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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门後方的存在5

 

艾玛睁开双眼。

她低头看了自己的下半身,在腰际处被罗b的斧头给轻浅的划了一刀,但却血流不止,艾玛整个人倒卧在疯人院原先给短期病人住的长形病房中。她一只手压着伤口等待止血,一边喘着气。

刚刚昏倒了吗?太糟了。

罗b的杜松树开始蔓延进室内,包括那台自己只破译到一半的密码机,急速生长的树枝缓慢缠绕房间内的物t,然後伸出neng叶,这宛如末日一般的景象让艾玛惧怕的全身发抖。

她扶着床尾站起来,视野顿时黑了一半。艾玛摇摇头,她不能让莱利先生刚刚的牺牲白费,自己再怎麽找都没有找到艾米丽和皮尔森先生,或许代表场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地窖,我得找地窖。」

艾玛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壁开始走,她喘着气,明明以前受到伤害自己还能够好好行动,但今天却令人觉得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抬起头,但眼前的走廊却已经不是原先记忆中的样子,攀登至尖顶天花板的树枝已经包围了整个空间,连立足之地也消失的一乾二净,被树芽和neng叶取而代之。

「这个技能太夸张了吧——罗b。」艾玛咬牙翻过了窗,她来到别院,那里曾是她与其他孩子们自由时间最喜欢去的地方。

她到处搜寻地窖的位置,但却一无所获,心跳声越来越大,艾玛开始止不住自己的喘息,她瞪大双眼。

原先一片寂静的疯人院,由远而近传来了歌声。

不是,不是歌声,是口哨声。

还有某种尖锐铁制品磨着地板的回声。

脚步声。

赤着脚在地面上行走的脚步声。

「……罗b。」艾玛轻声呼唤。

那个高举斧头的男孩拉下了麻布袋,对方看起来仍与自己被送去进行电疗那时候一样年少洋溢,幼小的面容被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所长出的枝芽所蔓延。罗b皱起眉头,然後看着自己。

「丽莎姊姊。」他轻声的说。

「……赶快杀了我,结束游戏吧。我们回庄园再谈谈。」艾玛止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她伸出染尽鲜血的手,示意对方赶快动手:「不会有事的,我们能够一起解决。」

「皮尔森先生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罗b往前一步,那把斧头对他那样的孩子而言实在太重,所以连扛在肩上都似乎花费了很多力气,在连轮廓都不可见的晦暗中,他看起来模糊且迷茫:「……丽莎姊姊,我想要说件事。」

「怎、怎麽了吗?」

「那个时候,为什麽不带着我们一起逃跑呢?」

对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仅仅只在空气中划过一道轨迹,而没有办法进入到脑海中分解成有用的资讯。

艾玛捂着伤口,她觉得思绪混乱,无论是哪一个记忆点,都没有办法确切的回想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她靠着假装迷路,利用皮尔森先生教导他们的偷窃技巧顺利从值班室偷到钥匙。那个时候的自己满脑子只想着离开,因为琼斯医生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但同时间,她也遗忘了那些曾与自己一起成长的兄弟姐妹们。

「没事的,丽莎姊姊,我知道这是个很难的决定。换做是我,可能也不会拉上其他人一起,但……」罗b的语气彷佛换了个人,他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是个聪慧但却总是满面愁容的男孩,艾玛知道对方很是故且老成,但内心依旧有一部分是属於纯真的孩子。

neng叶的枝芽似乎随着罗b的心情状态而改变成长速度,越来越多的树枝从窗户口攀登进来,植物的气味也令人开始感到不适。

「……砍掉他们的头才不会再复活。」

「什麽?」

罗b瞪着自己,这个男孩露出了某种不像是孩子的眼神:「丽莎姊姊,我不应该在这里的,我明明、我明明把我自己的头都砍下来了!为什麽、还有这个麻布袋,到底是谁、是谁……为什麽——」

艾玛赶紧向前,自己内心的恐惧被y是压在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她颤抖着伸出双手,将罗b的双臂给抓紧:「没事的、我在这里!」

「不对!不对!你不在现场!你没有在那里!丽莎姊姊!」罗b大声嘶吼,和方才闪着金光和杀气的眼神不同,他透露出恐惧,无法形容的恐惧:「你没有看见其他人的模样……我必须、对……我必须杀了他们,为什麽、可是、为什麽……」

「罗、罗b,你到底在说些什麽?」艾玛一边说,一边以自己仅剩的力气抱起罗b瘦小的身躯,她必须赶快结束游戏,但在抬起头的当下,艾玛却已经确定自己连地窖都找不到,就会被这些树枝给淹没。

「……如果能让这一切消失,丽莎姊姊你会付出什麽代价呢?」

「什麽?」

「……我想把所有人都杀光。」罗b露出虚弱的微笑:「包括你,丽莎姊姊。」

———

「什麽叫都是我的错!」

菲欧娜·吉尔曼一边将脚底下的树枝采断,一面甩动她那鲜yan的红发,在金饰的点缀之下,这位被大家称作为祭司的nv人,其实所作所为却更像一名狂信者,只是没有人说破。

墙壁上的裂缝越扩越大,在所有人都起床後,玛格丽莎将大家都聚集到大厅,经过一番争论,同时间树枝也开始入侵到庄园内部,他们一边试着阻断生长,一边试图猜测发生这些事的原因为何。

「他身上也有那种感觉!」站在菲欧娜面前,伊莱·克拉克彷佛用了他这辈子最後一丝力气在嘶吼,对方拉开眼罩後所露出的眼睛很美,但菲欧娜却注意到在伊莱眼角的周围有一些已经癒合相当久的伤口,这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要不是你在这里,或许那孩子根本不会被x1引而来!」

「我们根本什麽都还没断定出来好吗!」菲欧娜尖声说道,但发现大家的视线移向这个方向,她便拉着伊莱的袖子,然後说:「听着,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可是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伊莱,上一次调香师的事情我不是说过一个理论吗?」

