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曜一、天马
「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啊啊!」柳晏扳嘴狗嚎。
「呵,你光是连活着赢过我的勇气都没有,还哪来的自信si了做鬼就能得胜?」男声浆玉蘸露,清浅浅地随风散进柳晏耳里。
「是你!怎麽又是你!?」柳晏梦中惊起,睁眼就见塞他臭袜的美人,杏眸圆瞪叫道。
「是我能如何?不是我那又会如何?」安澜一手拧在绞皱而起的眉心间,一手撑下巴讪讪道。
柳晏忽地双手紧紧拧起自己x前衣领,一脸活像遭穷凶恶极的土匪掳上山寨子的良家妇nv般道:「你、你你你到底是谁?这里又到底是哪里?你刚才把我给怎麽了?」
安澜原本气势熊熊抬眸扫视,见着面前少年满头脸大大小小擦挫伤,突然莫名的有些底气不足,以指叩桌心虚道:「我本姓安,乐道安命之安,单名一个波澜万丈之澜字,你倒也可唤我穹之。」
「穷之?」这难不成是一个豪门恩怨榨乾掏空的节奏吗?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柳晏心道。
甫抬首,四目相交。
「嗯?」安澜挑眉。
「没、没事。」柳晏噤声。
安澜的眼神泞在柳晏光润前额上,这是万物元神所在,六道芸芸众生之道行门道若以他修为,大都一望便可知。但这家伙,全身上下都如雾般让人看不明了;既见不着他修为高低道行深浅也瞧不得他为六道何众。不过於这少年,倒还有个可知但未知的。
「你——叫什麽名字来着?」安澜肘抵茶几掌撑颔,问道。
名,即为咒。
就好b如一种代号,区别且代表万物众生之个t;有了名,就能使其咒术对目标起效更jg更准,只要施术者与受术的一方皆认同此号便足矣。
安澜自恃自傲其为道正派,修为也亦是仙门百家个中翘楚,这少年在他诉予真名当下,连结力最剧最强时不动手,便是再也没有机会以名为咒束缚於他了;现下无论那少年说什麽名字,只要是从那少年自己嘴里亲口道出,便是认同那名,因此名缚咒也依然能奏效。
话说天上有北斗七星,人间便有仙门七秀。用了七星,即:第一天枢,第二天璇,第三天玑,第四天权,第五玉衡,第六开yan,第七瑶光之名,按各家及冠修士其品貌修为出选排行,七年一选,一共只选七人。一众修者若g人争执不休,好不容易才达成共识,把安澜拱称上了个天璇道君的号。若要亲切点,就唤他天璇君;若是想要崇他敬他的,便以天璇尊上为称呼了。
可惜,亲ai的天璇道君低估了面前一脸清蠢的少年的脑洞——一个把搜神记和易经供在床头当枕边故事,每晚必定拜读瞻仰的少年的脑回路。
柳晏的脑内小剧场正以b他面对数学考卷时,高出了七七四十九倍的速度,高速疯狂运转着:他他他问我叫什麽名字欸欸!?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可惜我只会对他说:世上只有妹子好。不不不,说不定是看我长得太俊太迷人了想把我ch0u了魂做成不会腐烂的像泡了五百年福马林的标本当手办!果然我迷人的五官,就是他犯罪的开端。哼哼哼哼我才不会上当呢!哼哼!
