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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会如何?”谢劭一副懒洋洋的架势,曼声道,“当年他谢仆射,辞官携家眷归故里,图的不就是当下这份天伦之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点银钱能让全府上下都快乐,何乐而不为。”

“公子如此下去,是从未考虑过往后的前程……”

谢劭‘嗤’笑一声,抬头看向安叔,“我一介纨绔子弟,要何前程,爹娘造了一座金山银山,这辈子最大的前程,便是往外花钱。”

安叔不死心,“钱财乃身外之物,总有花光一日。”

“花不完。”

“花得完。”安叔言语激动,掷地有声。

谢劭:……

谢劭知道他今日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只得退步,“行吧,把账本搁这儿,我瞧瞧。”

安叔呈上账本,弯身再次行礼,“劳请公子一定要过目。”

华灯初上,谢劭望着跟前的一摞账本,把方嬷嬷唤到了西厢房,“温二呢?”

“三奶奶刚歇下。”

谢劭转头看向沙漏,日暮才刚过,又问,“她很清闲?”

方嬷嬷心道还真不闲。

“三奶奶每日辰时起,先去惜金亭走上两圈,回屋再歇息片刻倒个回笼觉,醒了后带上吃食上船,船里待一阵,再划船到半月桥,半月桥对面的芍药地里三奶奶让人添了一副秋千,荡上半个时辰,再上凉亭,午后日头晒,三奶奶喜欢去南边的水榭,午食大多在水榭用完再回院子,还特意请了画师上门,一日行居全都入了画,隔上两日便会派人传给温家老夫人。”

上回温殊色的回门梦,终究落了一场空。

本想拉着谢劭一道回门,吃了个闭门羹后,也没再指望,第二日收拾好东西,打算一人回温家,人还没走出去,却被老夫人拦了下来。

谢老夫人的原话,“一桩亲事阴差阳错,新郎不是新郎,新娘子也不是新娘子,闹到这份上,两家都没脸见人,都在装傻等着对方先上门呢,闲頠为了安抚我,一口咬定温二娘子是他心头所好,听着玄乎,可万一说得是真的,这头我放了二娘子回去,依照温家那老狐狸的心思,二娘子还能回来?她温老东西跟前就这么一个亲孙女,知道谋算不成,估摸着这会子正盼着人回去呢,等人一回到温家,什么名声什么脸面,她恐怕连命都能不要,把人给藏起来,到那时我谢家莫不是娶了一场空?”

“好生伺候着,需要什么都满足她,唯独不能回温家。”

温殊色回不去,又从秋莺那得知老夫人果然倒下了,心头着急,便请了画师到府上,把自己每日的幸福日子用画像记录下来,拿给温老夫人瞧。

确实是充实,可在谢劭听来,是无所事事。

第二日一早,温殊色醒来一掀开帐子,谢劭便从里屋的珠帘下钻了进来,“温二,收拾好了出来一下,有事同你说。”

两人已经快十来日没说过话,温殊色过得快活自在,大清早忽被找上门,预感有大事要发生,心头生了防备,也不敢耽搁,匆匆洗漱穿戴好出去,谢劭已坐在了外间临窗的那张茶案前。

温殊色绕了绕胳膊上的浅粉披帛,上前客气地问道,“三公子有何事?”

从昨日她扭头留给了自己一个六亲不认的后脖子,谢劭便知道她还记恨着上次之事。

事后也弄清楚了她是为何而来,想回门。但他一向不喜欢应付这些家长里短,有心无力,爱莫能助。

也没去追究她的态度,谢劭让她坐在了自己对面,劈头便问,“会管账吗?”

温殊色一愣。

“温家乃中州凤城有名的书香门第,对家中女郎的管教定不会落下,琴棋书画不用说,管理治家当也不在话下。”挑眼看了一眼对面呆愣的小娘子,眉头微拧,“温老夫人没请先生授教过?”

果然,是大事。

温殊色精神一震,不是都已商议好了两人将就过日子,怎么事后还有验货这一环节,她很想同他掰扯,可断不会承认自己没教养,答道,“请过。”

“会吗?”

他是何意?答一句请过,不就是会了吗,他看不起她,还是怀疑她在撒谎,温殊色神色之间有了不耐烦,“自然会,三公子到底有何事。”

“会就好。”谢劭把昨夜安叔给他的一摞账本原封不动地堆到了她面前,“今日起,府上的账,你来管。”

温殊色瞪大眼睛。

一旁的祥云和晴姑姑也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温殊色没反应过来,“三公子说什么?”

谢劭又道,“你来管账。”

他这算急病乱投医吗。自己什么斤两,她还是有那个自知之明,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温殊色委婉拒绝道,“这等紧要的活儿,三公子还是要深思熟虑得好……”

“占了我的屋子,吃我的,用我的,总得干些事。”谢劭一心认定了她就是接替自己的最佳人选,“顾姨娘表亲一事,我见你并非如传闻中那般无用。既有大娘子那般贤名,耳濡目染,你温二差也差不到哪里。”

祥云死死地掐住自个儿的手,同晴姑姑两人一道绷紧脊梁,咬紧牙关,生怕牙缝儿一个没关住,露出了不该有的声音。

这顶高帽子一戴,温殊色听不出他是在嘲讽,还是在夸赞,顿了片刻,问,“三公子想让我如何管。”

“随你,每月同账房的安叔对好账即可。”

温殊色试探,“那我的支出……”

“随意。”

还真是一桩了不起的大事,在院子里住了十来日,谢三的财力她看在了眼里,凤城实打实的第一财主。

要她管账,意思是这些个钱财,往后都是她说了算吗。

心头突然“咚咚”的跳了起来,可再亢奋的心,也不能让他瞧出来,低头咬唇思忖了一会,勉为其难地道,“行吧,我试试。”后又探头看向对面的郎君,同他讨价还价,“管账不是件轻松事,今后我怕是要忙起来了,数数日子,我来谢家已有十二日,还没回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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