「我不想听犹格……」伊莱痛苦的扭曲了脸,但下一秒,他却像想到了什麽事一样抬起头,然後向最靠近裂缝口那边的众人大喊:「皮尔森先生!请过来一下!」

接着,慈善家克利切·皮尔森一边拍着身上的落叶,一边用相当不耐烦的脸问道:「找克利切做什麽?哇,脱掉眼罩还真认不出是谁欸,你长得不太像是英国人——」

「那不是重点!」伊莱急急说道,他开口:「告诉我那个监管者和你说了什麽!」

「蛤?罗b,喔,你是说在被传送走以前谈的事情喔。」克利切双手抱x,接着缓慢地说:「为他设置了祭坛,然後就可以……打开门。对,罗b是这样说的没错,只是克利切一直ga0不明白打开门是什麽意思。」

菲欧娜愣住了,她感觉到冷汗直流,有一gu难以形容的感觉像只巨兽在吞噬自己的理智。她深x1一口气,接着说:

「是犹格索托斯的召唤。」

伊莱怒视过来:「看吧,我就说和你——」

菲欧娜瞪回去:「你自己也知道这个仪式,别骗人了。憎恨者和虔诚者对於其所狂热事物的所知绝对一样丰富!」

「你们在taade说三小。」克利切说。

「还记得伊索那时候的事情吗?」菲欧娜一边将树枝折断一边说:「我说过这座庄园的力量或许b我们想像中的还要大,才能够创造出这样一个令时间和空间,甚至是我们的生命都能够因其扭曲的地方。」

「所以呢?」

菲欧娜走到大厅中央,她看着满目疮痍的华丽厅堂,一旁,诺顿还有奈布他们正合力将最大块的树枝,应该可以说是树g了——从墙上拔起来,而小丑裘克还有美智子正试图用他们的武器让这些植物消散。

菲欧娜捡起地上掉落却没有碎裂的玻璃杯,她转身面对两人。接着,她将玻璃杯的口的倒扣在自己手心上,好像要封住什麽东西:「假设,在这个玻璃杯里的是我们的庄园。」

有些人的视线转向自己这里,菲欧娜突然觉得压力很大,曾经自己也在高原之上被所有人众目睽睽的瞩目着,穿着符合身份的黑se袍子,高举着双手。

「那个叫做罗b的孩子,是另一个不稳定的能量t。」菲欧娜吞了口口水,接着说:「如果玻璃杯因为这种碰撞而破碎……」

她将杯子往地上一丢,发出响亮的碎裂声。

「那麽,会有外头的杂质进入到杯子里,也就代表——」

她甚至没来得及说完话,应该是说,无论是调香师那时候的事,或者是现在的事,她都隐瞒了一些东西没有讲出口。

那是关於自身的事情,而她不愿意回想。

在轰然巨响後,鼻腔中灌进的是血与neng芽的气味。

———

「你是特别的孩子。」

挨打的时候,是这麽被对方给告知的。

「是被神选中的孩子啊。」

———

艾玛觉得受够了,她咳出鲜血,刚刚突然一阵天摇地动,那瞬间她便失去了意识,原先还松了一口气,以为这样就能够回到庄园,可是睁开眼睛後,发现自己仍然倒卧在树枝满满的疯人院中,这让自己快要哭出声了。

刚刚好像是地震,本来就残破的建筑物因为庞大的力道而掉落下了好几块砖头。艾玛喘了一口气,她将紧窝在自己x前的罗b拉开,然後端详对方惊魂未定的脸颊:「丽、丽莎姊姊……」

「无论如何!」艾玛义正言辞的说道,她再也不想待在这种鬼地方了,也不想要再进行这种鬼游戏了:「无论如何!罗b!你绝对不能伤害人!」

「……丽莎姊姊、你在说什麽啊,我是有——」

「就算有什麽理由也一样!你们都一样!该si的!」艾玛奋力爬起身,她掉出眼泪,一边哭一边站起来,枝芽的生长好像停了,太好了:「皮尔森先生卖掉我们,我有去杀了他吗?对!我去了!」

罗b呆滞的看着自己。

「可是那个混蛋没有si成,我也没有!所以、所以……还不是都一样吗。」艾玛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稳住身t,可是下一秒,墙壁却消失了。

他们身处於黑暗之中。

「所以……」艾玛吞了口口水,她牵紧罗b的手,然後把剩下的话一gu脑的倾倒而出:

「既然都身处地狱了,不是应该要……好好活下去吗?」

「……丽莎姊姊还是一样奇怪呢。」罗bg起微笑,他说:「只有丽莎姊姊在庄园实现了愿望,所以才能这样想。」

全然的黑暗,他们却看得见彼此。

这里没有天也没有地,左右上下都开始模糊。艾玛往四周查看,什麽都不剩,什麽都没有。唯一仅有的温度是那个被自己给抛下的弟弟的手。

伤口不再痛了。

「好羡慕你、真羡慕你,即使如此,丽莎姊姊依然被许多人疼ai着。」明明没有墙壁,罗b的声音仍然像子弹般在四面八方弹s:「我们却……他们扒开了其他人的衣服,为他们穿上黑袍,说活到现在,大家的生命应该被贡献给神。」

「罗、罗b——」

「丽莎姊姊,那b电疗痛苦了好几倍啊!他们割开了大家的身t,血洒了满地都是,我终於可以动了……」

空气中传来了血腥味。

艾玛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跪了下来,她的视线和罗b平行,她发觉自己的手握着对方,握的si紧,眼睛里满是泪水,可是她没办法去擦乾。

「我得杀光他们!丽莎姊姊!甚至是你!」罗b大声嘶吼着,他的眼睛被血染红,昔日那个男孩的形象在眼前碎裂成千百万片:

「完成一切之後,我就能够得到救赎,那些是该si的罪人!我得杀了他们!包括皮尔森先生!还有你!丽莎姊姊——」

罗b哭了,像个孩子一样哭了。

艾玛撑起自己,她抱住罗b,然後紧闭起眼。

———

菲欧娜还记得。

她倒在悬崖边,滂沱大雨像尖刺砸在脸上,那时的自己觉得黑袍又热又重。然後她坐起身,发现父亲挖开了双眼,满手是血的和其他信徒在眼前跳着舞。

那副景象伴随着宛如开始狂奔的血流溅在自己脸上。那个时候,菲欧娜颤抖着,她y是爬起来,在大雨中双手双脚并行,缓慢爬行到悬崖边,雷声大到轰出了自己的耳鸣。

她抬起头,发现天空被撕开了巨大的裂口。

「爸爸、救救我——」她惊恐地看向父亲。

回应菲欧娜的只有无限的笑声,还有拳打脚踢的回声。她睁大眼睛,看着裂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在灰暗和厚云之中,突然出现了银河与繁星。

