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乩童之二

 

姜羽晖上楼将书包收一收、换了一套衣服,跟姜有为打一声招呼就出门了。她听着音乐,一边哼着歌,虽然五音不全却不影响她的兴致。

来自四面八方的黑暗吞噬了无人的巷弄街道,余下微弱的路灯伫立着,使得耸立在一旁的建筑物不如白天那般伟岸,给予行人黑重的压迫感。

耳机传来的摇滚乐震开周遭的一片沈寂,姜羽晖踩着步伐,往h昏市场的方向走去。

h昏市场位於社区边缘的一块空地,为一铁皮搭建的简易建筑物。市场周遭大厦林立,让市场成为这带建筑的鞍部。

姜羽晖站在h昏市场门口,八点过後早已无任何商家在市场摆摊,暗幽幽的入口与一条条的钢筋柱让市场活像张大嘴展露獠牙的巨兽。

姜羽晖走到市场外围,坐在其中一条栏杆上。她晃着双脚,举头仰望夜空,跟着耳机里的男声齐唱时下流行的歌词。

远远的市场角落传来东西碰撞的乒乓声。姜羽晖注意到那边的动静,随手切掉音乐,就听有样东西叩隆叩隆朝外滚动的声音。

那叩隆叩隆的声音先是笔直的滚动一会,然後像是想不透那般地在原地滚了几圈,最後才叩隆叩隆的滚到姜羽晖脚下。

那东西制造几个咚咚咚的钝音,蓦然发出一道男声:「真难得,是姜羽晖耶!」

「我不能过来这里吗?」

「唉呀,我没这样说,姜羽晖你不要乱误解我的意思!」又是几下咚咚咚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它在姜羽晖的脚边弹跳,「我只是感慨你好久没来这里看看我了而已!」

「我这不是过来了?」

「对嘛所以我感慨嘛!」他叹口气,「我真的好久没看到你了,说来最近日子也过的无聊。」

「……一颗以为自己是球的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有什麽好看的?」姜羽晖的视线往下一撇,就见到脚下那颗血淋淋的头自以为风流的对她眨眨眼,偏偏空洞无物的眼窝以及结满血渍的头发让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可怖。

「等你长得b我高、全身洗乾净了再来跟我抛媚眼。」

「姜羽晖!莫欺人太甚!我是一颗头!是一颗头——!」血头在姜羽晖的脚下愤怒地蹦蹦乱跳,「你这是歧视!是歧视!我就被人割头杀掉身t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只剩下一颗头埋在这里,当然只能用滚的,或用跳的!还有!我还没si掉的时候长得也很帅的!」

血头越说越愤怒,越跳跃高,最後与姜羽晖的视线平齐。

姜羽晖直接忽略後半句,「……你可以用飘的。」

「啊、对耶!呜噗!」经姜羽晖提醒,血头想起来他会飘这档事,就被姜羽晖一掌巴在後脑杓。

「噢——噗!痛——啊!够了!姜羽晖不要把我当球玩——呃啊!」

血头被姜羽晖咚咚咚的拍了几下——同样也在地上弹了几下——便被姜羽晖捧在手上。可喜可贺,挨了那几下,血头都要怀疑他的牙齿或骨头要断了。

「有人以为他是颗球,不是用滚的就是用跳的,完全忘记他会飘。我不把他当球玩不是挺对不起他的?」

血头内心泪流满面。从以前到现在,他总是被姜羽晖玩还无法反抗。他默默收拾掉内心的悲愤,「好了,说吧,你没事不会特地过来玩我。还是你真的是来玩我的?」

「想太多。」姜羽晖拍拍他的头权当安抚,「我是来问你事的。」

「您请问。」血头含泪。

「上个月月初,这里有发生车祸——」

「这一个多月来发生过很多次车祸。」血头小声地表达他长期在市场的所见所闻,被姜羽晖扫了一眼只好噤声。

「总之,上个月月初,有个年轻太太在这里发生车祸,你应该不会不知道。那场车祸听说很惨烈,撞翻了好几个摊子还有一台摩托车,但是很幸运地,除了驾驶以外没有人受伤。」

血头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才说,「姜羽晖,你什麽车祸都不问,偏偏问了一场很麻烦的车祸。」