於是,他张口道:「我叫艾尔邦金达尼克.奇多文森斯特.安杰罗昆.柳丁。」我看你要怎麽记,呵呵。
安澜竖耳,却听其名字如闻一天竺方士唱咒一般陌生的令人费解,更确定对方的确非普通中原修士,不着痕蹟的皱了皱眉道:「哦,艾尔邦金达尼克.奇多文森斯特.安杰罗昆.柳丁,是吧?那我就唤你柳丁了,可好?」
柳晏:「」
敢情他刚刚si了一众脑细胞,用生命想了个自以为长的人神共愤的名字,结果被对方一字不漏的叫下来就算了,还拣了个最短的柳丁叫他!难道他都是在浪费生命竹篮打水一场空吗!那他还不如直接说他叫柳丁呢!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澜既已确认那人行非常道不能擅纵之外,自己也已得其名知其把柄,心下稍稍放松,又念起他自称糊里糊涂来此实属无奈,心念一宽,便一派亲善地对柳晏道:「那麽,柳丁,你初来乍到想必於本地不熟悉,方才因安某一时误会多有唐突,还请见谅;来者是客,若不嫌弃,你便暂於敝府客座三台庭歇息可好?」
柳晏原本还在那儿因为名字愁云惨雾的,一听安澜所言,这食衣住行一下子满足了前三个,当下大喜过望,简直要跪下拜倒;皱着的苦瓜脸一扫y霾,脑袋猛点立马谢过:「真的吗?你如果真说话算话,那还真是太感谢你了!」
安澜见他满心欢喜全写在脸上,实在天真可ai的紧,心结顿解,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便是驷马难追,你还怕我毁诺不成?」
「哎呀没有的事啦。」柳晏搔头傻笑道。
「既然如此,那麽我便遣人将你带去三台庭了。」安澜温言道。语毕,拉扯了下悬在窗边的银铃,铃声丁丁,清脆空灵十分悦耳。
不过一盏茶不到的功夫,门口便来了仆众,为首那丫环模样的少nv敛眉低首地开口,声如莺莺:「宗主。」
安澜见着少nv,对其微微一颔首道:「湘儿,请客人去三台庭,休要怠慢;其余的,把凉榻整一整,不能续用就再支个新的便是。」
少nv头也不抬,连声应下。往後退出三步,才转过身,看着门外,稍稍一侧身,对柳晏扬声道:「阁下这边请。」
「好、好的。」柳晏急忙应道,跟了上去。
出了天璇阁,一路卵石延伸而去,又岐成了好几道,各有各不同连通之庭台楼阁,满院怡红快绿晴晴翠翠,一帘飞瀑哗然激石、一湾溪水清浅蜿蜒,好一幅浑然天成的钟灵毓秀。
湘儿见柳晏愣神,便抬起纤弱臂膀,上前往人肩头上使劲拍得啪啪响,一掌下去那力道简直要把柳晏的肩胛骨给拍成渣,哇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愣什麽呢?日後你若成了宗主门客,咱们紫微府有的是仙境嘿!走罢!」
「欸欸?!」柳晏生平头一次亲眼见证了一个暴露本x的少nv由羞怯怯的小鸟依人样一眨眼功夫就成了粗糙糙的抠脚大汉,不禁惊得花容失se地叫道。
原来小鸟依人和大鹏展翅也只有一线之隔啊啊。
柳晏心道。
「欸呀你怎地又愣神了啊!大兄弟,你是不是傻啊?!」湘儿才刚刚拍醒柳晏,见他还没正常上半炷香的功夫居然又神游去了,赶忙伸手在他面前来来回回挥了挥爪子。
「嗯欸,我说,湘儿小姐姐啊」柳晏对着基因突变成汉子的妹子,有些支支吾吾。
「嘿?」湘儿挑眉。
柳晏伸手指着那帘水幕瀑布,深x1了口气道:「那瀑布里面,是什麽地方?会往哪里去?我好像见着里面有点光似的。」
湘儿顺着他指尖所向望过去,了解什麽似的点了点头,复转过头回答他道:「哦,那是天魁瀑,里头有一条水道和府外山脚下的城里渠道可以相通的,不过那道水特别急,所以我还没见过有人走那条道儿过。」
「喔,原来如此,谢谢你啊。」柳晏点点头。这样看来,如果那安澜哪天心血来cha0要把自己风乾成手办,赌个运气,要完美逃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湘儿与柳晏两人并肩信布而行,距离虽近,但一人正苦思逃亡大计;另一人则见四下无人,偷偷开启以半离魂状态而能如灵t般游走的通天视,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打量身边之人,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啧啧嘴,一副满意模样,所以在这两个话痨鬼之间,神蹟显灵般破天荒的良久竟只听得虫鸣鸟叫,而不闻人语声响。
半晌。
「阿湘。」来人人声清脆。
「吓啊啊!」神游湘儿回魂。
湘儿甫回魂,定了定神,开口道:「哎呀原来是你啊,阿若。」