然後,有什麽东西,从裂口当中——

「救我、爸爸、求求你、住手,求你快住手!不要、我不要不要不要——」

——「吉尔曼,我需要你帮忙。」

菲欧娜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倒卧在地面上,但不是大地震发生时的那个残破砖瓦现场。眼前的大厅看起来完全没有原先的模样。

有人将蜡烛与煤油灯放置在至高处,使得一gu诡异的气氛开始蔓延,那些树枝的延伸停歇了。而菲欧娜发现自己的头被包紮起来,她抬起头,然後看着和自己四目相交的伊莱的脸:「什麽?」

大厅里,求生者和监管者们各自占据了能够休息的场所,所有人的脸上似乎都有着相当疲累的神情。

「你得使用门之钥,我们得把艾玛带回来,恢复庄园的平衡。」

「什麽意思?伊莱,你得讲清楚一点。」或许是那场恶梦的缘故,菲欧娜颤抖着说:「你不能这样,我们必须深思熟虑……」

「那我就讲明白一些!」伊莱皱起眉头,他肩上的枭鸟也发出了类似呜咽的声音:「吉尔曼,只有你有能力在庄园里使用古神的力量。就像你说的,在罗b进来之後,庄园就开始崩解了,不管是那场莫名其妙开始的游戏,还是他所制造出的杜松树,我们都必须想个办法把他封印起来或者做些什麽、你必须承担这个责任。」

「那、那个,克拉克,菲欧娜才刚醒过来、」玛格丽莎一手拿着绷带,一手提着灯,她身上披了一件外套,但整个人却沾满了烟灰:「我们先来讨论看看接下来要怎麽办——」

「我不想要、要是来不及该……现在,马上,我们得开始。」

———

那也是一个下着雨的夜晚。

伊莱·克拉克一个人站在雨中,他双眼沾满了血,眼球几乎快要被自己给抓伤。他喘着气,然後回头。

他看见了被毁灭的镇上。他曾试过要警告其他人。他说自己看到了,但却被那些老人们用骨瘦嶙峋的手指指着,说自己是灾星。

他看见了。乌黑瘴气,难闻的空气弥漫着整个镇上,无论是树、是鸟还是人们或者其他所有东西。他闻到且令人恐惧的味道。

有什麽看不见形t的东西在一点一点蹂躏着小镇。路面上那晶亮的yet,还有被莫名x1乾血的威尔森nn家的绵羊。

恐惧绞紧自己的脖子。

却给大家找出真相的热情灌上了油,驱动了他们。

「快逃。」

「求求你们快逃。」

当他下定决心要去最邻近的大城市报警时,他发现已经太迟了。他抬起头,眼睛里满是快要溢出的鲜血。

伊莱看着家乡的山顶被某个看不见形t的东西给攀行而上。他拿起布条蒙住了眼,然後放声痛哭。

「……所以、吉尔曼。」他几乎要以狰狞的表情直接上前揍向对方:

「这一次我不会袖手旁观了。」

上一次,他以为调香师的事情也是单纯的庄园小问题,面对伊索想要寻找古神力量的提问,伊莱没有太大的心情波澜,毕竟这里有着伊得海拉和哈斯塔的一部分,他心想,这里就是地狱。

但这一次不一样。他太晚发现了,在那个监管者到达庄园的时候,他就应该要上前去询问对方。

「……伊莱,你在哭吗?」

「不要转移话题,吉尔曼!」

菲欧娜皱起眉头,接着站起身,丝毫不理会看起来是准备要劝架的玛格丽莎。这位穿着诡异se调长袍的祭司点点头,然後伸出手,说:「抱歉了,伊莱,这里不是能够开洞的地方。」

「我没有叫你在那个地方开洞,跟我过来。」

他不是故意用那麽糟糕的语气说话的。庄园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讨厌菲欧娜。只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崇拜着那些不应存在於地球之上的神只们。

他踏过庄园的碎片,在其他人的视线目击之下,伊莱突然觉得心很难受。他拉下兜帽,然後颤抖着,指向一片黑暗的天花板,就连煤油灯也没办法照耀那片乌黑。

「什……那可是半空中。」一旁,gui缩在角落的机械师皱起眉头出声:「你在想什麽?」

伊莱没有答话,他看着菲欧娜走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双手。

接着,那双总是闪着疯狂的眼睛突然恐惧的倏地瞪大,他看着菲欧娜浑身紧绷,在只剩下烛光摇曳的室内,蓝se的轨迹和闪光伴随着门之钥的出现而开始迸发。

———

场景变了。

艾玛惊恐的发觉那片黑暗逐渐有了形t,她紧抱着罗b,对方也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

那是一间小巧可ai的卧房,有个nv孩将被子裹在头上,好像在躲避着什麽。艾玛往旁边一看,发现门口映照出的影子是两个人正在吵架。

她几乎听不见声音,但心痛如绞的感觉大概一点也不亚於在床上哭泣着的nv孩。

然後,nv孩从床上下来,光影在变幻,她剪了头发,璀璨的红发绑成了中规中矩的公主头,还有端庄且严肃的制服。

nv孩抿着嘴,坐在课堂间的座位上。在桌面上摊开的笔记本画满了不知名的图样。在nv孩的手边,还有一封来自遥远地域的信。

在课堂上,教师的声音像被沉浸在海之中,模糊且破碎。nv孩低着头,接着缓慢地站起身离开教室。

艾玛跟随着对方的背後,周围的景象也不断的像泡泡一般破碎又癒合,各式各样的影子和光彩照耀在nv孩的身上。

她看着nv孩停下脚步,终於露出了微笑,但却换上了一件不应属於她的黑se袍子,有个男人搂着她,营火在燃烧,有好多人拿着酒杯,在敬完酒後。所有人双手合十,低下头。

「我们会得到永生。」

「超越时间与空间,我们是被神选中的信徒们。」

然後,他们坐在悬崖边际,斗大的雨滴让全身彷佛浸泡在水里,艾玛发现身旁的nv孩在哭,声音宏亮的大声嚎哭。

「菲、菲欧娜小姐?」她终於胆颤心惊的伸出手,但却没办法碰触那个穿着黑袍的nv孩。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形t。

那的确是菲欧娜,红se的秀发,总是露出笑容的美yan脸孔,但她在哭,为什麽要哭?

