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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杀死了昭家的所有人后,他短暂的清醒了一瞬。
元朝夕在挚爱和好友的尸体边崩溃地惨嚎起来,他紧攥着手心里那一点尚未离去扔在徘徊的残魂,在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充满了痛苦绝望,他疯狂地以头撞地,完全失去了所有的生念。
他想自裁谢罪。
而后,他想起了他尚在桐家,毫不知情的女儿。
元朝夕悲痛欲绝,痛不欲生,他像是被抽干了脊梁的烂泥,跌跌撞撞地爬向门口,想要去找到自己的女儿,将这些实情一一告知,大错已成,他只能在交代好这一切后自尽——
而在下一刻,他也成为了被摄魂术索取的代价。
摄魂术享用了他的魂魄,往他这具资质上好的躯壳中灌注了极度的恶念。
他于此刻,在挚爱和友人的尸身旁边,由人堕魔。
再度爬将起来的时候,他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神色满足地适应着自己刚刚得到的躯壳。
他没有看自己身边,那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已经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谁了。
是谁呢?
一点由仙堕魔,助他脱胎换骨的代价罢了。
这个躯体,灵活自如,可令人疑惑的是,他感到自己的右手上有一点困滞之感。
像是有什么东西,拚命地拉拽着他,让他不能再随心所欲地向无辜者挥出杀戮的利掌。
曾经他有多么想要保护她,如今,他就有多么想要毁掉她。
在这道猝然爆发的剑光间,元朝夕笑着,面对着元浅月毫不留手的出招,倍感欣慰地说道:“我的好女儿,听闻你身边之人尽数入魔,早已招致非议,受人排挤,如今你又经脉尽损,为了你这个成为魔主的徒弟,仙门哪里再容得下你呢?瞧瞧,为了那点道义良心,你吃了多少苦头?为何不像我一样,抛却这虚伪的正道,堕魔潇洒快活呢?我可以向十六城殿下引荐你——”
他游刃有余地躲过元浅月的剑招,几乎是在接招的间隙里,猩红如血的眼眸近距离地凝视着她,充满了肆意的轻蔑和讥讽:“你难道不想与父亲重聚吗?我们共事一主,才能父女团聚,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你舍得让你唯一的亲人去死吗?”
元浅月并不答,元朝夕起初还能讥讽出声,片刻后,见她剑招越来越快,且每次出剑都是衝着他的致命处而来,根本不为他的嘲讽所动,不由得脸色慎重,收敛心神,和她对招也越来越吃力。
那该死的困滞之感,久久未再出现,这一刻却不知道为何又复苏了过来,如同跗骨之蛆,又不肯罢休地缠绕在了他的右手上。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玉临渊。
她伺机待发,如今并不插手,并不代表在元浅月处于弱势时不会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