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容碧被她一噎,霎时没了言语。
本以为除了那一日的避雨和这野花糕外,镜音大师这般享誉盛名的高僧不会再与婉竹有任何的交集。
谁曾想翌日清晨,镜音大师便身披朱红熘金袈裟登了家庙的大门,他目光清正,身形俊朗,通身上下既有佛门中人的超逸出尘,又有男子坐怀不乱的沉稳有度。
家庙内的奴仆们对镜音大师的态度称得上是毕恭毕敬,一听他说要见一见婉竹,也不计较什么男女大防,立时便去后院里把婉竹请了过来。
家庙的正堂里各处都摆着佛顶炉香,烟烟袅袅地往上攀腾。镜音大师正立在齐家先祖的牌匾之下,双手合十念了一阵梵音。
一刻钟后,身着素衣的婉竹才姗姗来迟。
镜音大师并未抬头,只依稀从垂首念佛时眼角的余光里窥见那一抹素色的衣衫,以及衣衫边摆处影影绰绰的莹白肌肤。
那磅礴雨幕下女子姣美柔静的容颜再度浮上心头。
婉竹尊崇佛法,对镜音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更是钦佩不已,当即便朝着他盈盈一礼道:“婉竹见过大师。”
镜音大师目不斜视,手里捻动着佛珠的动作不停,只道:“施主,贫僧有一不情之请,要劳烦施主为我解惑。”
婉竹闻言疑惑不已,眉梢间的恭敬却是丝毫不减,她道:“能帮上大师是我的荣幸,大师直说就是了。”
“贫僧的师伯终日胃口不佳,素食米粥只为了裹腹。昨日碰巧用了施主您送来的野花糕,连声称赞不说,连胃口也好转了不少。可否请施主将这糕点的做法告诉贫道?这秘方贫僧会按红玉糕的价抵给施主。”说着,镜音大师便朝着婉竹躬身下拜。
红玉糕乃是京城内赫赫有名的糕点,婉竹不过是挖了些野花随意揉了些糕点罢了,又怎么能与红玉糕相提并论?
她霎时便觉受之有愧,忙上前将静音大师搀扶了起来,只说:“大师您教我习字、教我品读经书,此番恩情我已难以报答,又如何能收您的银钱?”
女子身上淡雅的幽香飘入他的鼻间,袈裟的袖袋被青葱似的玉指攥紧,清浅的一抹白,正对着镜音大师的漆眸。
捻动佛珠的动作愈发加快了两分。
镜音大师往后退却了两步,向婉竹道谢之后,便随着她往家庙后院走去。
“这本也没有秘方,不过是拿这些野花的花汁儿和面粉和在一块儿。”婉竹笑盈盈地指着身后郁郁葱葱的野花丛道。
静音大师带来的小徒弟忙上前割下了好些野花,又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婉竹。
婉竹不肯受,那小徒弟便硬塞给了她身后的金玉,并道:“施主若不收下,师傅晚上该睡不着觉了。”
狡黠稚嫩的童音让金玉和容碧俱都掩唇一笑,婉竹也只能收下了银票,并亲自把镜音大师送出了家庙。
此番除了五百两的银票外,镜音大师还给婉竹带了几本通俗易懂的经书,上头还写着他的批注。
婉竹只在心里感念镜音大师的恩德,只对着金玉叹道:“我欠佛祖许多恩情。”
金玉越过昏黄的烛火去瞧临床大炕上坐着的婉竹,见她宁静的面容上隐隐浮现几分哀切之色,便识趣地闭上了嘴,让她一人沉浸在回忆的沼泽之中。
婉竹的确是忆起了往事,被爹爹拳脚相向的娘亲缠绵病榻,若不是遇上了个游僧为她买了副棺椁、超度一番,只怕是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境地。
她想,她娘亲也是书生家的女儿,却因嫁给了不学无术的爹爹,这才落了个如此悲惨的结局。
所以情爱一事最不可信,只有把权势和地位握在手里,才是活在这世上的真谛。
临睡前,婉竹仍是孜孜不倦地诵读着那两本经书,即便她不能像杜丹萝一样自小受名师指点,及笄后便成了声名在外的才女,她也得尽全力多识几个字。
男人不会怜爱一个粗鄙不堪、大字不识的女子。那四四方方的宅院里也不会容下一个连字都不识的女子。
婉竹瞧的入神,直到支摘窗的窗棂处吱吱作响,一道怪异的声响飘入她耳畔时,她才猛地阖上了手里的经书。
她尝试性地唤了两声“金玉”、“容碧”,可却没有半点回应。
那吱吱作响的声音倏地停下,改而是一道沉闷无比、又捎带着黏腻的男子笑声。
笑声透进窗棂,传入厢房。
森然的恶意从笑声里倾泄而出。
未几,那扇刚被修葺过的支摘窗从外被人大力踹开。
作者有话说:
镜音大师是男二。
女主进府,最大的助手就是他。
女鹅没有确实的证据或者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进齐国公的内院前,她都会像蛰伏在黑暗里的猎人等待机会,相信女鹅!
对了!!下周三下周三下周三下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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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杀 “纳她做妾不算什么大事。”
震耳欲聋的声响炸开在婉竹的耳畔。
未知的危险来临,迫着她撑着皓腕起身,将枕头下藏着的刀攥在了手中,往后躲在木榻深处,姿态戒备到了顶点。
那闯进厢房的男人俨然是摸清楚了屋内的布局,即便烛火已熄,他仍能辨清楚婉竹所在的方向。
沉闷的脚步声离木榻越来越近,靴底踩在地砖上发出的踢踏声如一根麻绳吊住了婉竹不堪一折的脖颈,让她在一瞬间忘了如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