不要哭啊、不要哭啊——

———

「不、不行……」菲欧娜的脸se变得很苍白,她差点倒下,但美智子即时奔过去接住了她,但只要菲欧娜一离开,门之钥原先迸发的光芒就开始消散:「我没有力气了……」

「不可以!」伊莱扑上前,他的手碰上了淡蓝se闪耀的光芒,门之钥的范围开始越来越大,逐渐在半空中开始扩散,包含那些杜松树也缓慢生长起来。

———

再一次变换了。

那个人是谁?

男孩哭泣着,周围的大人们在骂他,那些欺负男孩的小孩们也一脸坏笑的站在旁边。男孩有着美丽的眼睛,但里面却积满了血与泪。

时光在飞逝。男孩无论是就学中,亦或者是平日生活都有着异常的举动,久而久之,他受不了与别人不一样。那双美丽的眼睛周围充满了抓伤以及尚未癒合的疤痕。

艾玛不知道发生什麽事。她唯一能明白的是男孩逐渐成为了青年,而在这充满神秘信仰的小镇中,能够看见不应看见事物的对方是被众人唾弃的存在。

雨,很大的雨打在自己身上。青年在哭,嘶声力竭,好像要把五脏六腑给y生生吐出来。

然後,小屋中,有个nv人,很美丽的nv人。有着一头淡金se的头发,穿着农村少nv般的打扮。她的手握着一个穿着斗篷,头低着的青年染满血迹的双掌。

「约定好了。」nv人将青年的兜帽小心翼翼的拉下来,露出了对方满是伤痕的脸。然後,将一条画上了咒印的布条缠上了青年那双美里的眼睛:「等你再也不需要这些的时候,我就会穿上礼服,成为你的新娘。」

棕se的枭鸟停在了青年的肩头上。

「我会等着你,别怕,伊莱·克拉克。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们相互拥抱,而艾玛只是看着。

「伊莱先、生……」

———

「住手、伊莱,这会si人的……」菲欧娜擦去嘴角的血渍,她在美智子还有一旁海l娜的搀扶下起身,大声喊道:「开门之钥需要付出代价,如果这真能连上艾玛所在的空间,我们必须让一个人进去找她,让其他人继续维持!」

「什麽意思?」魔术师从一片废墟中站出来,在脱掉大衣之後,他露出有锻链过的结实身材。上一次调香师的事件,便是瑟维出声反对寻找让两个人都能够回来的方法:「你们是说不见的园丁还有监管者都在门之钥的後面?」

「基、基本上是这样没错……」菲欧娜留着鼻血说:「她被困在游戏场这个异空间了,我怕是出了什麽事——」

「我去找丽莎。」艾米丽急急站出来,她来到伊莱身旁,然後说:「拜托你们了。」

「等、等等、黛儿医生——」

———

像是幻灯片,妈妈有给自己看过。关上房间的所有灯火,只留下桌子上摆放的小型播放器。妈妈转着把手,於是那些小纸卡开始围绕着圆圈运转。

她知道那个叫视觉暂留效果。跳舞的人不会停歇,只要握把仍能继续转动。

一张接着一张。

一个回忆接着另一个回忆。

艾玛不停的流泪。

她看着奈布·萨贝达在战场上,脸上沾满了血迹和沙土。一边骂着含混不清的脏话,一边替si去的同伴们下葬,那个时候也在下雨,空气中混合了泥泞与沙尘的气味,爆炸,还有地震,胃部在翻搅,只有泪腺是唯一不会被震垮的生理反应。

她看着凯文·阿尤索的童年,在永不下雪的荒地中,向那个打扮奇异的nv孩诉说自己的秘密,又是如何得知自己亲手害si了唯一的好友。艾玛哭到无法自拔。

她跪倒在地上,越来越多的场景——

海,是海,那个向往着外头世界的nv孩玛格丽莎将属於海nv的一切换下,穿上了华丽的表演服装,金se的穗边,灿烂的红se妆容,还有被隐藏的黑暗秘密;马戏团,灯光四yan,笑脸小丑还有哭脸小丑,不,不对,场景又换了——

是谁丢着球,露出明明一点也不开心的笑容?瓦尔莱塔小姐?那是你吗,为什麽露出那种表情;雾气弥漫,好像是l敦,穿着和服的nv人与一切的典雅没有办法扯上关连,但却能够为眼前的异国男人露出微笑,好美,你好美;机械的碰撞声,有个少nv在阁楼间哭泣,一边将桌上的螺丝和工具甩到地上——

心痛的感觉开始绞紧心灵。

同样是l敦,杀人魔先生哭泣着,将好不容易完成的画作撕毁,杰克先生?别哭,这里已经不会有人伤害你;香气,是柑橘和薰衣草,那是克洛伊还是薇拉?花田,她们在盛开着花的一片原野,那里好温暖,家好温暖——

艾玛抱着头,她看见眼前又变回了一片黑暗,她拉着罗b,缓缓地向前迈进。

「丽、丽莎姊姊,你要做什麽?」

「……我要回家。」她哽咽道。

黑暗中有什麽开始浮现。

是一间卧室,艾玛愣了一下,她发现那是最早最早开始,爸爸妈妈都还在的那个时候的旧家。

「……对不起。」

模糊的身影。

穿着吊带k还有磨损衬衫的爸爸坐在床旁边,艾玛发现那个躺在大床中央的nv孩就是自己。

「对不起,丽莎,请原谅我。」爸爸叹了一口气,在一片寂静中,这个声响宛如pa0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在这之前、请你先等一等,我会让你回家……」

——「这里是你的家。」

皮尔森先生说,他的语气冷漠,但手却紧紧牵着自己,他们的视线对看,年幼的自己点点头。

他带着自己走进孤儿院的走廊。艾玛也同样拉着罗b一起走进去。周围开始传来鸟鸣声,yan光洒落进走廊,木质的地板开始有了树荫和窗台的纹路。

「或许有一天你能回去,但在这里就别想那麽多了,要活下去,先活下去的那个人才是赢家。」皮尔森先生说。

「哈、那个家伙……」罗b睁着眼,低声的说。

他们走进电疗房。

——「是的,丽莎。你有一天能回家。」

莉迪亚露出微笑,颤抖着的微笑,一边将镇静剂装进针管,但在打针之前,她似乎想起了什麽。

艾玛看着莉迪亚拿起粉笔,然後在电疗室的房间墙壁上刮下了一行字。

「莉迪亚永远不会离开丽莎。」

「永远。」

艾玛噙着泪水。

「永远。」

下一瞬间,她的面前出现了菲欧娜的门之钥。

闪耀着蓝se的光芒,虽然突兀却感觉一点也不奇怪。

艾玛怔怔地看着,接着,她毫不犹豫,拉着罗b,往前走去。

———

「……消失了?」

菲欧娜跪坐在地上,她看着越来越多人的手在帮忙维持门之钥的运转,但就在艾米丽即将进去的前一刻,蓝se的光芒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刹那间,只剩下蜡烛和煤油灯的光亮。

