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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我这人,虽然当了很多年雇佣兵,基本能说得上是坏事做尽,但我也分得清什么更重要,现在这个末世,就是你们这些领军人更重要,还有那个tyr的孩子,我听说是研发疫苗的关键,所以撤离转移这件事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我留下跟其他志愿军一起当诱饵吧,就当是我给人类的未来做出点有用的贡献,好歹,我现在也不是雇佣兵而是志愿军了。”

在他说出这番话后,郑语和维塔斯他们也就没有再反对他的请求,经过商讨后把他也列入了留守基地的人员名单中,并做出了完整的最后作战计划。

从房间里出来,威烈没有返回战斗前线,而是在志愿军留守战士的掩护下回到了指挥控制室,通过监控视频确认外围存活的丧尸部队都已经进入基地后,威烈按下了基地通讯器按钮,接通所有战士的耳机:“全体人员注意,毒气将在一分钟后开始释放,我将启动基地自毁程序,十五分钟后基地将会被夷为平地。致敬各位自愿留下的战士,你们所有人都是英雄。”

输入密码打开控制台最重要的两个红色开关,威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激烈跳动的心脏所传来的阵阵名为恐惧的悸动,狠狠一咬牙,双手用力同时按下了这两个将带领基地里所有人走向死亡的开关。

在基地的外墙外遍地尸骨,跟丧尸战斗过的战士们也许是都已被丧尸啃食殆尽,一眼看去并不能找到属于战士的残骸,而在普通丧尸里也找不到穿着战斗服的丧尸,曾经浴血奋战过的战士在与丧尸惨烈的厮杀中已然尸骨无存。

而在基地内,他们也即将与丧尸部队以及亚盟国的特种部队一起自爆。

无数的无名战士,他们之中甚至有很多人在灾难之初都还只是最平凡不过每天为了生活奔波劳累的普通人,他们都恐惧死亡渴望生存,但最终他们都拿起了武器奋勇战斗直至牺牲,也许是为了信念,也许是为了家人,也也许是为了其他不为人知的理由,当他们以战士的身份死去,即便无名历史也会将他们铭记。

宁可不要

延伸向远方的公路上,两台重型机车一前一后的飞驰。

顾淮跟提尔跟着gps的指示前往下一个志愿军根据地。

在长达三个多小时的疾驰后,他们途径一个废弃的加油站,在确认了有95号汽油后,他们停车熄火加油并暂做歇息休整。

给机车加好油后,顾淮便独自一人走到了公路边上,并没有跟提尔多说哪怕半个字。

提尔知道,顾淮生气了。

他在战斗中一再的失误,没能跟顾淮好好配合,也没有听顾淮的指示,这是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顾淮不可能不对他生气。

只是顾淮一贯克制情绪也非常善于跟人沟通,对旁人都没有过因生气而怒吼出声的时候,更别提是对他,从他们认识到在一起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顾淮竟是一次都没有对他发过火,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他说过,每一次都是顾淮自己消化完情绪再来和他沟通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和问题。

这次,也一样吗?

提尔没有答案也不敢肯定。

他们本来就处在冷静期,或者说是他单方面的冷战,尽管在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该责备顾淮,但在他心里在感情上他就是无法在孩子这件事上轻易跨过去。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公路周边一片荒芜,除了砂石便只有杂草,便是公路两侧的荒地上有零星的几棵不算高大的树也早已彻底枯死,枯枝上连半片叶子都没有,更衬托得在公路边上的这个加油站孤零零的,显得尤其渺小。

提尔在加油站的那个小卖部搜刮了一番,勉强找到了一些过期零食和饮料,没有想太多便依照逃亡时的习惯将食物打包好放到了机车上。做完这些后提尔又再转头看向顾淮独自站在公路边瘦削而孤单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拖着脚步走到了顾淮身后。

“对不起,战斗的时候给你拖了后腿,不会再有下次了。”提尔低下头,有些丧气又有些别扭地小声跟听到他脚步声也没有回头看他的alpha认错。

顾淮没有理他,依旧背对着他像根本没听见他的道歉一般。

提尔觉得难受踌躇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完全断裂却变得极冷淡,他很少跟顾淮说话,顾淮本身也并不是话多的人,两个人便是一起在看护室里跟孩子待一块,也是相对无言只有漫长的沉默。

其实不是真的就完全不想跟顾淮说话,可他总觉得自己一开口又会忍不住说那些伤人的话,与其那样还不如把嘴巴闭紧了,总好过再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才能缓和关系,便干脆什么都不说,像装睡的人一样用沉默逃避一切。

等了很久,顾淮始终没有回过身跟他说话,提尔有些受不了了,便又向前走了一步:“顾淮。”

