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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节

 

这边,潘垚冲谢予安一笑,嘀嘀咕咕着自己种果树的经验,谢予安静静听着,眉眼微垂。

他手边一盏的茶水,只见茶叶在水中上下沉浮,他瞧得认真,听得也认真。

……

另一边,雨还未停歇,左右无事也赶不得路,跑商的几个汉子偷得浮生半日闲一般,茶水喝了,凉糕也尝了,又呼噜噜地吃了一碗凉面,瘫坐在凳子上打着饱嗝儿。

这会儿和茶摊煮茶的陈婆子俩老夫妇说着闲话。

“……对,我们老家远着呢,没法子,那地儿不如你们这儿好,八分山一分水一分田,田少着呢,只种地养不了家里人,这不,就出来跑商闯荡了。”

“不错不错,”同行的人附和,“我们那儿的汉子都这样,抱做一团的往外讨生活,好歹给婆娘孩子买裙钗,家里出息不够,不往外跑不成啊……这个啊,叫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哈哈,对对!”大家伙苦中作乐,将背井离乡说得是仙气飘飘又斗志昂扬。

陈婆子也坐了下来,解了围在腰间的围巾,拍了拍灶灰,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的酸梅汤。

砸吧一口,酸酸甜甜又消暑气,舒坦儿!

“你们也不容易啊。”

潘垚也瞧了过去。

可不是不容易么,以前瞧着电视和小说,只以为商人都穿着绫罗绸缎,一派的富贵,可这些跑商的也只是穿着棉布的衣裳,或深灰、或黑、或深蓝的颜色,耐脏耐磨,袖口磨得起了毛线,脚下也是千层纳底的黑布鞋,图一个好穿好走,能行千里路。

便是大商人,也曾经是小商人这样拼搏而起,积少成多,这才攒下一片的家业。

“你们这样走南闯北的,就没瞧到点稀奇古怪的事儿?”陈婆子好奇,“给老婆子我说说?我啊,就爱听你们这些过路的说外头的故事了,就像说书一样。”

“听得多了,就像老婆子我也走了千山万水一样,潇洒着呢。”

说着闲话时,她满是褶子的脸上都舒展开了,屋檐外,雨滴里哒啦地落下,为这镇日忙碌的人们圈出一片偷闲的日子,夏风微微刮来,拂动了茶摊上沾了水的幡布,有簌簌的水珠被撩动。

“有!怎么没有!”跑商的人里,有一个年轻些的、留着络腮胡子、个头生得壮,像个黑熊一样的汉子当即接了话。

他自称姓魏,家里行三,大家唤一声老三,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嗓门大极了。

“远的不说,前儿我们才遇到了个稀奇的事!嗐,离你们这儿不远,也就三十多里的地儿。”

“你们绝对想不到怎么了,可太稀奇,太邪门了!”他眼睛朝周围一瞅而过,特特压低了声音,“那儿啊,闹鬼!凶得很呢。”

“听说还是个漂亮的女鬼,死的时候穿着一身红衣裳,我们老家那儿说了,这红衣的女鬼最凶,衣裳都是血染红的。”

“轰隆隆!”

随着魏老三话落,一刹那间有惊雷落下,就在不远的地方。

伴随着雷落,又有一阵夏风吹来,带着远处湖泊里的水炁,凉凉的,阴阴的,风有些大,吹斜了这豆大的雨,屋檐下的雨珠朝茶摊里泼了进来,凉了众人的脊背。

……

“老三, 说什么呢!”

跑商队伍里,为首的汉子瘦削,个儿也不高, 留着个山羊胡, 因为风吹雨打,面上都有了黑褶子, 瞧过去比原本的年纪大一些。

听到这里,他当即喝了魏老三一声,眉头一皱, 再看陈婆子和茶摊老汉, 视线扫过最里桌的潘垚和谢予安,面上挂上商人惯有的和气又好性子的笑容。

“得罪得罪,我这三弟年纪还小,口无遮拦的,吓着大家了吧。来, 我给大家说一声抱歉,以茶代酒, 敬大家一杯。”

说罢, 山羊胡汉子端起面前的黑瓷碗,朝几人示意了下,一饮而尽。

魏老三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 “有什么嘛,这大白天的, 怎么就说不得了?”

虽然下着雨,刚刚又落了雷,可这天光还亮着呢!

魏老三有些不服气, 白日莫说人,夜里莫说鬼,他可没犯什么忌讳。

“闭嘴。”山羊胡汉子瞪了一眼,拎起搁在桌子边的大蒲扇,对着魏老三的胸膛处就是一拍。

没瞧见这老的老,小的小么,这会儿说这鬼事,不是吓唬人是啥?

魏老三顺着大哥的视线瞧了瞧。

嘿,还真的是!

这儿除了他们跑商的,剩下的便是茶摊摊主,里头那一桌还有个小姑娘,约莫十三四岁模样,一头乌黑的发梳成了两条葫芦辫子,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她也瞧了过来,弯眼笑了笑,端的是可爱可亲。

这样的时候,说那鬼事,确实是有几分欠妥了。

“不妨碍不妨碍,老婆子我爱听这些事儿。”陈婆子被勾起了好奇心,拎了茶壶给山羊胡汉子又斟了一黑瓷碗的茶汤,热络地要听下文。

“小兄弟说得对,青天白日的怕啥,你只管说,老婆子我吓不着,再说了,老婆子我活了这么长的日子,啥稀罕的事儿没见过?别的不说,早几年时候,我们这儿也有妖邪闹过事儿,厉害着呢,野外时常有新坟被刨了出来,你道这是为何?”

陈婆子的声音也压了压,老眼昏花的眼睛眯了眯,莫名地让人提起了心,都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为、为何?”魏老三结巴了下。

陈婆子沙哑着嗓子:“是个成了精的骷髅,自己没了皮囊,这不,它就特特瞅着那才埋的坟,挖出了尸体,将人的脸和皮夺了,又咔哒咔哒地往我们这儿走了,吓人得很呢。”

众人听着陈婆子的话,跟着一想,一下汗毛就起了。

是怪吓人的,明明都瞧着咽气了,隔了几日,那生得一般模样的人又回来了,甚至皮囊没有套好,松松垮垮,亦或是紧了一些,它咧嘴一笑,面上的皮还烂了一些。

冬日皮囊耐放,夏日时候天热,这皮囊不耐放,遭殃的便是山上的新坟,大家伙儿愁得很,怕自己被这妖邪吓死,也怕死了还不安生,被这骷髅怪给刨出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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