「怎麽说?」

「原本那场车祸会si人的。」血头看向姜羽晖。他的神情无b认真,配上他空洞的双眼以及沾满血w的脸颊,让他的神情变得无by沉,「好吧,应该会。我也不知道撞上去会不会有人si,但他没有撞上去。那台车是会撞上那台摩托车的,但是他没有。」

「喔?」

「有人挪了那台车的车头,让它偏了一点角度,所以那台车撞到摩托车的车尾。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东西,但是我可以确认,那是摩托车骑士身上的东西造成的。」

「你有看清那是什麽?还是你知道那是什麽?」

「没看清也不知道。」血头诚挚地说道,「但是他有很强大的怨气,b我刚si掉的那一会要来得强大。你也知道我是被人杀si的,刚si掉那一阵怨气冲天,可是我能跟你保证我那时的怨气都没他来得深。」

姜羽晖沉思了一会,血头忽然感到不对劲。「等等,姜羽晖,你问那场车祸做什麽?」

「去找土地吧。」姜羽晖忽然没头没尾的说。

「什麽?」

「去找土地吧。你不是想要找回你的身t?」

「对,我是想找回我的身t。」提到身t,血头整个哀怨了。他的声音蓦然凄切幽怨了起来,姜羽晖能感到阵阵冷风从她身後吹过,「可是我进不了土地公庙,根本不能问土地公我的身t到底埋到哪里去了!虽然我现在户籍地在这里,可是我根本进不了土地公庙问啊!」

「喔,对了,这给你。」姜羽晖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张符咒贴在血头的额上,「这是我前几天想到的,应该行得通才对。」

血头愣愣地被姜羽晖贴上符籙,这才惊觉不对,「姜羽晖——!你又戏弄我!这是什麽东西!快帮我拿下来——!」

「对你没害的。」姜羽晖00他的头顶,「你不是想找你的身t可是又进不去土地公庙?这张符可以帮你进土地公庙庙门。」

血头看了看从他额前垂下来的h纸,双唇开开阖阖嗫嚅了一会,还来不及说些什麽,姜羽晖就挥挥手,将他放在空中之後便消失在巷弄的转角处。

血头飘在空中,想着好几年前的事情。

最初遇到姜羽晖的时候,姜羽晖还是个孩子。那时候姜羽晖不过是幼稚园的年纪,牵着她妈妈的手来到h昏市场买菜。对於住在h昏市场的血头来说,家长带着孩子前来买菜是很稀松平常的,不是什麽特别的事,但是,对血头来说,姜羽晖确实是个特别的孩子。

那天血头照例在h昏市场的走道上滚滚滚,他就这边滚个一圈,那边滚个一下,四处探听最近又有什麽样的最新八卦。不可否认,人都si了要一百年了还是八卦最能打发时间。总之,他老人家正在发掘新八卦好乐上一乐的时候,就和边上的姜羽晖对上眼了。

姜羽晖的视线像是发现什麽好玩的东西,紧紧的盯着他瞧,看到他冷汗涔涔鬼不会流汗,所以他也不知道那是哪里冒出来的冷汗。他镇定下来,告诫自己莫要慌张,说不定刚好是视线对上而已,便侧过头往旁一滚,哪里知道姜羽晖的视线还真的跟他移动的方向一起移转。

——这孩子是真的看得到他啊!血头内心尖叫。天知道他以前在h昏市场被看得见的孩子看到都是把人吓哭再被父母威b利诱就是要孩子闭嘴,这回人家反而超冷静,冷冷地看着他在地上滚——他被那视线刺到都想尖叫了。

「你看得到我?」血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边上的姜羽晖问道。

姜羽晖环视周遭,确定没人注意这里以後才扔下一句「废话。」

妈妈啊还知道要眼观四面不然会被当作神经病!这孩子才幼稚园大小而已啊!他是一颗血淋淋的头,不仅头发纠结、沾染了不少血块,脸庞上满是血w与泥痕,眼窝更是没了双眼,这个还没上小学的孩子不但看得到他、不怕他,还能用不屑的语调和他说话。

