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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见他表情不似作伪,我稍稍松了口气。

“我这骨折几时能痊愈?”我心中想要见到摩川的渴望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巅峰,恨不得此时此刻插上翅膀飞到鹿王庙去。

躺在雪地里一晚上,够我把一辈子的事都想清楚了。

“医生说住十天左右医院就能出院了,之后主要就是静养。怎么,你有急事?”

“嗯,挺急的。”我一脸严肃。

“工作上的事?”严初文又问。

我看着他:“我急着……撬山君墙角。”

“……”严初文的表情都空白了。

“如果这次意外,真的是山君降下的怒火,那祂一次杀不死我,以后也别想弄死我。”我用最虚弱的语气,说最狠的话,“祂的老婆、孩子,总有一天都是我的。”

严初文回神一般猛地倒抽口凉气,举起双手捂住自己耳朵道:“我自动清空一分钟内的所有记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听到。”

我怕黑

可能是怕我们找他麻烦,黑风那家伙自我住院来就没出现过,孙曼曼说,对方甚至拉黑了她的联系方式,把她气够呛。

在医院住到第五天时,五一结束,梁暮也出院了。原本两小姑娘还不肯走,说要等我出院一起回海城,我跟她们说我不回,出院了直接去严初文他们那儿养着,可能要住一两个月,她们这才依依不舍离去。

在病床上又躺五天,躺得身上都要长锈,到第十天,终于可以下地走路,我迫不及待地办理了出院手续。

“你这……会不会太勉强?”回棚葛路上,路颠得我肋骨都疼,严初文只好一再放慢速度,到后面直接就是龟速前进,“你脸都白了。”

我一手按着肋骨,一手抓着上方的把手,强忍着不适道:“没事,开快点吧,我能忍。”

严初文深知我心,闻言摇了摇头道:“开慢点摩川也飞不了,悠着点吧。”

下了车,热情的二钱便抱着我的腿扑上来,冲我狂吐舌头。一看到它,我就想到在雪山救我性命的那只黑白小狗。

恢复意识后,为了感谢救援队和小狗,我特地让严初文准备了十多个红包给到参与救援的人员和民宿老板,结果谁也不肯要,都说是应该的。没法儿,我只好叫严初文做了两面锦旗,一面送救援队,一面送民宿,另外还给小狗买了一箱罐罐奖赏。

“行了行了,你别扑了。”郭姝扯着项圈给二钱拎开了,完了关心地问我,“没事吧?”

我莞尔:“我倒也没有这么脆弱。”

我回到研究院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天下午涅鹏和昆宏屠便分别来探望了我。

“你真是命大啊小老弟。”听我说完雪山上的惊险一夜,涅鹏竖起大拇指,“你们不是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以后你就是个有福的。”

无可避免地,谈到摩川上山找我的事。涅鹏作为一名淳朴的少数民族,自然不会往歪了想,只以为我和摩川兄弟情深。

“三步一叩,就这么跟你说,有的人一辈子可能都用不上这种祈愿方式,那一定是在对方看来特别大的事儿。你好了后,可要好好去谢谢频伽。”

他走后没多久,昆宏屠就来了,还给我送了袋花生。

我原样照着给涅鹏说的又说了遍,他听得津津有味,坐了两个小时都不走。

“频伽去找你那晚,我们这儿人也不知道,隔天一醒来发现神庙没开门,频伽不见了,都可紧张了。”昆宏屠边剥花生边说,“还是后来村长来说频伽没事,只是去了瓦孝,大家才散的。”

“再后来,大家知道他是去救人的,都在说果然是频伽,一去风雪就停了。”说到此处,他脸上隐隐透着骄傲,仿佛与有荣焉。

但很快,他又泄气下来:“大家其实还挺高兴的,结果频伽一回来就开始跟山君请罪,从神庙的最下头一路磕到了门口,磕了几百个头,头也破了。我阿妈回来跟我讲,眼睛都心疼红了。其实我想,山君肯为了频伽停下风雪,那一定是没在怪罪他的,他何必这样严格要求自己……”他突然停下,自知失言般给了自己一巴掌,懊恼道,“哎呀,我在说什么,收回收回。”

我捏着昆宏屠给我的几粒花生米,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罐,酸甜苦辣混合在一起,将一颗心腌渍入味,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血肉,都标记着摩川的名字。

昆宏屠走后,我盯着袋子里没剩几粒的花生,叫来严初文,请他帮我准备点水果。

“水果?”他不解道,“你要自己吃?”

我冲他笑笑:“摩川救了我,又替我受罚,我现在与他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怎么也要登门亲自向他道谢吧。”

严初文会意,二话不说出去了,半小时后,给我买回一袋苹果一袋枇杷。

吃过晚饭,我拎着两袋水果就要出门,郭姝看到颇为担心,对严初文道:“师哥,柏胤这都没好呢,爬那么长台阶行不行啊?不然你陪他一起?”

严初文只低头认真收拾桌子,看也不看我道:“没事儿,他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娇气。”

“嘶……”我痛嘶着放下手里的水果,站台阶上慢慢等回血。

用走的都这么艰难,摩川三步一叩,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心煎熬着,身体也煎熬着,这些年的苦,怕是都在我这儿吃完了。

走两分钟歇一分钟,我就这么艰难地花了半个多小时挪到了神庙门口。

再次站在高耸庄严的大殿前,我的心境已截然不同,那些彷徨不定,那些忧虑迷惘,好像都随着生死一遭消散在了茫茫雪山中。

深吸一口气,我跨进殿门,坐于矮几后抄经的摩川听到声音看过来,一见我,明显地愣了下。

我举起手里的袋子示意:“登门道谢。”

“你已经好了?”他低头继续抄经,既没有赶我走,也没请我坐下。

“没啊,没好。”我将两袋水果放到一边,拉了个蒲团过来,盘腿坐到他面前,“才几步路,走得我疼死了。”

笔尖在纸上一颤,落下一枚不和谐的墨点,他蹙了蹙眉,跳过继续往下写。

“疼就早点回去休息。”

“我好不容易走上来的,才坐几分钟你就要赶我走?”我打量他的面庞,见他额头肌肤细腻,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这么好看的脸,留疤就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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