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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节

 

刚开始李善还挺兴奋的,高宗年间最著名的将领无非是薛仁贵和苏定方,如果能都揽入怀中……但很快他就失望了,因为他想起了前年和苏定方是如何相遇的。

以苏定方称呼,但实际上,所谓的定方是字,本名是烈……就像房玄龄本名是房乔,秦叔宝的本名是秦琼。

那薛仁贵……仁贵是字,他本名是什么?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话,一般男子要二十岁才得长辈赐字……自个儿上哪儿去找人啊,再怎么算,薛仁贵在武德年间也不会已经二十岁了。

“去信秦王殿下,没想到二兄居然送来如此英杰。”李善亲自将张士贵摁着坐下,脸上颇有喜色,“代州上下,能承担如此重任的,张弘慎算一个,但他如今身负军屯重任,难以分身,如今有了武安兄……”

一旁看戏的马三宝也不禁点头,的确,论才干,秦王府这边比东宫要强的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秦王殿下喜纳英杰。

李建成的礼贤下士是有固定的群体对象的,他常年居于东宫,也没办法接触视线之外夺嫡英杰,更何况他的基本盘摆在那儿……前朝老臣,晋阳老人,是他的嫡系,如魏征这样的外来者已经是异数了。

而李世民纵横南北,常年在外征战,年方弱冠,军功盖世……这样的人物,如何不让英杰聚而来投呢?

寒暄了好一会儿后,李善才将人送出厅外,笑着说:“倒是耐得住性子。”

苏定方没吭声,他知道李善指的是,张士贵到最后也没问出到底是什么重任。

“此人看似非晋阳老人,前朝也未出仕,但实则资历颇深。”回到后院,苏定方才低声道:“天策府内,论文武双全,少有出此人之右者。”

李善知道,这是凌敬的评价。

事实上,李善打探到的信息更加全面,这是个相当牛逼的人物。

张士贵,父祖辈都出仕北齐、周隋,大业十二年于虢州聚众反隋,稳守一州之地……要知道虢州地处河南,当时王世充、李密以及后来的宇文士及将河南搅成一锅乱粥,而张士贵却稳握一州之地,才干可想而知。

近在咫尺的李密、王世充不投,张士贵却选中了第二年晋阳起兵,当时尚未攻破长安的李渊。

从那之后,张士贵成为了李唐将领中最独特的一个人,一方面他经略河南,储备粮草,扩充实力,是李唐在中原战场最重要的触角,为之后唐朝两度征伐洛阳打下坚固的基础。

而另一方面,张士贵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投入了李世民的麾下,浅水原之战、柏壁之战、洛阳虎牢大战、洛水大战,他都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换句话说,张士贵在河南、河东、关中几乎是不间断的跑来跑去,无论是理政、打理后勤、冲锋陷阵都显示了极高的水平。

比如说浅水原一战击溃薛举之后,张士贵立即回了河南,先率一支运粮队大败李密麾下劲旅,然后率千余骑兵击溃王世充的五万大军,得以封爵新野县公。

按道理来说,张士贵这样的人物早就应该身登高位,而且他极受李渊信重,数度降书褒美,赐予奴婢、宝马,两度授刺史之位……当然了,那时候都是虚衔。

但张士贵铁了心跟着李世民,洛阳虎牢大战后,他几乎辞去了所有官制,入天策府为统军。

这是个李世民能绝对信任,并且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杰……李善在心里想,李世民将此人塞到代州来,真是信得过自己。

实话实说,在全面了解张士贵这个白脸奸臣的履历之后,李善还真没什么信心能压制得住呢。

准备

虽然之前有经验,但在十多天内吞下近万民众,这对代州、忻州官府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更何况在这个时代,各级官府中官员、吏员的配置远不如明清时代那么明晰。

