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两股势力的测算、冲撞,已经彻底扰乱了气机,他们只能把握住最后获得的模糊答案。
“他们得到的答案应该也跟我们相同,五个大致的方位,五片区域……”
陈老太监说出这个结果,“越王他们只怕还在移动,这些答案过了今天,就全部是错的了,咱们即刻动身吧。”
花弥问了一声:“你真要亲自跟着去?”
“呵,马大人不是说,要咱们有多少力用出多少吗,咱家自忖还有几分本事。”
陈老太监笑眯眯的,“况且,你们可能只是听说过越王,咱家前几年在江南活动的时候,可是切身领会过他有多难缠,若有亲手杀他的机会,咱们错过了,必定要后悔终生啊?”
越王
成阴、东宁、伯清这三府相邻,兵力共设有一卫,即五千六百名士卒,不过这股兵力要完全调动,抵达越王失踪的地方,还需要一段时间。
现在这河谷边,只有于将军麾下五百余人和二十几位法师术士。
因为术法寻踪最后的结果,是五个区域。
所以在致远道长他们绘制出方向路线之后,为了防止那伙邪道之人抢先寻得越王,这一批人马,不得不分作五个队伍,同时进发。
关洛阳自然是和真武祠的人一起行动,身边跟了一个百户,百余士卒,由秋石执掌路线图,靠法术观测方向、估算距离,以免迷失在丛林之中。
一百多个人的队伍,说起来不少,如果放在城镇里面,肯定会很引人注目,但是在这蛮荒一样的丛林中,越是往深处走,就越是能感到人的渺小。
远远近近的参天古树,枝繁叶茂,上头树冠间的叶片相触,把大量的阳光遮蔽,只留下细碎的光斑洒落,而下方树干,彼此之间的间距很大,人行走在其间,抬头仰望,每一棵树,都像是一座极高的楼阁。
举目四望,无法计数的苍翠植物隔绝了尘世的喧嚣,只剩下虫鸣鸟鸣,和众人踩断枯叶、斩下树枝的声响。
那些低矮的小树灌木,粗老藤萝,有时候会把前方的道路完全封堵起来,队伍里处在前方的一部分人,不得不时时刻刻持刀开路。
这个过程里,倒是也能看出一些人的功底,大多数士卒挥刀的时候,刀刃都容易卡在木质纹理之间,需要抽出来重新劈砍数次,才能斩断一棵小树。
而那名百户,用的是一把厚背钢刀,人腿粗的那种小树,一刀就能砍断,刀刃越磨越亮,一点卷刃缺口的迹象都没有。
假如刨除法术的因素,真武祠里大多秋字辈弟子的武艺,也就跟这位百户在伯仲之间。
那位于将军曾经提到,他麾下这一批是重伤也不怯的敢死锐士,胆气素质,都比一般兵丁高出许多,可以托付重任,看起来倒也并非空话。
关洛阳走在最前面,没有拔刀,只是时而抬脚踢断一些特别碍事的矮壮大叶灌木,有时一脚踢断树木的声音,如同一声闷雷,惊得周围虫鸣都会为之低落。
但他的心神沉静,不受近处这些杂音的搅扰,耳朵时刻都分辨着,去听更远处的动静。
秋石一手掐算着,道:“我们快到了,前面,向左百丈,向右百丈,向前两百丈,越王很有可能就在这片区域之中。”
忽然,关洛阳转身拔出一名小兵的腰刀,投掷出去,在队伍的左后方,一条灰乎乎的狼影,刚刚跃起,就被钢刀钉穿胸腹,哀嚎一声,跌落在侧。
附近几个士兵虽惊不乱,侧身闪避之间,几把腰刀已经一同劈了下去,彻底了结了这头野狼的性命。
这几个士兵感激的看向关洛阳,却听关洛阳肃然朗声道:“小心戒备,有不少野兽在靠近。”
秋石问道:“多少?”
“不好说,至少二三十。”
关洛阳仔细听着,眼神一动,“不是冲我们来的,它们都往前面去了。”
林中野兽,大多是昼伏夜出,大白天的成群结队向某一个地方运动,这种反常的行为,只有一种可能,是妖物在有意的召集他们。
几个道士与百户彼此对视,都看出了心中的猜测。
妖物和越王在前面这片区域的可能性极大,已经不只是五分之一了。
“你们小心,我先去看看。”
关洛阳把连鞘长刀斜插在腰带后面,几步助跑,嗖嗖的就上了一棵大树,抓住树冠里面较为粗壮的横枝,荡到另一棵大树之上。
那些士兵们向前眺望,只看到哗啦啦的叶片,接连从高处落下,仿佛洒落出了一条道路。
关洛阳眼力精准,一瞥之间,就能找到足以承担自己体重的树枝,或踩或抓,在枝叶里面飞快的穿行,一荡一荡的,就去了远处,动作比猿猴还要灵活。
哗!!!!
大片的绿叶一抖,分散开来,显出关洛阳的身影,他脚底下踏弯了一根横枝,手掌扶着树干,看向下方狼群的尸体。
这些尸体几乎围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溅射状的血液,四散着撒出去,令人一眼就能联想到群狼扑击,然后被一道环形刀影,一口气斩杀的场面。
战斗的痕迹从这里开始,已经非常明显,妖物活动的轨迹再次出现,地面上的枯叶层被压低,灌木翻倒的长沟,延伸出去。
众多枝繁叶茂的大树,原本树冠连绵密布,如同一片较低的苍郁云层。
但这个时候的关洛阳,穷尽目力去看,这“苍郁的云层”之间,好像被硬生生挤出了一道稀疏的长路,大量的阳光,得以直射下来。
那是因为许多大树的树干被巨大的力量弄得倾斜,树冠向两边偏开,才出现了这样的奇景。
丛林之间的野狼、猴子,毒蛇甚至老虎,都从各个方面汇聚过来,沿着这条轨迹奔忙而去,飞散的叶片和尘埃,在阳光之下格外清晰。
在这些野兽的最前方,人的尸体和兽的尸体不断的被丢弃,人已经很少,减少到最后,还活着的、能作战的,只剩下两个。
这片地方的植物,可以说是受到了巨大的摧残。
方圆五十步以内,那些高大的树木,都已经断折下来,留下或高或低,参差不齐的一根根树桩。
矮小一些的灌木,有的被连根拔起,有的像是被碾碎了一样,地面的枯叶层,翻卷出了最深处的湿润泥土。
太阳光照在这里,鲜血,土壤,新鲜植物的气味,包裹着每一道活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