血头的好奇心忽然大起,战胜了他的惊悚。他滚到姜羽晖的脚边,开始他鬼生第一次的搭讪。

就是那时的好奇心让他结识了姜羽晖,也是在那以後,他才知道姜羽晖在外面路口看过更惨烈的鬼而且每天看,所以他这颗血头只是小菜一叠,更是在那之後,他发现自己似乎招惹了不应该招惹的人。

血头满腹心事地飘到土地公庙,看向写着「福德祠」三个大字的匾额。他装模作样的深x1口气,然後飘向他始终不敢横越的土地公庙地界。

姜羽晖回到家的时候,诊所的铁门已经半拉,下方透着诊间的灯光。她弯下身,进了家门,和准备离开的护士姊姊打过招呼,便扶着门框匆匆跑上楼去。

待她回到厅堂,姜天佑跟姜有为已经结束得差不多了。她看向自己的父亲祖父,他们正和王阿伯握手说些客套话,什麽「谢谢姜医生!」啦,或者是「太子爷说状况棘手,明後天我们约个时间再继续。」。

她0到王太太身边,笑脸盈盈地开始搭讪。

「你好,我是姜医生的nv儿。我叫姜羽晖。请问是王太太吗?」

姜羽晖承认,这个搭讪开头确实蛮烂的。

「咦?啊、啊,你好。」王太太局促地说,「请问有什麽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请教一下,」姜羽晖侧过头,姜王太太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该发黑发白的地方都很正常。「除了肚子痛以外,你还有感到什麽不正常,或者是以前不曾感受过的东西吗?」

「什……什麽意思?」

「b方说,我们听人说他们撞鬼的经验,通常都是听到讲话声但是没看到人影、或者是听到走廊有脚步声可是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等等。」她t1an了t1an唇,想想还漏掉些什麽,「或者是遇到什麽事情都有人冥冥之中出力保护,这些也算。」

「没有。」王太太摇头,看向姜羽晖的神情相当严肃,「小妹妹,我陪我公公过来只是为了让他放心而已。我本来不打算过来的,但是听我公公说,姜先生是位医生,我才勉强同意公公带我过来看看。我以为姜先生会跟那些大医院的医生一样,能说服我公公这世界上没有那些有的没的。但是我太失望了!姜先生反而在那装神弄鬼吓唬我公公!我不相信鬼神,这些鬼神之说根本没有科学依据!小妹妹,你爸爸是医生,应该相信科学,而不是做这种神棍的事!」

姜羽晖「啊」一声,王太太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想说些什麽,最後只是撕张便条纸,匆匆在上面写了一组数字,「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这几天如果遇到什麽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

王太太看样子想拒绝的,但似乎顾虑到她公公的面子,还是把那张便条接下。

那厢三人客套完了,王阿伯招呼他的儿媳妇谢谢姜天佑一番,两人就要回去。姜羽晖走向前,要再跟王太太说个几句,却被王太太抢先。

「小妹妹,小小年纪不要跟你爸爸一样装神弄鬼的。那样对你不好。」王太太谆谆告诫,「你还有将来,不要这样做诈骗的事。」

霎时间,姜羽晖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最後她只能说:「请你不要把那张纸丢掉。」

王阿伯不晓得自家儿媳妇跟姜羽晖嘀咕了什麽,只是叫唤王太太的名字,姜羽晖顺势送王家两位下楼。楼梯门打开那一瞬间,姜羽晖不由得皱了眉头。

——没东西。

没有让她察觉任何不对的东西。

姜羽晖乒乒乓乓跑上楼,姜天佑只听姜羽晖的房间传来翻找的声音,就见姜羽晖又乒乒乓乓的跑下楼,追赶王阿伯和他的媳妇。

姜有为见状对姜天佑说,「皮要绷紧了。」

姜天佑点头,进入厨房倒杯白开水。姜羽晖略喘地跑回来的时候,他马上二十四孝地送到nv儿面前。

「羽晖?」姜有为侧过头,低声询问他的孙nv。

「我没感觉到东西。」姜羽晖喘着气,接过姜天佑送来的水,低声回道,「非常正常,正常到不行的正常,连我贴在门边的符咒什麽都没有感应。但是h昏市场那边的血头跟我说,那场车祸有东西cha手,所以我拿了一个护身符给王太太。」

