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被毫不留情地拆穿,步重有些恼,狠狠抽回手:“你别自作多情!谁要和你牵手了?”
勾玉驻足,半睁着眼看向快炸毛的人:“你怎么老不承认?以前在瑶山,你就嘴硬,分明喜欢我喜欢得巴不得天天搁我那儿和我一起睡,成日里叫我去侍寝,结果从来都不肯好好说一句‘我喜欢你’。”
“你瞎说什么!?”步重又羞又气,恨不能缝住他的嘴,“那都,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那时是年纪小不懂事!”
“年纪小不懂事,”勾玉缓缓重复一遍他的话,随后轻捻指尖,抬手一把攥住步重后颈,“你这意思,是现在长大了,不喜欢我了?”
步重一愣,支吾起来:“这,这都快一千年了,我”
见状,勾玉将手松开,悠悠叹气:“我知道了,这都快一千年了,你这是嫌我老了呗。”
“我不是这个意思!”步重急忙辩解。
勾玉眼皮都懒得抬,一副受伤的模样:“你就是这个意思。”
步重顿时急红了脸:“我不是!”
“你就是。”
“不是,我真没嫌你老!”
“那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步重嘴快,“喜欢”两个字脱口而出以后不由懊悔。他心惊胆战地看向勾玉,生怕他和以前一样笑吟吟地拒绝,或者是沉默着捏一捏他的后颈,告诉他“你还小,这些事以后再说”。
但这次,勾玉只是朝他勾勾手指,在他不解地靠近时一把将他拽进怀里,轻笑一声:“你这小呆子。”
“你才呆!”步重从他怀里挣开,凶巴巴的。
勾玉看着他笑,俄顷,伸手往他发上揉了一把,正色道:“是,以前是我顾虑太多,太呆了,总将你推开。但如今死过一遭,往后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狠心将你推开。”
步重被他一席话扰得心神不宁,索性转移话题问道:“松晏怎么样了?”
勾玉顺势将手搭在他肩上,闻言轻轻叹气:“他”
“他怎么了?”步重不免焦急起来,却见勾玉一笑,紧接着道:“别急,刚不是和你说了么,他挺好的。只是落山雾入体,一时半会儿清不干净,他暂时还没醒。”
步重松了一口气,手肘子往勾玉胸膛一撞:“你说话便说话,别总是说一半。”
勾玉应声,目光落在暗河之上,有些晦暗不清:“他若是醒了,兴许才不好。”
闻言,步重脚步一顿。他知道勾玉说的是什么意思,沈万霄因相思骨而死,这世间便再无沈万霄了。
扑通一声,步重有些苦恼地将脚边的小石子踢进河里,闷声道:“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观御,让他到幽冥界来寻松晏。”
“这事儿与你无关,”勾玉轻拍他的肩,“他们俩本就是缘分未尽,即使你当时拦住观御,往后的事也改变不了多少。”
步重缓缓蹲下,杵着脸望着暗河出神:“缘分未尽要我说,这缘分可把松晏害得够呛。”
七日
三日后,九重天。
止戈弑兄一事引起轩然大波,天庭诸多神官纷纷上书,要天帝剔他神骨,逐出天界,永世不得再为神,但也有些神官力保止戈,他们都没少受止戈的恩惠,是以止戈的判决迟迟未下。
大殿之上,云雾缭绕间,九龙盘柱而走。玄柳虚握着折子,颇为头疼地看向堂下争吵不休的诸多神官——
“是这妖女算计七殿下,七殿下一时失手,才误杀了太子殿下!若真要怪罪,也只能降罪于她!”
“此女虽心机深沉,但其本性不坏。她走到今日这一步,造成这等恶果,也不全是她一人的过错。依老身之见,这也是七殿下当年先种下因,才有今日的果。”
“神君此言差矣,七殿下年少虽顽劣,但如今年岁已长,旧事便也不必重提。只论今日,这妖女害得兄弟相残,难道不该以死平息众神之怒吗!?”
“是七殿下先加害十六,你莫要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行了,诸位,咱们就算是在这儿再吵上个三百年也不见得有一个结论。”
“那你说,这事儿该如何评判?”
“依我之见,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太子殿下心不够定。你说他要是当真无情无欲,那相思骨还能害了他不成?至于七殿下,那不过是恰好撞上了相思骨弑神一事。”
“放屁!”
眼看着底下众神言辞愈加激烈,甚至不顾礼数,玄柳啪一声扔了折子,怒道:“够了!”
天帝动怒,诸多神官面面相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纷纷闭嘴。
“孤叫你们来,是商议止戈弑兄一事该如何处罚,”玄柳缓步走下玉阶,身后龙袍曳地,“你们倒好,一个两个扯到止戈有没有罪上面去。怎么,是觉得孤不该治他的罪吗?”
众神垂首敛目,无一人敢应声。见状,玄柳脸色铁青,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跟在身边伺候的人机灵,适时遣散了神官,玄柳脸色才缓和一些。他摇头叹气,跌坐在玉阶上,往上是王座,往下是空无一人的大殿。
半晌,他才偏头问:“阅黎来了么?”
“回陛下,娘娘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玄柳摆手:“让她进来。”
“喏。”
侍从很快便迎了阅黎进殿,她拢着一身轻薄的红纱衣,及地的乌发用一根雪白的纱带松松绑住,移步间脚下荡出圈圈水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