来人是名少nv,容貌极肖湘儿,似是与湘儿是一对双生子。若非两人气质截然不同,倘若肩并肩齐齐站定,那就真真是无从辨别了。
那少nv朝柳晏瞅了一眼,面露疑惑道:「他是?」
「哦,他啊,是宗主的客人。嗯,不错的客人。」湘儿望了柳晏一眼,眯起双眼微笑答道。
不知为何,柳晏在她看过来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一种p客看姑娘的猥琐,心下一凛,赶忙对那少nv道:「我叫柳晏!柳树的柳、河清海晏的晏。」
那名唤阿若的少nv向着柳晏,身子微俯、双手互握合於x前作了个拱,并不言语。
礼毕,阿若侧身伸右手,表了个请意:「请柳公子随我俩来。」语罢,回身前行。
柳晏赶紧跟上。
三人又信步了一阵,期间湘儿与柳晏不知从何g搭上了,一齐打开了话匣子,你说说你来历、我讲讲我宗主,一时之间,詉詉不止。而阿若只是静静地走在前头,不转身也不回头,就由着他们俩吱吱喳喳,恍若未闻。
「喀哒。」阿若掏出兜里钥匙解了门锁,方始回身对柳晏道:「柳公子,三台庭就是这处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若是有事,拉响窗铃,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的。」
「欸好,谢谢阿若姐姐啦。」柳晏挥手道。又向着湘儿眨眨眼道:「阿湘,有空来找我,咱们一块再聊啊!」
「哈哈,好咧!」湘儿笑道。
柳晏目送两人,0了0莫名有些肿痛的脸颊,一面转身进庭一面寻思:阿若阿湘俩瞧着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结果果然是对??双生子;还有那个安澜,一上来就甩人一脸剑,没想到他地位还特高,不但是个土豪宗主还是那个什麽「天璇道君」,虽然看着不大像,但的确又是那姐妹俩的师父,那现在我柳晏将来势必得吃人家穿人家用人家的,到还真真是不能随便得罪他了,这个主儿,可得小心伺候着。
他一路低头寻思,竟没见到前方厢房已漫出阵阵浓烟,只知道房门进在咫尺,伸手就要推开。
「碰!」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里头火急火燎冲出来的少年给一头撞了个人仰马翻,俩人团在一起,直直滚到了庭外,礚石子吃泥巴,连滚了好几圈。
「唉唷唉唷你、你都要压si我了!快起开快起开!」被柳晏重重压在身下的少年挣扎道。
「好啦好啦嘶我的背呦」柳晏一手撑膝盖、一手扶腰缓缓站起道。
「我说你——唉唷,兄弟,搭把手啊!」那少年本还想说些什麽,可刚才那一阵他实在撞得不轻,又倒回地上,对柳晏伸出一条臂膀道。
柳晏居高临下,俯身望着地上少年,见他服se与安澜身上所着相去不远像是统一的校服,大概也是个浔yan安氏的弟子。又偏头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有些连带责任,便伸出双手一个使劲,猛地把少年给拉了起来。
「嘶——」「嘶——」两人一个背疼一个腰痛,默契十足地同时ch0u了一口凉气。
「欸……呀,好啦,你是谁啊?怎麽进到天喜院来的啊?」少年直了直腰问道。
「天、天喜院?」柳晏懵b了。
「是啊,这里是天喜院哦。」少年正se道。
卧槽,阿若妹子,说好的三台庭呢?!
柳晏惊想。
「而且,这麽晚了,你怎麽会在这里?」少年脸上一抹好奇之se,问道。
柳晏无奈耸肩道:「我啊……我原本是与阿若姑娘和阿湘姑娘她们俩一齐来的,原本说好了带我去三台庭的,可不知道为什麽,跑到这儿来了。」
少年双掌相击,恍然大悟道:「哦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肯定是君若笑那大路痴给你带的路,你可真有种啊,她每次见外人来紫微府都一个劲地要带路,可是我认识她这麽多年了,给她带着的人最後不是在後山那禁林里好不容易才给人寻出来,就是从诡瀑一gu脑儿滑到山下城里的水g0u里头脏个半si,我可还没有见过她带准路过一次啊哈哈哈!你给她带了还生龙活虎的没缺胳膊没少腿,我敬你是条汉子啊大兄弟!」
卧槽我这是差点就si了啊。柳晏听过少年所言,背上冷汗直冒。
少年转过身子,正要进院子,看见屋子里头房门後面一阵一阵如卷如抓袭的浓烟,内心警铃大作,倏地想到了什麽似的回过身来,一把抓起柳晏的手,拖着他拔腿就是一阵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