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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天象是切实有规律的,与巫祝不同。

事情一说完,齐王就赶人了。

姬宴平带着阿四从缓坡徐徐下走,不忘提醒:“走路小心脚下,这条小道比别处的台阶都要低。”

“台阶低才走得快呀。”阿四跃跃欲试,企图一步四阶。

姬宴平快步拉住人:“可别了,越是缓和的地方,才越容易出错。”

阿四在秋祢之际问得了宗庙大致的祭祀时间, 满心期待地等候冬日过去,好在初春见识巫祝之舞。

她的好心情直白地展露在面容上,即使因为大理寺积压的案子导致她额外忙碌, 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一心一意地完成手头任务,期望新的一年。

可惜天不遂人愿, 这个冬日, 漫长地令人惶恐。

礼部陈宣送来第一版新修的礼时, 阿四正好在甘露殿陪皇帝小歇喝茶, 冬婳的茶艺相当不错,数十年如一日的都是皇帝偏好的味道。

厚实的一叠送到御案前, 皇帝并不急着翻阅, 而是笑问:“陈卿为这一桩事操劳大半年了, 今年便许你早些回去过个早年吧。”

年底是各部门最忙碌的时期之一,能得到皇帝许诺的长假,对任何一个官吏来说都实在是好消息。

然而, 陈宣却笑不出来,这大约是他最后以官员身份度过新年了。便是陈宣早有准备,此刻依然心绪复杂, 口中五味杂陈,终是俯身叩谢:“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脸上总是挂着那样一抹笑:“陈卿大病初愈, 瞧着身体不复从前,出宫的路不好走,冬婳你去叫步辇来送一程。”

“谢陛下仁恩。”陈宣再拜谢,告退出门。

大开的门灌入寒风, 与屋内融融的地龙暖气对冲,升起朦胧的雾气。下一刻, 冬婳压低声音的呵斥声传来:“真是不要命了,陛下与公主在屋内,竟将门大开着,还不快关上!”陈宣略微佝偻的背影就此伴随寒风被关在门外。

阿四听见了宫人急切小声的应答,门扉碰撞的声响,力士搀扶陈宣的动静,西风呼啸而过,穿透步辇,吹起几许枯叶。

皇帝没有过于灵敏的耳目,但她有着母亲的直觉,抬眼便问神情有异的女儿:“阿四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阿四心里冒出些古怪的想法,还未被理智压下,就突然蒙受阿娘的关怀,她望门下意识回答:“陈宣老得真快啊,明明才五十多岁,看着却好像马上就要死——驾鹤西去了。”阿四紧急压住不大吉利的声调,心虚地收回望远的目光。

皇帝笑两声,没有纠正阿四的口误说道:“他确实老的很快,或许这本大周礼内,有他为数不多的寿命凝成的心血。人总是这样的,一旦失去了支柱,就会迅速地萎靡、憔悴,乃至于死亡。”

阿四于是回头盯住那本厚实的书——一叠纸张,尚且没有编篡成册,再皇帝首肯之前,甚至见不到天日。她说:“阿娘要以陈宣的名义发布这部分礼吗?”

男人在记录和编篡时总是很狡猾的,关于男人在这方面的罪行,阿四能从开天辟地、三皇五帝……一直说到今天早晨看到的舞弊案。谁也不能保证,陈宣没有在其中做手脚,增添一些有歧义的话语,总是很容易的。

之后数不尽的修改,才是修礼的重头戏。

“这是个不够完美的礼。”皇帝手掌压在厚纸上,手指轻点,“既然阿四知道为娘的顾虑……是有合适的推荐人选吗?”

能够在著书立作的事情中插上一手,且是注定要发行天下的书籍,这对名声是极有帮助的,但凡是心中稍有些想法的人大约都不会错过。

而我们的小公主恰恰就是那个全无想法的人,一提到书,满脑子都是这辈子读不完的藏书楼。

阿四登时推拒:“我哪里知道哪个人更懂得礼,这种复杂又高深的事,还是交给更专业的人比较好。”

皇帝失笑:“让你推荐人选,又不是让你亲自动手。”

“那也是一样的,抱玉握珠者才能分辨明珠,汗血宝马也要伯乐来相识,而我自认一时半会儿是做不成知人善任之人。”阿四摇头,绝不肯接下这话茬。

皇帝百忙之中也抽不出空,将事情往外一推,只等结果:“那便算了,先交由齐王、阿姰、明芹三人看过吧。”

宫人领命,将东西带下去誊抄,再分别送往齐王、陈相、尚书左丞家宅。

近日皇帝太过忙碌,勤政到了不眠不休的程度。阿四今天本来就是被冬婳拉来救场,目的是陪阿娘吃吃喝喝休息片刻。现在差喝完了、糕饼也见底了,阿四也准备离开,以免阿娘开口赶人。

不过,离开甘露殿前,阿四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阿娘,鼎都住的好好的,为何非搬迁不可?”

老裴相曾回答过阿四的问题,但那样的回答不足以说服阿四,于是她再次向皇帝发问。

皇帝诧异地打量阿四表情,沉思一瞬,道:“也罢,冬日西山雪景不错,后日叫太子陪着你去赏雪吧。”

赏雪?

最近皇帝和太子都忙得脚不点地,阿娘居然让长姊陪她出门玩!

阿四不管其中有何深意,忙不迭地应下:“好好好,阿娘先忙,我这就回去让人准备行囊。”说完就告辞,脚底抹油似地跑得飞快,生怕阿娘收回成命。

太子是阿四最少相处的阿姊,这并非是说太子待她不亲近,而是太子忙碌得出奇。大周的现任皇帝陛下,是个乐得给孩子找事干的好母亲。天下之大,总有无数的纷争等着人去调停。自从被册封为太子以来,姬若木几乎没有特别清闲过。

姬若木是个有地位、有一定实权、足够多的亲信、以及相当数目的工作量的太子,这让她几乎可以傲视古往今来绝大多数的储君。年过而立的太子不多见,年过而立依旧稳稳当当的太子就更少了。

或许是太上皇和当今圣上的健康体魄给了后来者信心,一个眼看能活八九十岁的人,即使四十岁登基,仍旧能做四十年皇帝。三十岁的太子也就不足为奇,甚至不必太心急了。

当然,再过十年,如今的会不会心急,就不是外人能够猜测的事情了。

太子接到皇帝突如其来的命令,先令宫人送走辛苦传信的内官,叫来东宫属官齐聚一堂——熬夜办公到夜半三更。

工作是不能不工作的,皇帝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妹妹还是要带出去玩儿的。所以,今夜少睡,后日多睡,活终究是要干完的。

有着诸如皇帝、太子的头衔的人,往往容易失去个人的名字,脱去半个人身,在凡人眼中成为半个鬼神。

但是,人终究是人。

阿四在甘露门外等到穿着常服的太子,以及太子眼下不大能被遮盖的青黑色。

每天对大理寺繁杂事务怨声载道的阿四,在此刻终于发觉隐隐作痛的良心,她上前向长姊施礼,愧疚道:“长姊辛苦,都是我任性,才劳累长姊百忙之中还得耗时耗力陪我走一趟。”

“这有什么,也值当你与我客气。能得冬天三日假,与我而言就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太子惯常地拍妹妹肩膀,这是她独有的关心方式,大约是在感受妹妹们日渐增长的身高,“难得有空闲,我们也别在这儿聊了,趁早出宫去。免得一会儿碰上哪个,又是一堆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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