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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这辰光正是好睡的时候,屋里依旧静悄悄的,许小约没有回答,也许是没听见。

含山左右看看,瞧着四下里无人,这才用指甲在窗纸上划了道缝,接着又用手指头捅了捅,把那道纸缝捅出圆洞来。她凑着圆洞往屋里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有人在她肩上拍了拍,一个声音吃吃笑道:“喂!你在看什么?”

后园无鬼

黑灯瞎火万籁俱寂之时,忽然有人在肩膀后头说话,含山着实吓了一跳,但她从小养出来的性子,越是怕越是不敢慌。

怕什么呢?她给自己打气,最多是鬼罢了,有什么可怕。

她慢慢转过身,站在身后的并不是鬼,是许小约。也许是月光太白,许小约的笑脸也白惨惨的,像是刚刚揩抹过脂粉。

“这么晚了,姑娘是来找我吗?”许小约问。

“是,我想讨点温水,”含山镇静着说,“侯爷犯了夜咳,想喝水又不敢喝凉的。”

“原来是要喝水呀。”

许小约捋了捋散落在肩上的长发,她只穿着中衣,脖子上系着条白色的飘带,脚上趿着布鞋,看着像从床上爬起来,含山觉得她有点怪,只是说不上哪里怪。

“小约姑娘,你怎么不在屋里睡觉呀?”

“嫂嫂胎象不稳,要我陪她睡呢。”

她这样一说,含山反倒想起来,许小约明明可以和月娘住一间,腾出睡房来给含山住,但她不愿意,她要关照许照,说不想和含山住一间。

“你对嫂嫂真好。”含山夸奖,又说,“若是没有现成的温水,我自己去灶下烧罢,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不,有温水的。嫂嫂有孕之后,时常会半夜口渴,因此我笼着火呢。”

她说着往厨房去,含山于是跟在后面,月光洒在许小约的背影上,她不止个子高,骨架也大,白天穿妥衣裙不显,只着寝衣时能看出来,而且她走路喜欢扭腰,越扭含山越觉着怪,只是说不出哪里怪。

厨房灶下果然留着火,煨着盛水的瓦罐,许小约倒了半罐水给含山,问:“够吗?”

“够了,只是润润喉罢。”

含山道了谢,捧着瓦罐告辞,头也不回往三进院走去,虽然没有东张西望,但她总觉得身后跟着许多双眼睛。

三进院里已闹得鸡飞狗跳,陆长留将王捕头和几个衙役叫起来,让他们跳进后院去搜人,侯府的人也被惊起来,就连白璧成也不得安生,因为只能从他屋里的窗子跳进后院,陆长留住的偏厅是没窗的。

白璧成坐在床边一手支颐,看上去很烦。

含山进屋,眺望闹腾的后院:“侯爷,陆大人可捉到鬼了吗?”

“不是让你陪他探查许小约吗?”白璧成反问,“他怎么又回来了?”

“陆大人走到一半想起来,说后院的鬼可能是月娘的奸夫,因此赶回来了。”

“他能想到也不容易,” 白璧成一脸漠然,又问,“可你为什么才回来?”

“我去夜探许小约了啊,不是侯爷吩咐的吗?”

“探出什么来了?”

“许小约没睡在自己屋里,而是睡在月娘屋里。”

“这却奇了,”白璧成立即道,“她既能和嫂嫂睡一个屋,为何不能腾出一间来给你睡?”

“侯爷说得没错!”含山撇嘴,“看来是嫌弃我。”

瞧她满脸委屈,白璧成便安慰两句:“那也未必,或许姑娘家不喜欢旁人睡自己的卧房吧。”

这理由不算太牵强,代入了想一想,含山也不喜欢旁人睡自己的床,然而真代入去想想,也没人愿意睡她的床。

她自嘲着笑笑,道:“但我觉得许小约怪怪的。”

“哪里怪?”

许小约的背影又浮在含山眼前,月光照着她薄薄的寝衣,她扭着腰,一步一步走着。不对劲近在眼前,但无论如何努力,含山也抓不到。

她放弃了,说:“哪里古怪也讲不清,就是怪怪的。”

可是心里抓挠着一肚子的话,含山又道:“许老汉总说月娘有奸夫,我确不相信。月娘相貌普通,也不爱打扮,并不像是风流之人。相比之下,许小约风姿楚楚,又是待字闺中,她俩站在一起,哪个男人会选月娘而不选许小约?”

这角度虽然刁钻了些,却也是实话。白璧成沉吟一时,道:“也许月娘有内秀,那个人看中的并不是样貌。”

“侯爷!您这样说,是默认月娘有奸夫了!”

“如果没有奸夫,许仁的死的确是说不通。”

“可他为什么不能失足溺亡呢?”含山不解,“或许他发急病晕倒在河水里,就这样淹死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许老汉不接受这个或许。”白璧成叹了口气,“他这样闹下去,也不知月娘是何结局。”

他俩正在说话,忽听着“扑托”一声,陆长留带着王捕头跳回屋来。见他们忙得一头汗,含山不由问:“陆大人捉到鬼了?”

“那不是鬼,是人!”陆长留抹着汗道,“我们找到了他留下的东西,侯爷您看,这是他吃饭的碗筷。”

“能确定是最近用的?”

“许宅的三进院封闭已久,后园更是荒废多年,这只碗光洁干净,可不像是被遗弃许久的!”

白璧成接过那只瓷碗,这是一件官窑青花,绘着童子戏蝶,碗底有破损,又用瓷钉补过,落款却是近年所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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