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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泠起得很早,去了发上的钗饰, 换上了一身素衣,早早地候在宫门之外, 等候父亲负荆请罪。
楚王崔伯烨大胜夏军之事才过去不久,却摊上了这样一桩祸事。百姓中多有感慨, 真是“祸兮福之所倚, 福兮祸之所伏”, 人生无常。
崔伯烨这次负荆请罪颇是诚心,老远瞧见他的身影时, 只见他——□□上身,周身缚着荆棘, 因为行动的缘故, 棘刺已然划破了肌肤, 看上去伤痕累累。崔伯烨并未带兵入京,隻一人一马驰至大隆宫的宫门之前, 翻身下马时,强忍荆棘刮破血肉的痛意, 大步朝着崔泠走来。
许久不见女儿, 崔伯烨还是想念的。他看见女儿也伤了脚, 来不及细问, 只是拍了拍崔泠的肩头, 沉声道:“是爹爹连累了你。”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儿便无怨无悔。”崔泠杵着拐杖, 与父亲一同穿过宫门, 往议政殿行去。
银翠与杨猛担心郡主, 也隻得远远望着,目送两位主子沿着宫阶一路往上行去。
崔泠每走一步,即便有拐杖依傍,左踝伤处也疼得紧。终究是伤到了骨头,只怕要静养一月有余,方能逐渐恢復。她抬眼望着宫阶尽头,疼痛只会让她的心烧得更烫,今日她虽是一介戴罪的臣下,可总有一日,她一定要穿着衮服,堂堂正正地走到龙椅之前,自己主掌自己的生死。
崔伯烨心绪低沉,虽说他向来是信任这个女儿的,可摊上这样的祸事,就算崔泠想好了对策,只怕也是一场豪赌。区别只是他主动认罪与被迫认罪,罚得轻一些、重一些罢了。他来前便已想明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保住性命便好。活着,方才有后话,才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旁边同登宫阶的官员们瞧见楚王父女如此狼狈的模样,有的心生怜悯,有的隻当是笑话,有的愁恼两国一旦开战又要添多少彻夜不眠。
崔泠读得懂这些官员的目光,现在只能一一无视。京畿满朝文武,如今稳坐六部尚书的,其实没几个能臣,不过是结党一起,垄断权位的蠹虫罢了。至于真正的人才,只有等这些人滚下来,方能显露一二。
当身侧飘来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崔泠听见了身侧的一个熟悉脚步声。她不需侧脸细看,便知走在身侧的这位显贵是谁——萧灼今日穿着她那身雪白的赤鹤王服,戴着王冠,与平日一样,哪怕是行走也透着一股倨傲的气息。
“泠妹妹何时伤的?”萧灼故意搭话。
崔泠答道:“我素来身子不好,晨起突生眩晕,一时没有站稳,便扭了左踝。”说着,崔泠挑眉提醒,“我现下是戴罪之人,萧姐姐还是不要与我走太近才是。”
“是么?”萧灼轻笑,忽然一把将崔泠的拐杖夺去,若不是扶得及时,只怕崔泠要沿着宫阶滚下去。
崔伯烨惊色问道:“夭夭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