「可是丽莎、丽莎她……」艾米丽哭出声。

伊莱摇摇坠坠的跌坐在地上,他的牙齿都因为颤抖而发出碰撞声。片刻後,伊莱说:「还在这里,犹格·索托斯的感觉还在这里——」

———

活下去。

丽莎,活下去。

她觉得无法呼x1,艾玛发现自己身处於水中,她拉着罗b,一起拚进全力游上去。最後,他们浮出水面。

「哈啊——」艾玛咳出肺部的水,接着帮助一旁的罗b将sh漉漉的头发甩开来。他们环视周围,而这里却是那个熟悉到令人觉得恐慌的地方。

「温室?」艾玛出声确认,即便知道似乎没有人要回答自己。她站起身。发现水只到了自己的小腿肚。甚至连往後走也不行,因为会撞上青蛙雕像。

但这里和原先待着的欧蒂利斯仍然不一样,她喘着气,顶上的玻璃破了好几块,露出外头的星夜还有月亮。

「谁!?」

一个不认识的男声伴随着打开门的声响,温室的门被踹了开来。穿着风衣的男子皱着眉头,然後又开口:「……这里应该是禁止进入的,对吧?小姐?」

「你是谁?」艾玛急忙把罗b拉到身後,她警戒地说道。

「奥尔菲斯……我是私家侦探。」男人翻了个白眼,然後说:「从你的打扮看来,应该不会是大小姐类型的吧?我送你回家好了,这座庄园太毛了。你叫什麽名字?」

「……艾玛。我叫艾玛·伍兹。」

奥尔菲斯走过来的动作好像被这句话给y生生的停住。他们两个对看了好几秒,接着奥尔菲斯低声的开口:「你是、日记上那个nv人?」

经过了一番折腾,奥尔菲斯拿了两条毯子给艾玛和罗b擦乾身t,他们来到大厅旁的小间房,这里存放着钢琴还有其他杂物。

艾玛坐在一个行李箱上,而罗b则将毯子完全绕上颈部,免得被看见令人惊恐的砍伤断面。

奥尔菲斯点亮了灯,他们三人就在这里不发一语。

艾玛吞了口口水,她斜眼看向奥尔菲斯,这个男人的气质甚至b皮尔森先生更为颓废,那双眼睛有着无所谓的感觉,满脸的胡渣还有疲累的神se好像都在呐喊着已经没有力气了。

「……这里是、现实世界吗?」艾玛问道。

奥尔菲斯皱起眉头,然後说:「当然是,不然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现在西元几年?」

「一九三六。」

「我是一九二八年来的呢。」艾玛眯起眼睛。

奥尔菲斯困扰的撇开头。

「……据我所知。」眼前这个男人在摇曳的灯火之下缓缓开口,他一边翻阅着笔记本,一边说:「就是一九二八年,你们来到庄园,进行了一场游戏,除了你之外,还有佛雷迪·莱利、艾米丽·黛儿跟克利切·皮尔森,以及里奥·贝克,对吧?」

艾玛点点头。她轻拍着罗b的背部。

「……根据日记所知。艾米丽其实就是那个被通缉的琼斯医生……」

「奥尔菲斯先生,这些我都知道。」

「那最後一个问题。」奥尔菲斯皱眉:「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艾玛迟疑了一下,她用手指着庄园地面,然後说:「这里。」

「……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克洛伊闭起眼睛,她站在原先门之钥出现的地方,浑身沾满了灰烬,脚下的残砖破瓦发出了扭曲的y物摩擦声。

「什麽?」同是生於法国的约瑟夫抬起头,他坐在被清理掉瓦砾的椅子上,不像其他人一样彷佛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一样倒在地上:「克洛伊小姐?」

「……我总觉得好像去过那里。」克洛伊指着门之钥原先位置说:「就是、姐姐回来的时候,我虽然对那段时间没有记忆,感觉像被ch0u走似的。但还是有种感觉。」

「喔喔,原来如此吗,可以说一下是什麽感觉吗?」约瑟夫看起来兴致b0b0。

克洛伊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方才接触门之钥过长时间的人都出现了身t不适的症状,所以现场一片闹哄哄的。

「……很冷。」克洛伊眯起眼睛,低声的说:「彷佛什麽都没有,那不是人类该待着的地方,好像有什麽声音……有人在低语,啊、还有泡泡……但这是我一直到回庄园才想起来的。」

「听起来像是恶梦。」约瑟夫g起一个微笑。

「克洛伊。」不远处,原先一直远离人群的伊索突然走过来,他拉下口罩。令克洛伊感到高兴的是,能够这麽平凡的和这个难相处的家伙对话让她有种自己很特别的优越感。

「怎麽了?入殓师?」

「……我想我认识那个监管者。」

「什麽?」克洛伊眨了眨眼睛:「是说那个一直不断冒出杜松树的小男孩?」

「是、是的。」伊索看起来很慌乱:「……是我把他的头固定回去。」

———

「你身边的这个孩子又是谁?」

奥尔菲斯决定忽略刚刚的话题,而被指明到的罗b没有说话,只是立刻将毯子盖在头上,缩到艾玛身旁。

「他是我弟弟罗b。」艾玛轻声的说:「我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

「……那,伍兹小姐。」奥尔菲斯倾身靠过来,他们三个人为了取暖而越靠越近。日夜温差太大,必须如此才不会si在这种破烂地方:「那个地方,除了你还有日记上的人之外,还有谁存在?」