姜有为束紧眉头,倒是姜天佑出了声。

「姜羽晖,」他说,「刚刚太子爷没有下来,所以我演了一场戏,顺便把你给的一些静心安神的东西用上。」

「爸,」姜羽晖扯下嘴角,「刚刚那个王阿姨说她不信鬼神,说你造假。」她顿了顿,「没想到这次还真的是你造假。」

姜羽晖趴在桌上,她对於台上老师讲解的东西感到相当无聊。粉笔灰在讲台上飘啊飘的,连带有一团白se的影子和粉笔灰在空中一起飘滚。

姜羽晖ch0u了ch0u嘴角,无视黑板前像个轮胎一样张着大字型翻来翻去的男鬼。她直起身子,将注意力ch0u回桌上的课本,右手边的光线却是扭曲了一下。

她ch0u张b5的活页纸,提笔在纸上写字。

g麻?

右手边响起搓掌的声音,「小的看姜大人倍感无聊,特来供姜大人消遣消遣。」

你还是滚吧。姜羽晖写下。

「还是姜大人近日感到烦闷?小的可以为姜大人分劳解忧。」男鬼嘿嘿一笑,「姜大人,小的知晓本校无数楼梯si角,包您可以欣赏制服裙以及短k下的美腿。」

我在这所学校待了快两年你那些点我最好会不知道。姜羽晖这回字写得又急又草,你倒不如跟我说哪些班级换t育服的时候不会拉窗帘b较实际。

「姜大人如此饥渴,想必是遇到不好解决的事需要泄火。」男鬼呵呵呵地弯下腰,凑到她耳边,「怎麽,还真的遇到不好解决的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笔尖在上空停了一会,最後姜羽晖没落下半个字。男鬼见姜羽晖没下文了,丢句「那我去sao扰亲ai的小遥遥好了。」话音未落整只鬼立刻飘到角落。

姜羽晖侧过头,见到那只男鬼呼呼哈哈对郑千遥说不到几句,显然真的惹脑了郑千遥。郑千遥握笔握得有些用力,左手从书包里ch0u出一张符放在桌上。男鬼见状吐吐舌头,安分地飘回姜羽晖旁边。

那张符好像是她很久以前送给郑千遥的?她没详细的印象了,只是没想到郑千遥还留着那张符。她把视线挪回桌上的课本,男鬼的脸却穿过她的桌面,一脸哀伤。

「小遥遥她欺负我!」男鬼恶人先告状。

活该。姜羽晖写着,谁叫你……

「姜羽晖!」

「又!」

好极了上课不专心还被点名。姜羽晖瞪着她眼前佯装一脸无辜的鬼,站起身来接受台上老师的发难。

「这一题,」数学老师b着她身後的题目,「请你上台解给同学看。」

——si定了!接到同学偷偷传过来的小抄之前,姜羽晖如是想着。

午餐时间姜羽晖一如往常,和郑千遥提着便当来到顶楼的楼梯口。随行的还有g扰她们上课的男鬼,不过他被姜羽晖用符咒捆绑,头下脚上喜孜孜地被姜羽晖用咒术驱赶。

「啊、啊啊,小的不介意s8啦姜大人您可要轻点——」

然後他的嘴巴被姜羽晖用符纸贴上。

「千遥。」姜羽晖不理会有鬼在旁边发出便秘的「嗯嗯」声,打开便当盖一边说道,「我没想到你还留着我去年给你的护身符。」

「因为是羽晖给的啊。」郑千遥笑着打开便当盒,「羽晖写的符我平常都带在身上。」

「我再给你一个新的好了。」姜羽晖咬着筷子,快速浏览今天老爹早起做的ai心午餐,「上次我爸买了一堆玉制的手机吊饰,我弄一个过来给你好了。吊饰b较容易随身携带。」

「好啊,」郑千遥笑着,完全无视旁边盯着她午餐「嗯嗯」叫的男鬼,「真是太谢谢羽晖了。」

「不用谢啦,只是安个在玉上效果会b较好的咒而已。」姜羽晖夹起荷包蛋,转过头对肖想她们便当的男鬼说,「不用妄想了,今天便当没你的份。对,不用发出便秘声,我在泄忿。还有,恭喜你,刚刚上课你说对了,昨天有不能马上处理掉的事情发生,我确实想不通透。」

