异地交往的八木勇征，只是视线停留几秒又转开，加快步伐小跑到车站。
初春早晨的寒冷趴伏在光秃秃的水泥灰路面上，八木勇征深呼吸吹出一团白气，看着它渐渐消失在周围。
“北海道那边是不是还很冷呢”这样想着，掏出手机查看那边的气温，暴露在冷气里的手指颤抖着点击天气的图标，滑动到北海道的页面，十几度前面的短小负号却传达出濑口那边的强烈寒意。
……果然还是东京最棒。这点程度对北海道本地人来说只是“不过如此”。明明是一个地球，却有着巨大的温差。说到底，一个村子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大的差别，地球村这种说法根本毫无道理。
怕冷的男人脑中转过很快打消预定北海道机票的念头。
情人节当天。
研发部的工作最近逐渐增加，八木勇征坐在工位上打开邮箱开始回复。
“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带新人，为什么这种事情都要发邮件问……”八木勇征重重地摁下发送键，眉头紧锁。
公司效益增加固然是好事，但是员工的急速扩增反而带来效率的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