「如果你拿一张很大的纸过来,我可以全部写给你看。」

随後,奥尔菲斯又点亮了好几盏油灯。他拿了好多张看起来像是广告传单背面的纸,一边递给艾玛笔。他侧身倚靠在早已生锈的直立式钢琴旁,看向正奋笔疾书的艾玛。

「……艾米丽的日记上,写着你有很严重的jg神病,为什麽你看起来这麽正常。」

艾玛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然後看向一脸认真的奥尔菲斯:「因为要活下去,我必须好起来。」

「……斯凯尔克劳又是谁?」

「是我的幻觉。」艾玛写下所有人的姓名,但某gu冲动驱使着自己书写下孤儿院大家的名字:「赋予一个东西姓名,然後假装那是我的救赎。我是知道的。」

「……你其实是个正常人对吧?」

「奥尔菲斯先生。如果大家都疯了,那麽我的正常也能够被称之为是他们所定义的疯狂啊。」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在橘红se的灯火之下,来到了艾玛所在的位置,他们两个一起看着纸上写满的那些名字,接着,奥尔菲斯低声的说:「……这不是,那个传闻进行邪教仪式的疯人院的成员吗……?」

似乎是听见了什麽关键字,原先沉默不语的罗b抬起头,直怔怔的看向他们,眼神透露出无法描述的情绪。

「什麽?」艾玛有些ga0不清状况。

「这个名字、」奥尔菲斯指着文件:「尼克神父是主谋者,然後这个人……伊索·卡尔,你知道他所属的葬仪社是多麽可怕的地方吗?以前到处都在传要是被他们盯上,那就代表得赶快写遗书了!」

艾玛觉得脑袋一片混乱:「什、什麽?」

「还有这个吉尔曼,天啊。」奥尔菲斯激动地说:「她的父亲是着名的教派首领,很多年以前,在尼泊尔那里曾发生过一起教徒集t自杀的惨案,那就是她父亲g的。伍兹小姐,你知道犹格·索托斯吗?」

———

「犹格·索托斯?」

克洛伊还有约瑟夫异口同声道。而伊索颤抖着点头,他们为了不让其他人听见而去了大厅旁唯一能够开起来的小房间,三个人低声交谈。

「那个教会所属的疯人院……好像在进行召唤仪式。」伊索的视线在飘移,他紧张的整个人绷紧,彷佛随时会断裂。

约瑟夫手上拿着提灯,从外头吹进来的微风让灯火映照出的光明忽隐忽现:「意思是,那个监管者孩子是疯人院召唤仪式的幸存者?」

「要si掉才能当监管者吧,摄影师先生。」克洛伊皱眉。

「对、他si掉了没错……」伊索声音颤抖的说:「可是,有个人将他的头接回去,而我找了个麻布袋将他的头好好固定……」

「你没事g嘛那麽无聊?」约瑟夫老是在不合时宜的时机点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要si就要si的完美!」伊索几乎像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可是、是我让他的躯t变成了完整的……」

「好的,入殓师,我整理一下。」克洛伊伸出手扶住对方,她最自豪的就是碰到危急情况时的耐心:「疯人院似乎想要利用那个孩子来召唤出邪神,可是在仪式成功……或者说是失败?总之那孩子便手刃了所有成员,最後也把自己的头砍下来。而一旦没有了媒介,那个邪神也没办法降临於人世。但入殓师你和另外一个人合力让那个孩子变的完整,等於是……」

「再一次,把门打开。」约瑟夫说出最後的结论:「那个孩子相当於菲欧娜的门之钥,能够连结另一个世界。」

也是在同时,小房间的门也被打开了。诺顿浑身脏兮兮的进来,然後说:「伊莱在召集大家,赶快过去吧。」

———

「那是什麽样的神?」艾玛轻声的问道。

奥尔菲斯看着屋顶缺开来的角落,那里有着并不明显的星光:「在地球存在以前,祂就存在了。不对,应该说,祂同时存在於所有的时空,所有的宇宙。曾经有人说过,如果能够抵达犹格·索托斯的所在之处,就能够见到上帝。」

艾玛愣愣的看着对方:「所以,你刚刚说疯人院的仪式……」

「对,或许就是为了成为某种存在,为了荣耀他们的神,所以才进行召唤仪式。」

「你为什麽会知道这些呢?」

「拜托,在g侦探以前,我可是个畅销家呢。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我的作品,没有也没关系,毕竟我现在也只要好好活下去就够了……唔,伍兹小姐,你怎麽了?」

艾玛抹去眼泪,她摇摇头,不知为何想到了仍在庄园的那些人,然後说:「这世界上怎麽可能有神存在呢?」

奥尔菲斯乾笑了两声:「说得也是呢。毕竟亲眼所见,也亦非真实啊。」

———

「这麽重要的事情!为什麽没有早点说呢!?」伊莱在说最後一句的时候咳出了鲜血,这让一旁随候的菲欧娜大惊失se,这两个彼此不合的人却站在同一阵线,而他们所指责的对象是方才才把这件事说出来的伊索。

「……所以,那个男孩子果然是你?」艾米丽突然出声,而颤抖的伊索点点头。

「是的,黛儿医生。」

「你为什麽会去哪里?你看到召唤阵了吗?长什麽样子?」伊莱激动的大喊,而玛格丽莎还有菲欧娜则拉住他:「你也知道犹格派的事,为什麽!?当初你问我古神事情的时候难道是装的吗!?」

伊索看起来只想赶快逃离此地,但在所有人的视线胁迫之下,他万分艰难地开口:「……我是去给他们安息的。」

「但疯人院最後是以火灾收场啊!」克利切从一旁拿来充当椅子的碎石跳起来,他摊开双手大喊:「你和艾米丽去那里到底想做什麽!?」

「……我是,我想去救丽莎……」艾米丽咬牙说:「我想要救她啊……」

「克拉克,请听我解释!」伊索恐慌的喘着气,他上踏一步,说:「……我不知道这些事情、那是我的工作,我必须帮他们收拾残局……」

「你和葬仪社到底是什麽东西啊?」伊莱也颤抖着,他哭了,宛如宝石一般璀璨的眼睛雾茫了眼泪:「为什麽总是有那麽多人要去追寻神?你们好好的活着不行吗?伊索·卡尔……有太多人因而si去了,你却彷佛无动於衷。」

「不是的、我不是……」伊索慌乱了。

「……他所属的葬仪社,大概是隶属於教会的吧。」一旁的佛雷迪低声开口,身为律师,对於这片土地上的纠纷总是很清楚:「因为进行了某种神秘仪式,无论失败与否,你都必须替他们收场,对吧?」

「……对。」

「……而你们却偏偏召唤了犹格索托斯。」伊莱愤恨的说,接着转过身:「……我们到底为什麽要被困在这种鬼地方……」

———

「快睡吧,伍兹小姐。我们明天再想办法。」

奥尔菲斯抛下这句话,便将提灯放置在他们中间,然後也一齐躺了下来。艾玛有种奇特的预感,如果不是自己忽然出现,那麽奥尔菲斯大概不会休息吧。

她拥抱着罗b,视线盯着天花板所露出的一小角天空。

她前往庄园後已经过去多久了?每天早上提心吊胆的醒来,然後到明白无论再怎麽努力,都必须过着这种生活。

每一个人,提着行李,手上拿着邀请函,无b认真的在打开大门後,向众人宣告:「我要赢得这场游戏。」

从那些时候起已经过了多久?