“提尔。”alpha还是没有转身,一动不动地站着,声音里尽是不堪负重的疲惫:“我也是个人,会累也会痛。我们最初开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要你把我放在唯一最重要的位置去爱;对你我从来没有其他要求,只要我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那个人,就足够。”

他要的很少,也很多。

少,是他从不需要提尔为自己做出任何牺牲改变,只要提尔爱他,他就会承担起两人的一切也会包容提尔的全部,提尔可以在他的保护下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多,是他很清楚自己不仅想要提尔爱他,还要提尔把所有爱都给他,只有一点爱或是七八分的爱对他来说是不够的的,他要的是全部,他要提尔永远都把他放在挚爱的位置,眼里只看到他一个人。

如果不是全部,不是唯一最爱的人,那么他宁可不要。

缓缓回过身,被乌云遮挡变得黯淡的阳光从身后远方照过来,顾淮背光而立,因瘦而更显得五官如刀刻般锋利冷峻的脸上晦暗无光一片淡漠,他看着提尔,平静道:“你对我,在战斗生死关头都已无法信任,我跟你,的确没有重新标记的必要。等到了新的根据地后,我会让维塔斯再做一次手术把你哥的腺体取出来。”

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本来也不想要,他顾淮,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愣愣地看着眼底没有了温度的alpha,提尔把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又在脑中过了好几遍,却还是觉得那些话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我没有……”提尔下意识地否认着,抬手想要去抓住顾淮的手臂,却被顾淮退后一步避了开去,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又抬眼跟顾淮对视,在对上顾淮没有任何波澜的目光时,背上蹿过一阵让他害怕的寒意,让他近乎慌乱地急声跟顾淮解释道:“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只是担心,你才刚移植完腺体不到一个月,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就要战斗,我不想让你保护我才会冒进,最后也,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放心,真的,真的没有不相信你,我……”

“提尔,过去我跟你一起执行过那么多任务,我有哪次因为你受伤或是其他任何私人情绪,就做出你刚刚在战斗中犯的那些错?”顾淮打断提尔的解释,以极其平缓冷静的声音反问道。

剩下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解释卡在了嘴边,提尔微微张着嘴,却哑然无声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因为顾淮从来都没有犯过那样的错,所以他无话可驳。

无论他执行任务时是怎样的身体状态,便是他失控暴走时,顾淮都没有质疑过他完成任务的能力,每一次都是全然信任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自己的安危交到他手上。

被顾淮避开后又垂落到身侧的手隐隐发颤,提尔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没有人教过他这种时候该说什么,道歉也没有任何意义,顾淮事实上是极讨厌道歉的,改变不了已犯下的错,挽回不了已造成的伤害,甚至如果不接受不原谅还会被道德绑架,明明是被影响受到伤害的那一方,却因为不接受对方的道歉而被指责不够宽厚才会不能以己度人。

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想过要真正跟顾淮分开,最初得知孩子不能活下去的时候,因为感情上受到太大冲击才会口不择言对顾淮说了那些话,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反省过自己,只是过去他们从未像这次一样爆发这么严重的矛盾和争吵,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才会一直用逃避的态度对待顾淮。

“这些日子,我只顾着孩子一直跟你任性是我不对,可我没有忘记,你才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忍下心里的害怕与不安,提尔努力地想要跟顾淮解释,可顾淮看他的眼神是那么淡,淡到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完全放弃了,即便他再如何解释都不过徒劳。

“如果我是你最重要的人这件事,需要你刻意去记住,那我对你来说就已经不是最爱了。”顾淮似真的已经凉透了心,又有许多他不会说出口的痛楚和煎熬,他这辈子活到现在几乎没有过任性的时候,唯独在感情上要求绝对,也许不该,可他给提尔的就是全部,连孩子都占不去半分,而这段时间,他无法在提尔眼中找到自己的存在。

提尔在战斗时犯的那些错,也压断了他心里紧绷的最后一根弦。

荒无人烟的公路上刮起了一阵猛烈的狂风,将两人的头发都吹得凌乱无比,地上卷起滚滚黄沙与碎石,顾淮在这样的疾风中眯起双眸,嗓子里都被揉进了能轻易将血肉磨砺得血肉模糊的砂石:“但凡你因为对我情感上的动摇而在战斗中发生任何意外,都会让我肝胆俱裂无法承受,你若明白这点,若还那么爱我,又怎么还会在我眼前犯那些错。”

每个人都有不可碰触的逆鳞,他也有,几个小时前的那场战斗,提尔是生生将他的逆鳞从他最脆弱的地方拔了下来,然后把刀捅进去剜出了一个血流不止的窟窿。

他无法再将提尔给他的那些伤害和血嚼碎咽下,然后默不作声地自己内化。

这么长时间,这么多年,他是真的,已经太累也太痛了。

不想再说下去,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说,顾淮越过提尔向停靠在加油站里的重型机车走去:“就到此为止。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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