一直到明清时代,都有皇权不下乡的说法,在隋唐这个习惯性以世家门阀来统治地方的时代,有的时候,皇权都未必能出得了县城。

当然了,代州不同。

本就少世家门阀,不多几个豪族又因为刘武周、苑君璋引突厥入寇纷纷南迁,李善赴任以来,陆续几番施恩,后又雷霆手段,将本地势族收拾的非常乖巧,从而导致如今代州总管府的命令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实施。

李善的要求并不多,首先得让迁居代州、忻州的人活下来,食宿如果不能自理,各地各级的官府都要承担责任,为此李善将身边亲卫都遣散出去,明察暗访……刚刚赴任两个月的崞县令被李善当众大骂,便是因为此人处事不当,导致民乱,丧生十九人,伤百人。

李善不指望手下这些官员那么听话,但让这些迁居而来的百姓活下来……他觉得这个条件并不高,而且那些粮食都是从军粮中调拨而来的。

那位崞县令……倒霉催的,七拐八拐和李世民的侧妃燕氏有点亲戚关系,算算看,北上赴任的将校官员中,李善斥责的基本都是秦王一脉的,从张公瑾到忻州总管房仁裕,从大将段志玄到这位崞县令。

李善也挺无语的,让李善私下写了封信给杨思谊,李世民的妾室燕氏是中书令杨恭仁的外甥女,自己也让亲卫带了口信回去,让李世民费费心,挑几个能用的……历史上几年之后你就登基为唐太宗,夹带里不可能没人用吧?

其二就是军屯,其实不仅仅是军屯,李善早在去年就开始设学堂授算学,去年末开始在代州清点田亩,几个月前让张公瑾正式接手,此次迁居来的民众很快得到了授田,已经是二月底三月初了,虽然晚了点,但抢种一波,到秋收也能收获……毕竟免除税赋是李善早就许诺的,不缴纳税粮,足够自家人糊口的了。

其实最早起意行军屯,李善并不像某些人想象的那样有意塞外……他开拓商路,吸纳民众,代州粮食肯定是有缺额的。

所以李善才先后折腾出玉壶春、马引,基本上都是和粮食挂钩的,要知道霞市边的粮仓从名义上来说可不算朝中的公仓,这里面的粮食也很少外拨,但这次也不能不拨出去了。

看起来如今代州不缺粮,但迟早是要缺粮的,更别说李善早就打定主意充盈人口……所以在活下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种地,不管是授田还是军屯。

这里面问题还挺多,耕牛不够,农具不够,种子也不够……张公瑾头发都熬白了多少,李善派人去河东各府买,买不到就借,借不到就租。

在这种局势下,几乎所有属官都忙得不可开交,后面的李善几乎是举着鞭子把他们往前撵。

但在所有大小官吏中,只有一个人无所事事,官居左武卫中郎将,但至今没有得到正式授职的张士贵。

五台县一处宅院内,张士贵的神情还算镇定,其实自己被闲置也没多少时间,如今代州、忻州两地有多忙他也心里有数。

最重要的是,张士贵虽然不知道李善授予的重任是什么,但隐隐察觉到,应该是还没准备好。

外面脚步声响起,满头大汗的张公瑾大步进来,连声让仆役拿来凉水,大口大口喝了两碗这才坐下。

“又被邯郸王训斥了?”张士贵随口问,他们这些天策府属官口中的殿下向来只有一个指向。

“光是军屯就有五六千人,还不包括家属,怎么可能不出错。”张公瑾虽然性情端谨,但也不禁埋怨,“邯郸王今日……算了,说的也在理,只是薛万彻那厮今日挑衅!”

“他来作甚?”

“好像是军中出了什么事。”张公瑾随口应付了句,“前几日武安兄去崞县,司马那边?”

“还算不错。”张士贵点头道:“当年在蒲州与尔朱仲珪相识,其人性情谦和,处事精细,料理折冲府无需某襄助。”

武德二年,张士贵随李世民渡龙门入河东,在蒲州结识尔朱义琛……说起来也巧,那场战役他最耀眼的功绩就是击溃了试图反击的何小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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