艾玛将睡着的罗b的手轻轻从自己衣服上拨下,她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来到庄园的大厅,每走一步就有漫天的灰尘扬起,脚还差一点踢倒掉落下来的木头梁柱。

她打开庄园的大门。

外头的空气闻起来很奇特,好像那是流动的,好像就在海中一般。她站在大门口,视线飞越y森的栅栏以及树林,一直到遥远天际处突然乍现的亮光。

她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看到日出。

艾玛微笑,然後大哭出声。

———

穿越门的话,能够到达神之领域。

如果够坚强,如果真是被选中之人,那麽能够获得的不仅是这世界上的一切知识,或许可以成为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存在。

从古至今,追寻着犹格索托斯的人不计其数,但他们大部分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打开前往那个世界的门。

钥匙藏在特别的人身上。

他们天生就有能够前往那个世界的力量,或许是基因使然,也或许是环境原因。但只要能够找到这些人,原先正常的理智早已被侵蚀殆尽的这些祭品。再加上鲜血与咒语,还有足够而且正确的材料。

他们能够打开门。

「……吉尔曼,你也曾经这样做过对吧?」伊莱环视着所有人,然後将蒙眼的布条遮蔽了视野。他坐在大厅最中央,而其他成员环绕着他,形成一个彼此都可见的圆形:「你成为了门之钥。」

「……是的。但本来门之钥这个词就是拿来形容犹格索托斯。」菲欧娜蹲在一旁,看起来很疲累:「……那时的我也单纯的只是,不想要那种平凡的人生罢了。」

「好了,别说废话了。」说话的是瑟维,他拨开倾倒的木板,接着将一箱油漆颜料重重的放置在地面:「赶快开始吧,克拉克。」

「这是要做什麽……?」奈布站起身问道。

伊莱也站起身,他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他拿起刷子还有白se油漆桶,将地面上的杜松枝芽踢断,粗鲁的清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无论你在做什麽,妾身都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美智子一边说一边待在海l娜身旁,全程皱眉的看着他们的动作。

「无论是不是好主意。我们都得试试看。」

被遮住视线的伊莱没有看向美智子的方向。他只是在地面刷上了白se的颜料:

「既然吉尔曼的门之钥没有作用,那我们就自己来吧,去找那该si的犹格索托斯,打破这绝对该毁灭的庄园,我们要逃出去。」

「无论如何。」

———

「早上好,伍兹小姐。」

「早安,奥尔菲斯先生。」

艾玛在太yan升起後便悄悄溜回房间,她看见奥尔菲斯早就坐在椅子上开始翻阅昨天的笔记。yan光洒进庄园,和自己曾待在的那个空间竟有些相像。

「……奥尔菲斯先生为什麽会来到这里?」她一边坐在罗b身旁,一边问道。

对方翻阅着书本回答:「我接受了一个富豪的委托,他说他的nv儿失踪了,而这里似乎是关键的地点……咦,你昨晚写的名字里有这座庄园建筑师的名字?」

「你是说巴尔克先生?」

他们稍微谈论了关於巴尔克和这座建筑物的讯息,奥尔菲斯似乎很高兴能够获得这些额外的资讯。

那些都是上一次伊索和薇拉一起找出解决方法时,艾玛刚好在旁边听见的。他想起红蝶美智子曾经说过,庄园的主人蒐集了许多执念与强大的力量,秘密执行了一个仪式,无论成功与否,都进而让他们那些监管者si而复生,在庄园这个异空间中得以生存。

在罗b醒来後,他们吃了奥尔菲斯身上携带的乾粮。也是在同一时间,那个问题终於被提出来了。

「……你接下来要怎麽办呢?伍兹小姐?」

艾玛放下手中的食物。

她知道这里即便有些奇怪,但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现实世界。是庄园里的人心心念念,也要回去的地方。只要她想,便能够从这里穿越树林,然後回到白沙街,再继续向前走,绕过转角的教堂,而自己的家就在那里,巷子的最後方,种满树还有花朵的甜美之家。

她逃出来了。

「听你说,你们似乎都困在一个进出都相当困难的地方,而你既然成功逃脱了,是不是——」

「……奥尔菲斯先生。」艾玛抬起头:「能陪我去大厅逛一逛吗?罗b也一起。」

———

「伟大且全能的全知贤者啊,请聆听我的召唤……」伊莱颤抖着,他换下了原先的袍子,改穿上了菲欧娜从外头世界带来的黑se袍子,那粗糙的材质在自己身上很不舒服。

他和菲欧娜站在一起,而同样拥有一些异於常人能力的帕缇夏则协助画出了完美的圆形法阵。

「由一生万物,由万物归一的全能之王啊……」

声音重叠的同时,菲欧娜站过来,他们彼此握住手,在突然旋起的狂风之中,伊莱能够稳稳地站着。

他大声嘶吼:

「ia!ia!n''''ghaan''''nghai!?

ia!ia!n''''gai,n''''yah,n-yah,shoggog,phfaghn!?」

有一gu咸腥的味道从中央开始往外扩散。

「ia?!?!y-hah,yy-nayah,n-yah!?

n''''ghaan''''n''''ghauwaf''''lpthanghn-youg-thoth!yog-thoth!?」

爆裂声,还有血的味道。

伊莱划破了自己的手心,飘溅的鲜血顺着风而开始乱舞。

「ia,ia,yog-thoth!ossadogowah!」

———

「这是什麽?」

在他们到达大厅之後,三个人顿时被眼前的场景给惊骇住了。

原先宛如废墟般的大厅现在变得明亮无b,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在地板上浮现,混杂着血的气味,还有海水的咸味,狂风不断从圆的中心点爆裂出来,艾玛的头发被风吹乱,连脚都快要站不稳。

