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细碎的雪花,从深蓝的色天空飘落。
我一边看,一边想,只有南方的城市会有这么浪漫的雪。
我长大的那个城市,大雪会像厚重的棉絮一样,把整个都市包裹。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那个人。
高个,灰蓝色的大衣,白色的围巾,站在暖黄色的路灯下朝我招手。
他长得干净清冷,笑容却很温暖:“任冬雪!我等你好久了!”
是程厦。
他是我的狂想之梦
我幻想过很多次我们俩重新见面的场景。
每一次我都特别高贵,我要穿chanel的套装,背最新款的包,我要体面,要高贵,要若无其事轻描淡写,但美艳绝伦。
实际上我今天早晨,没洗脸。
头发也一周没洗了,穿了件灰头土脸的羽绒服,憔悴又满脸戾气,身上有八百里开外就能闻到的烟味。
“你怎么在这儿?”
他说:“这个是我们团队设计的,今天早晨来看现场,正好撞见了……你在发脾气。”
真的,那一刻我真希望这世界轰隆一声炸毁,这辆车、这条街、这个城市、还有上面该死的月亮,都炸个干净算了。
这是内心戏,表面上我纹丝不动,立刻扯起了程序化的笑容:“天啊,这么巧!以后我也设计院有人了哈哈哈,走,我请你吃饭,咱边吃边聊!”
程厦似乎有一瞬间怔愣,但是没说什么,只说:“那我把车开过来。”
他开了一辆银白色沃尔沃,车里有种暖洋洋的香味,让人昏昏欲睡。
他问:“你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联系啊?“
我说:“嗐,不是忙嘛,想着这个项目忙完就去找你。我说这次这个项目怎么这么出彩,原来你小子设计的……”
他一直没有说话,我的喋喋不休停下来,车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不知多久后,他轻声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哪样的?
浓重睡意席卷上来,尽管我努力的睁开眼睛,还是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六年前,我刚下飞机那个深夜,刚开机,就接到了程厦的电话。
他的声音抖得不像话:任冬雪,你跑哪去了,我给你打了四十几个电话,我都报警了……
我说:我来非洲这边工作,坐飞机来着,抱歉忘记告诉你了。
他好像没听到这句话一样,接着说: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我说:你到哪找我啊!都说了我在非洲呢!
他说:你别跟我生气了行不行啊!咱不吃麻辣香锅了,我请你吃好吃的,火锅还是烤肉?
我说:我真的没跟你开玩笑,我来非洲了,三年之后才能回去呢!”
他说:那我怎么办?
我说:“什么?”
电话一下子被挂断了,我在那里愣了好久,不知道刚才是信号不好,还是他突然发疯。
这六年,其实我回来过,老冯说考证绝对不能耽误,所以报销了我的机票。
每次回来,我都要分秒必争的去看奶奶、带她去检查身体、然后考试、跟公司汇报情况……
我没有去见过程厦。
自那通电话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一开始我能在朋友圈看他读研、写论文、做项目……后来他不怎么发朋友圈,我们就逐渐断了联系。
见了面说什么呢?与其相对无言,假意寒暄,我更愿意把那次图穷匕见的争吵,当做我盛大暗恋的结束。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大海。
深蓝色的大海静谧而广阔,海浪轻轻冲击着岸边,一轮橘红色太阳正第次将苍穹染红。
我疑心是做梦,往旁边一看,是歪在一旁熟睡的程厦。
……就是在做梦吧。
其实如果算上做梦的话,他从来没有退出过我的生活。
非洲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我们轮班看着设备运作和工人劳作,枯燥的生活很多人后期都已经熬不住了。
但我不怕,
那些在非洲工地上的日日夜夜,我有大片的时间可以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