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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节

 

他看了一眼闫理文,闫理文则向此次下来的少府郎中祝卫春投去救助的目光。

然而祝卫春就是装醉之人,根本鸟都不鸟他。

这样,时间就过去了十秒多钟,虽然不长,但一直没人说话,着实怪异。

谢光燮也有不满,“是本官讲话有口音?还是你们都喝醉了?山阳县知县张璁,现在人在何处?!”

“这个……还请钦差恕罪,”田若富端了酒杯起身媚笑,“听下官解释解释。山阳知县张璁此人孤僻古怪,自视甚高,难与同僚融洽相处,更没有人愿意与之有所瓜葛。再有,下官还要向钦差请一个御下不严之罪。前日下官清点山阳县预备仓储粮,竟发现一万两千石的粮食竟少去一半,只余五千八百石。”

“仓廒储粮,人命关天,万一遭遇灾祸,便是百姓最后的口粮。正德元年,陛下就曾派阁老巡视两京一十三省。既为父母官,是千不敢万不敢在储粮之上出现差错。下官问及所缺六千二百石粮食去了何处,张璁反污下官,说是下官令其借给了清江浦县!”

清江浦县的知县今日也来了,他马上配合说:“此事下官可以作证,根本没有借粮之事。”

“当真没有嘛?”刑部侍郎刘春觉得有些可疑,“光天化日的,他一个知县要以莫须有的事情扣在你知府头上?这事岂非不合常理?”

田若富心里一个咯噔,他不怕正常的查,但如果上面的人预设了某种结果,一定要揪住他,这就麻烦了。

天下官员,有几个盯上他查,还查不出问题的?

大部分还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差不多就算了。

好在清江浦的知县还算镇定,他回道:“山阳县与清江浦县同处淮河南岸,若是发水则一道发水,若是遇旱,也不会只旱一地,两县地理民情大同小异,往年赈灾之时,所消耗的粮食也差不多。山阳县有余粮,则清江浦县也有,决计不会有清江浦县缺粮,而要山阳县借粮之事。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清江浦缺粮之时,山阳县必定也无粮可借!”

这话掷地有声,就是刘春也不好再讲什么。

主要仓廒储粮之事的确敏感。

不说张璁是不是真的吞了储粮,

主要他们都是初来乍到,这里面的情形也不清楚,也许张璁吞了、也许没吞,关键是要有足够的证据,否则他们虽为上差,也不能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去替人强出头。

这是‘会做官’的人的本领,就是在情形未明之时,不要轻易暴露立场。

张璁此人,他们又不认得,你非说田若富的话有问题,那要是张璁真的吞了储粮呢?

这种事谁也不敢保证。

谢光燮和刘春自然都‘会做官’,不管如何,先将情况了解了清楚,这才是首要的。

气氛又沉默了下去,田若富有几分安心涌上心头,他大概也能摸得透这些钦差的心思。

但下一秒却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

“若真有此等案子,那倒要仔细的查究清楚,田知府,这个山阳知县你提审了没有?”

田若富心中不快,好在还有急智,“知道上差要来,为避嫌,下官还未提审,一切听钦差指示。”

开口说话的乃是御史陈鼎。

他向谢、刘二人请令,

“谢副宪、刘侍郎,既然如此,不如先行提审张璁。”

刘春本就觉得里面有猫腻,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么人在这个节骨眼就犯了事了,而且他是刑部侍郎,一些办案经验还是有的,比如说,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本官以为可以。”

谢光燮也没什么意见。

如此,陈鼎胸有成竹般的坐了下来。

之后的宴席并未有其他波折,不管如何,田若富还是将这几名钦差当做爷爷一般伺候,一些孝敬也都不在话下。

这与办不办案无关,官场之上相互都要有这一套。否则仅靠几两俸银能养活谁啊?

退去之后,

田若富与闫理文发了一通脾气,这个事是因少府而起,少府的人不能弄得和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闫理文自然也知道事情要紧,所以趁着夜色去找了少府郎中祝卫春。

结果祝卫春就三个字,

“不要管。”

闫理文听得都懵了,他也算心腹之人,所以壮着胆子说:“下官不解,还请示下。”

祝卫春不慌不忙的,捋着胡须说,

“这件事关乎到上面。少府及南北直隶之路归得是王鏊王阁老,你以为他为何要查?”

“为何?”

“不管出了什么事,自查总是好的。查出我、查出你,把我们拿了,交差了事,上面的人就可以安然无恙。但……”

这个‘但’字他加重了语气,“正是因为要自救,所以才有人不让其自救。”

“祝郎中的意思,难道是……另一个王阁老?!”

“若不能伤筋动骨,那么便不要有所动作。”

“可查不出事,刑部这些人又能如何交代?”

“办案不力、受人蒙骗而已。陛下又能有多重的责罚?但修路的事万一出了大篓子,这个责任,可不容易逃掉。所以你不必管这些刑部或是都察院的人如何查,关键是要看他的案卷之上怎么写。写重了,小王阁老那一关,他们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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