「是、是那个时候——」罗b惊恐的大喊:「丽莎姊姊、我们得快走,快逃!」

「这孩子说得没错,伍兹小姐,你好不容易逃离那个空间,得赶快离开!」奥尔菲斯抓住了艾玛的手臂,但自己不为所动:「伍兹小姐!」

「……我想我得回家了,奥尔菲斯先生。」

她看着对方,字句清晰的低声说出,然後又融化在狂风之中。

「你在想什麽!那个地方不是地狱吗!?伍兹小姐,如果你和那些古神力量有关联,那麽几乎终其一生都没办法脱离,只能不断的逃!听着,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到镇上、然後——」

「……奥尔菲斯先生,那有那麽重要吗?」

对方愣了一会儿,才挤出一句:「什麽?」

「……我想我会去到那里是有原因的。」艾玛轻声的开口,她在风里,声音却异常清晰:「我做了很多错事,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

「先别说了,快离开这里!」奥尔菲斯大喊,并且伸出手:「艾玛!」

有些记忆冲破了枷锁,开始窜进脑海中。她记得自己的手被人牵着,她记得自己仍被ai着。也记得自己光是存在,就能够带给别人一点救赎什麽的。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好孩子,所以才会被带到电疗椅上,所以才会向一个没有温度的稻草人寻找温度。

可是一切会没事的。

前往是为了赎罪。

离开是为了回去。

「……对不起,奥尔菲斯先生,我没有读过你的。」艾玛说,她拉着罗b,然後又补了一句:「但无论如何,请不要放弃。」

「你、你真的疯了吗……」

艾玛露出微笑,那似乎是自己这辈子最真心诚意的笑容。

「或许吧。」

然後她转身。看见了海。

那一瞬间。

所有的声音都停了。

就连耳鸣也不复存在了。

血ye顺着血管流动的声响;鼓动的心跳,敲击x膛;脉搏随之起舞。

海浪。是海浪的声响。

艾玛低头一看,她站在一块石头上,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海。

罗b不在这里。

她喘着气,然後大喊对方的名字。

没有声音。甚至也没有回音。

天空之上被撕裂开来,银河与繁星灿烂却绚丽的流淌出缝隙。云被吹散,所有人,所有的声响,所有的一切都彷佛不复存在。

眼前出现了一道门。

用大理石雕刻而成,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就只是门。

海风吹拂。

咸味,是海的味道还是眼泪?

「是不是穿越了门,就可以见到神?」

艾玛喃喃自语,然後伸出手抚上冰凉的门面。她闭上眼睛,将额头抵上了门:「回答我啊。我为什麽能够走到这里?」

什麽声音也没有。

艾玛跪了下来,她低下头喘气,然後捂住脸。

还是说自己应该穿过门?

又或者说……

———

「哈啊!」罗b将头套扯下来,平时他可以靠杜松树感知位置,但是被海水淹没让感官神经整个错乱。

他爬上岸,但睁开眼後发现眼前却不像是一般的岸上。

「皮、皮尔森先生还有黛儿医生?」他愣愣地说。

一旁有几个男男nvnv都全身挂彩,罗b低头一看,什麽海水全部都不见了,只剩下自己瘫坐在当初用来召唤的那个法阵上。

风与海都止歇了,只剩下自己大口的喘着气。

他突然觉得无法呼x1。

「丽莎姊姊她……」

「没事了。」克利切上前一步,接着抱住自己,突如其来的温暖让罗b吃了一惊,他仍旧想要举起自己的斧头砍下所有人的头,只要他们能够不被那邪恶的东西给阻断去路。

他心想只要所有人都si了,那痛苦也再也不会存在了。

但他颤抖着伸出手,然後抱住对方。

「对不起、我想要救你们啊……我想要救大家啊……」

「克利切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罗b。」

———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梦该有多好,对吧?

艾玛闭上眼睛,她的背倚着门。开始思索从进入到游戏以来发生的事情。

她觉得内心太过於盈满了,有种吃掉太多东西的错觉。自己的记忆和别人参杂在一起,有时候她会思索他们聚集在庄园的目的是为了什麽?

这点艾玛倒是还没想明白,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大概是为了赎罪吧。

即便他们说了自己什麽错也没有。但艾玛仍然知道。她应该有更多的机会,应该能够和罗b说自己很抱歉,不应该耍什麽帅,说实在自己只是个平凡人。

想着复仇或许能够找回自己。

啊,她想起来了。

艾玛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她来庄园是为了见到爸爸。

所以,罗b才会说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吗?

但她却从未和爸爸说过能够原谅对方。说到底原谅又是什麽?憎恨是什麽?在那种地方,在生si不如的地狱还存在活着的价值吗?

「我……」

我来到庄园是为了——

打开门吧。

有gu声音。

「不要。一旦去了就回不来了。」艾玛轻声的说。

你怎麽能肯定?

「因为我是个胆小的人,没有勇气往回跑的。」

那就打开门吧,你会得到你要的。

艾玛站起身。

她看向被撕裂的天际,接着低头往下看。罗b的斧头遗落在地面。

她捡起斧头,用尽全身力气用力砍向大理石之门,发出剧烈的擦撞声。

「亲眼所见,亦非真实。」

奥尔菲斯曾经说过的话回荡在脑海。艾玛顿时明白了什麽,她擒住泪水,将宛如坚不可摧的门砍碎。

然後她似乎明白了。

她来到庄园是为了什麽。

彷佛不会累,呼x1不会痛。她只是一直砍,一直砍,直到白se的碎片被浪涛卷进海中,眼前出现的是一片虚无的空间。

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出现了。

她迈开脚步往前走。

土地,双脚踏在了泥地之上,落叶的碎裂声。树荫,完美的树荫斑斓的点缀了大地,她抬头看向目的地,知道自己必须往前行。

我的名字是……

她推开生锈的铁门,然後继续往前走,最後,她伸出双手,拉开了欧蒂利斯的大门。

门後的所有人愣愣的看着自己。

是的,这里是地狱。

我和我所ai的人们都该在地狱被烈火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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