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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动,便不会错。
只要她一直杳无音讯,弦清也好,崔昭昭也好,都会觉察其中的蹊跷,必会有所提防。所以,她现下只须病着,药石难医地病着,对哪一方都好。
自从楚州的金氏下狱,常有狱卒被买通,从狱中送出消息至寺山城。金氏的人,向来不会把赌注尽压一个人身上,定然也送了消息给楚王。他们都不愿伏法,自然是倾尽所有的买生路。她是金氏的九姑娘,父亲走后,她也算是金氏的话事人之一,金氏自然不会放过她这棵续命草。所以送来的消息大多说的都是,后家若亡,她这个楚王妃自然是做不得多久。这个道理她很早便知道,她这两日病重,一直在府衙里养着,楚王开始还会进来嘘寒问暖,如今只是叮嘱几句便匆匆走了,如此变化,她岂会看不出端倪?
崔泠手刃父亲,无疑是大快人心。
这一举动在崔伯烨看来,却是惊心动魄。虽然崔泠也给他寄了手书,言明当时若不弃车保帅,定会被朝廷连带追究,可是,她刺死的毕竟是她的亲生外公,并非一刀毙命,而是几似虐杀,鲜血染红了马车的底板。
今日崔泠可以为了大业刺杀外公,他日呢?崔泠手中的刀会不会捅向自己?崔伯烨不敢再想下去,隻觉那日京畿一别,他与弦清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隐觉不安,总觉得金昊的命案并没有结束,反倒是一个开始。
崔伯烨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也不知金昊临终时,有没有把他应允泽国太子为婿一事告之弦清?
他想问,却无法问。身为父亲,听闻女儿被人欺辱,当为女儿争一个清白才是,如今各种不堪入耳的流言四起,他却并不想平息这些流言。如何处置金氏,已经是让他夜不能寐的烦心事了,再加上必须抢在王妹之前夺下擎天城,他这几日根本没法子顾及弦清在京畿的处境。泽国太子若是个男人,自当主动求娶郡主,以绝天下流言。他若是个能谋事的,也当明白求娶郡主背后的千般好处。如此大的一个香饽饽放在眼前,崔伯烨只等泽国太子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岳丈之名。
或许,任其发展也好。
崔伯烨将事情分了个轻重缓急,京畿城那边他暂时放下。当务之急还是集中全部兵力,抢先攻下擎天城、结束平韩之战为重。他知道崔昭昭定然也能想到这点,他不敢小看那支赤凰军的战力,准确说,他忌惮任何王妹带的兵马。当年开创大雍,他是亲眼见识过王妹的统军之能,哪怕是支战力低弱的兵马,王妹也能找到低弱兵马的锐利之处,并将这个锐利之处发扬光大。
这也是为何父皇当年特设燕王王爵的原因。
由崔昭昭掌军京畿卫,可保京畿不破,帝脉可放心坐镇王都。换句话说,若是崔昭昭是男儿,兴许就不是他的二弟继承皇位,而是这位行四的昭昭继承皇位。这些年来,崔伯烨并不想承认,王妹崔昭昭的统军能力绝对在他之上。
他是嫉妒的,却也是不屑的。
他是长兄,怎会不如一个妹妹?男子征战沙场是天经地义,他自忖自己统军能力不输在朝的将领,却独独输于一个女人,崔昭昭。
他怎会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