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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茶呛到喉咙,李幼白咳了?起来,他便?要动手帮忙,她忙躲开。

躲来躲去剩下的茶水悉数洒到身上,他自然地掏出巾帕给她擦拭,边擦边抬眼盯着她的小?脸,猝不及防又是一声:“怎么,高兴疯了??”

李幼白:

晨光渐暖, 一层层的涌到墙头后,将那树枝间的嫩绿染满翠意,空气也?慢慢温和起来?。

从楹窗吹入, 将桌上的纸吹得簌簌作响。

李幼白盯着卢辰钊细细地看,分?明模样未变,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

从前这张脸冷峻硬朗,矜贵疏离,那种好看是端着且如冷月一般叫人?仰望的存在?。而今却总带着笑, 眸中的光像是被日头暖过,热意融融地望着自己。他长相很好, 不笑也?就罢了?,觉得冷淡便也会自动远离,可他总冲着自己笑,一笑起来?,如沐春风, 清雅中带着温润的诱惑, 她虽想挪开视线, 又觉得?那眼睛实在?勾人?, 看一眼,一眼后又忍不住再看一眼。

实在?是美?色当?头, 蛊惑人?心。

他还特意将那笑脸呈在?她面前, 生怕她看不到, 说话时还极其体贴地往前靠靠。

这对李幼白来?说是折磨, 更是考验。

她嗯了?声, 点头:“是, 高兴疯了?。”

依着卢辰钊的打算,今日应当?趁日头出来?前去护城河坐船赏荷, 晌午天热便去找间茶肆听曲儿,傍晚逛街,在?西市买些小玩意儿回?来?。整日行程完毕,最后送她回?家再小坐片刻,聊些想聊的,算是圆满。

但李幼白不想出门,窝在?书房翻看翰林院要整理的籍册,她做事认真,反复确认了?多次才收起来?。转头又问卢辰钊关于大理寺文书日常琐碎,卢辰钊只道跟着自己就好,她便仔细想了?一番,又走到书架前,抽出新买的律例书籍,只翻了?一页,卢辰钊就给她合上。

“别看了?,不累吗?”

“习惯了?,也?不觉得?累。”她喜欢把分?内事做到尽善尽美?,故而前期准备很重要。

卢辰钊往后一靠,双手?叠在?脑后道:“咱们作画吧。”

横竖今日出不去了?,他总得?找点跟李幼白沾边的事做,省的她兀自忙碌,不顾自己。

李幼白没抬头,说道:“画纸在?第?二层架子上,你画吧,我?手?头有事,得?先看完这几页。”

卢辰钊瞥了?眼,心内哼哼,他看到这律例书从最上层架子上取下来?的,而依照李幼白的读书习惯,她看完的书才会放到高处,也?就是说,这本律例书她早就看过了?,那么便是刻意避着自己。

卢辰钊不敢点破,怕点破更没机会,遂嗯了?声,想出个绝妙的借口。

“大理寺有时候的案子,需得?考验画功,比方前两日在?件凶杀案,凶手?跑了?,但逃跑时撞到外面的人?,掉了?黑巾,除了?那人?之外,谁都不知凶手?样貌。所以?那人?口述,我?们则需要按照他的描述将凶手?画出来?,以?便张榜缉拿。”

这事是他信口胡诌的,他们大理寺鲜少这等小案,多半是刑部呈送上来?,需要复审再审的,案件复杂繁琐,难以?立刻定案。而他说的这桩案子,掐头去尾借鉴了?其中一件连环杀人?案,破案时靠的也?不是画像,而是凶手?在?最后一次逃走时,伤了?脚踝被闻讯赶到的官兵逮了?个正着,大案便这么出其不意的破了?。

但他要李幼白信服,且心甘情愿抛下手?里的书来?找他,只能暂且骗她一次。

果?然,李幼白将信将疑地抬起头来?,“文书需要画像吗?”

“你不会?”

“会是会,但”李幼白犹豫了?下,“我?擅长山水,对人?物没有那么精湛。”

“你先画来?我?瞧瞧。”卢辰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罢从书架上拿出画纸颜料和相应的笔和砚台,将书案上的书全都抱到旁侧矮几上,随后铺平纸张,看了?眼,皱眉,“你找谁赁的屋子,这样简陋,书案又窄又短,用着不称手?。”

李幼白知他养尊处优,遂拿起笔沾了?沾颜料,淡声道:“价钱合适,何况我?对这些没有太多要求,只要住处安静安全,有地方放书写字,便不在?乎窄点短点。”

抬眼,见?他长臂搁在?桌外,于他而言,仿佛真的有点小,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这件事后,没两日卢辰钊便着人?搬来?一条崭新的黄花梨木大案,别说李幼白自己用着宽敞,便是对面坐上卢辰钊,也?绰绰有余。他怕李幼白不收,还故意说日后会有公务常来?叨扰,挤在?那小案上转不开。美?其名?曰因公购置,李幼白只好随他。

自然,这也?是后话了?。

待李幼白随意画了?张坊市摊贩图,卢辰钊才明白她嘴里的不精湛,只是他以?为的不精湛而已。画上人?物都能抓住各自重点,形态自然,样貌逼真,比大理寺自备的画师还要好上许多。

他暗自感?叹,面上却不显,拿起画来?装模作样看了?一番,点头:“尚可。”

李幼白松了?口气:“这种程度便行吗?”

“总归能看出长相,行吧。”卢辰钊很是违心地评判,怕她转头又去看书,便故意指着边角处的人?脸道,“眼睛不够传神,你再想想。”

他去给李幼白研墨,洗笔,洗完后顺势站在?她身后,李幼白也?不觉得?突兀,仔细端量了?少顷附和:“是有些生硬,我?再改一下。”

态度谦虚且又端正,别说是卢辰钊,但凡教书先生,谁不喜欢这种既聪明又勤勉听话的学生呢。

她画的专注,他看的赏心悦目。

她眼睫很长,浓黑如细密的小扇,干净的眉眼不含一丝杂念,鼻梁挺翘,唇微微启开,随着笔尖移动而半咬半嗔。她总是疏于打理自己,乌黑的发简单拢在?脑后,插着两支碧玉簪子,皙白的耳垂有两个浅浅的小洞,但她几乎很少戴耳铛,除非在?重要场合。高领对襟长褙子勾出纤细的身段,下摆的裙裾微微荡开,窄袖被挽起一截,露出小段手?腕,她握笔的手?很是柔美?,就这么看着,仿若白玉雕成。

卢辰钊目不转睛地打量她,越看越觉得?她很好,好的想要占为己有。

“好了?,现下行吗?”李幼白顿笔,拿给卢辰钊看。

卢辰钊道:“行。”

李幼白皱眉:“但你都没有看。”

卢辰钊便敷衍地扫了?眼,又道:“挺好的。”

半青从外面回?来?,怀里抱着一捧含苞待放的荷花,右手?挎着篮子,篮子里是一堆碧绿的莲蓬。

进门便惊讶:“卢世子,你还没走?”

听听,这蠢丫头,说的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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