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苏瑾将他脆弱的脖颈盈盈一握。
当下只要苏瑾指尖一用力,立马就能结束这萦绕了他十三年的噩梦之时,忽然一个急促的声音,大吼了一声:
“不要过来……”
那声音传来之时, 乐承带来的侍卫们正在陆续将聚集再次的一干人等统统收押回去,准备依次询问。
大家都行色匆匆,忙着收拾残局, 此时翠竹还在赶来的路上,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宁星玥被落了单。
先前看到叛乱之人都被一网打尽之后,她正准备朝着门外的方向行进, 谁知一个身着侍卫制服之人,一手卡住了她的脖颈。
慌乱间两人经过一番纠缠之后,宁星玥使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一口咬上那人擒住自己之人的虎口。
钻心的疼痛, 使得那人不由地松开了困住宁星玥的手。
不知所措之间, 宁星玥余光瞥见了高台上, 苏瑾那个熟悉的背影, 正要开口向他求救之时,那人又追了上来一把将宁星玥往后拖拽。
就在宁星玥已经觉得无计可施之时,她摸到自己的袖中藏着一把匕首。
没有丝毫犹豫, 她将匕首猛然从刀鞘之中拔出,下一刻便直直对准了那人的腰间,奋力便是一扎。
“啊!”那人吃痛的闷声叫了一声,握在宁星玥脖颈上的力量才堪堪收回一些。
借此她用尽了浑身仅剩的力气,转身一脚踹在那人的肚子上。
那人应该是魏央身边的死士, 那刀伤并未让他就此停下想要杀死宁星玥的心,只是调整了一息, 他便再次再次举起手中的长刀,向着宁星玥飞扑而来。
宁星玥无力地坐在地上, 用刀尖冲外, 指着自己的前方, 大喊道:“不要过来……”
正当那人的刀尖与宁星玥只有一拳的距离之时,一阵清风扑面而来,风中还裹挟着沁人心脾的淡淡的白檀香。
宁星玥不禁紧紧闭上了双眼,想着自己这一生或许就要终结于此,心中不免有一些觉得可笑。
兜兜转转十来年,即便是最后识破了魏央的诡计,也无法避免将要丧命与他的余党之手。
如此想来,只觉造化弄人。
但许久过去了,宁星玥始终未能感受到,刀尖穿体而过的疼痛之感,只是觉得眼前的光亮陡然被人遮盖,鼻尖慢慢有腥甜的味道蔓延开来,随即是“轰”的一声,一个重物落在了她的脚边,地上的尘埃被肆意扬起,在空中飘散。
宁星玥猝然睁开眼,眼前的情形让她不禁心中一悸。
刚刚想要刺杀宁星玥的男子,如今脑袋与身子早已分了家,他的双眼死死等着漆黑的天穹之中,依旧还在抽搐的另外半边身子的脖颈处持续不断的涌出汩汩热血。
可让宁星玥并未想到的是,身着青色长袍的苏瑾此时被一把长刀冲贯穿而过,呼吸虚弱地也躺在渐渐弥漫的血泊之中。
“苏瑾,苏瑾……”
宁星玥手足无措,一边焦急地叫着护卫,一边看着他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慢慢褪去了血色,紧抿的薄唇也逐渐变得青紫。
望着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宁星玥只觉得心肉相似被人紧紧攥在手中,疼得她无法呼吸,那些许久未出现的复杂情绪再次统统涌上心尖,令她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而这时,苏瑾非常疲惫地睁开了狭长的凤目,清澈的眸子直直落在宁星玥的身上,他缓缓抬手,虚虚的拢在宁星玥的脸颊,他咽下自己嘴中的那一口鲜血,煞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宽慰的微笑,声音嘶哑道:
“你无碍,如此便好……”
说完后,苏瑾就直接失去意识,陷入昏厥之中。
宁星玥赶紧命侍卫将苏瑾抬去医馆,并让乐承快马加鞭去宫中火速将马太医请来!
正在宁星玥焦急之际,耳边传来一声阴柔的笑声。
“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是死在了我的前头!”
“别废话!走!”
一左一右两个侍卫,正押着白发披散,面目狰狞的魏央朝着门外走,魏央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苏瑾,发出了失心疯般的猖狂笑声。
“等一下!”
宁星玥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缓缓起身。
侍卫都陆续撤了出去,几经萧然的大堂中,她每迈出一步,就会有空寂的回声从四面八方汹涌袭来,声音宛如从地狱发出恶鬼们饥饿的嘶吼,悲鸣声不绝于耳。
半晌过后,宁星玥冷冷地走到了魏央的面前,看着他半人半鬼的模样,嫣然一笑。
她本就生得妩媚艳丽,如果换做平日,这一笑定能迷倒众生。
而此刻,他们身处于刚刚经历了一场残忍厮杀的现场之中,素来不沾染一丝尘埃的长公主的裙摆处还沾染了苏瑾鲜红的热血。如今她这么一笑,让押着魏央的两个侍卫都不寒而栗。
“锃——”
她果断从侍卫的腰间拔出一把长刀,随即目光狠戾地将长刀稳稳架在了魏央的脖颈。
冰冷的触感轻轻落在魏央的喉头。
但他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非常配合的紧闭着双眼,继而昂起了头。
“你以为,我会一刀了结了你?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铜牛之刑想必魏公公也有所听闻吧……”
话说到一半,宁星玥似笑非笑地看着先前还嚣张跋扈的魏央,听到“铜牛之刑”三个字时,他眼底嚣张的气焰彻底熄灭,战战兢兢望着眼前表情阴鸷的宁星玥,似是全然不认识一般。
铜牛之刑,是早年间锦衣卫自创的一种刑罚,因为手段穿绝人寰,用过一两次之后,便被皇上禁用。而所谓的铜牛之刑,刑如其名,所用的刑具便是一只内里中空的铜铸牛形,而这个铜牛中空的内里正好能容下一人。
方法便是,在行刑之时犯人被关闭在一个密闭且暗无天日的铜牛之中,随后会有人往牛肚子处放上一个火盆,当火盆中的火越来越旺,炙热的温度也会慢慢通过铜牛传递到其中受刑之人的身上,反复炙烤着犯人的每一寸肌肤。与此同时,随着温度的增高内里的空气也越发稀薄,犯人想要获得更多的氧气便需要爬到牛嘴部那个细小的气孔处,那时他们呼吸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牛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