「是发生什麽事情?」

不只郑千遥,连男鬼也一脸严肃地看向姜羽晖。姜羽晖将荷包蛋放到便当盒盖上,这才开口:「昨天有人过来问事情。」

「嗯嗯,然後呢?」

姜羽晖x1口气,「一位有身孕的年轻太太在市场出了车祸。那场车祸本来应该撞伤那位太太的,可是那位太太身上有东西出手g预了车祸,所以那位太太没事。但是,那位太太却在车祸之後开始有不明原因的腹痛,求助医院无用後辗转找来我家。可是我没感觉到有东西,太子爷也没有下来。」姜羽晖的食指与中指轮番敲击便当盒,节奏x的声音让男鬼不由得注意了一眼。「我原本想说是有东西附在王太太身上的,可是这样一来我就不确定了。」

而且还被当作神棍,虽然她爸昨天是真的当了一回神棍没错。

「那,关於肇事者呢?」郑千遥提问,「羽晖你们有从肇事者那边下手吗?」

「嗯?从肇事者那边下手没用啊。」姜羽晖止住她的手,「是有东西从王太太身上出来g预那场车祸,不是从肇事者身上,所以要蹲点也是去蹲王太太那边才对。」

「如果……我是说如果,」郑千遥提起食指,「假设g预车祸的目的是要保护那位王太太好了,如果是正派的守护者的话,只要出手g预,守护王太太的目的就达到了。但是,如果这件事情是不太乾净的东西出手的话,肇事者是不是有可能在事後被找上呢?」

「……有这个可能x。」姜羽晖搔搔下巴,「现在问题来了:肇事者是谁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郑千遥呆了呆,男鬼同样也被姜羽晖的话惊到。

「你们g麻?」姜羽晖觉得旁边的一人一鬼震惊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昨天又没说我又怎麽会知道肇事者是谁?」

「羽晖你昨天就该问了……」

男鬼跟着郑千遥的声音点头。姜羽晖郁闷地摆摆手,既然这样也只能请姜天佑多向王阿伯挖一点车祸相关的资料。思及此,姜羽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直接拨打家里电话。

中午十二点他们家诊所是休息的,姜天佑自然在二楼陪着两老看电视吃午餐。电话响不到两声就被姜天佑接起,他「喂?」一声就听见自家nv儿的声音自话筒里传来。

「爸,我刚刚想到男鬼在後面嗯嗯抗议我们应该问清楚关於肇事者的资料。这几天我都要补习很晚才会回家,我想说王阿伯有来的话你可以多问问,改天我过去肇事者那边看看——」

她话才说到一半,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巨响打断她的声音。姜羽晖似乎听到她nn在後面惊呼、她爷爷安抚的话声,然後是她父亲平稳的呼x1声。

「好久不见了,姜羽晖。」话筒那一端的声音换个人,不是他们家的任何人,但是招呼打得非常自然,「啊、不,我们现在是在讲电话,并没有当面见到彼此。不过算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意义是一样的。」

姜羽晖突然觉得她呼x1被那低沉的声音冻结了一会。她握了握手机,恭敬地说道,「好久不见,元帅大人。」

「不用那麽见外。」那人轻笑出声,「我知道你没想过我会在这时候下来。」

「的确是没想过。」她挪开大腿上的便当盒,向旁边的一人一鬼打个手势便走上顶楼。正午的yan光相当炽热,照在她偏深se的学校制服上彷佛被火炉烘烤着。她躲到y影的下方,眺望其他校舍屋顶。「您每次和我谈话都挑在我没预料到的时间点,我爸还会出点小事故。」

电话那头的嗓音突然温润起来,姜羽晖凛了凛jg神,通常太子爷的声音一转便是要指点迷津,「那麽这样吧,这个你应该会感兴趣。找找你忽略的人,这件事就好处理了。」

姜羽晖在心里反覆琢磨,想到的是方才和郑千遥讨论到的肇事者。这次她看向更远的地方,城市的边际是连绵起伏的山峦,「还有什麽事吗?」

「没什麽,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姜羽晖啐了一声,电话那头倒是笑得挺惬意,「看来是不需要我挂心了。」

挂掉电话以後,姜羽晖望向的却是山峦之後更远的地方。山峦之後就是层层堆叠的云彩,昨晚的气象报告说过今日山区天气不好。她再看了一会,最後离开顶楼,回到郑千遥和男鬼那层。

男鬼见到姜羽晖回来,嗯嗯地凑上前,就被姜羽晖撕开嘴上的符。他张了张被放自由的嘴巴,想不到该怎麽开口消弭他的好奇心,乾脆凑到郑千遥那边,和郑千遥一齐闪着双眼看向姜羽晖。

「阿季,」姜羽晖开口,「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男鬼挺x,「姜大人尽管吩咐,小的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这阵子就跟了我吧。」

男鬼的嘴巴无声地开开阖阖几次,一旁的郑千遥还来不及表达她的惊讶,男鬼的下巴喀!一声,脱臼了。他扶着下巴发出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随後飘到角落去推他的下巴。

「吃住免费外加修行,你跟不跟?」姜羽晖不耐地把他扯来,一拉一推便把男鬼的下巴推回原位。

「跟!我跟!」他哪能不跟,也没那个办法不跟。

虽然姜天佑没有把姜羽晖的电话听完,他还是听到那通电话的重点:姜羽晖要肇事者的资料。几天过後,姜羽晖浑浑噩噩地从补习班搭车回来,她老爹塞了一张纸给她。

「肇事者的名字和电话。」姜天佑b了b那张纸,千叮嘱万交待,「你想要的东西我问来了,姜羽晖,你不要趁你爸不知道的时候乱来啊!」

姜羽晖看看手里的号码,乖巧地跟她老爸做了保证,拎着书包和男鬼一齐回房间令做打算。

「姜大人,」男鬼谄媚地在她身边飘来飘去,「您瞧着要怎麽和人搭讪呢?」

「装神棍啊。」姜羽晖裂嘴一笑,「这种时候当然要装神棍最简单也最方便。」

男鬼看她随手把书包扔在床脚,掏起手机直拨人家电话。电话甫接通姜羽晖霹雳啪啦地向对方说明来意,明白表示她接了王太太的案子,嗅到对方近日绝对有血光之灾。他听着姜羽晖糖果与bang子并用,循循善诱对方吐出姜羽晖想听的话。最让他感到心思复杂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头次见到满口胡话的姜羽晖。

通话结束後,男鬼飘到姜羽晖身边发表他的感想,「姜大人,您神棍的功夫可真高竿,小的佩服佩服。」

「没办法,」姜羽晖将电话往床上一丢,人往床上一躺,「要让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相信一个危言耸听的高中生有点难度,就只好这样了。就算到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在跟我胡闹、要我别乱了,那我只能用其他方法让他放我进他家大门。」

「……」

男鬼一点都不想问其他方法是哪些方法,问了一定不是什麽好事。他凑到姜羽晖身边,看她准备明天携在身上的符咒——姜羽晖和那位肇事者约在明天下午在对方家里见面。成为鬼的数十年来,男鬼见过不少符籙,可他从来没弄清楚不同t系的差别,就算这一年多来跟在姜羽晖身边也没弄懂过。他问了一些问题,姜羽晖不但一一回答了,还指点他在符籙咒术下的应对办法。他们的教学往来了一阵,直到姜羽晖惊觉已经很晚了,这才把东西尽数收拾乾净。

「不早了,我要睡了。你把我刚刚讲的再想几次吧。」

姜羽晖关灯扯过棉被,无视呆站在她床前的男鬼,满心适足得睡了。

隔天下午姜羽晖寻着地址,依约来到肇事者家门口。男鬼在人家公寓外绕上几圈,无声无息飘回姜羽晖身旁报告观察心得,「姜大人,此户人家予小的一种不协调感,您瞧着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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