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他整个人的模样在背光处一团漆黑,看不清表情,气场格外漠然,只攥着手中哭唧唧的金丝雀,丝毫没分给地上的她半个眼神。
这种感觉又来了,和站在戏台边缘含笑的他完全不同,像极另一个傅沉砚。可她不明白同一个人怎么能连气场语气都完全不同。
而这却能意外叫她极易分辨他每时每刻的情绪。
譬如此刻她万分确定眼前人是那个夜里拿刀抵着她,在桂园里、马车上威胁她对她恶语相向的傅沉砚。
可是为什么?
明明上次见她还在委屈巴巴地让她叫夫君,还故意捉弄她带她去玩。
温泠月讨厌仰视的视角,只在地上坐了一瞬,本也不打算傅沉砚会好心扶她,颇是从容地拍拍尘土从地上起来,却在那一刻瞥到一个让她骤然心悸之物。
她的画册!
将才她跌倒时不小心碰翻了那本册子,此时它正不听话地仰躺在地上,赤裸裸地敞开着最开头见不得人的那几页。
完了完了。
温泠月这么想,随之而来的又是嵇白匆匆拎着笼子过来的脚步声。
一切发生的极快,当她意识到应当以飞速去捡起来捂住时,已有一双冷白的手抢先去将之拾起,站在日光下捧着画满她糟心事的画册……细细翻阅起来。
“……”
“……”
空气凝固后又被重重击碎,温泠月似乎听见
她没胆量去看傅沉砚此时的表情,默默后退并用手捂住双眼,食指与中指间忍不住空出一个小缝,可刚分开对准傅沉砚时,却刚好和他晦暗不明的复杂眸光撞个刚好。
男人面容阴沉,手里掂量着那本薄薄的画册,一步步向她迈来,视线比青云还要锋利,让她有一种是他那把宝剑青云对准她射来了的错觉。
“太子妃。”
她听他说话,又不是在听他说话,是听她灵魂灰飞烟灭的大序章,曲名就叫碎碎平安地府再见。
而乐曲的弹奏者正宛若底下那真正的阎王一样向她走来,然后对她说一句……
“你暗恋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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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稀世奇作/泠月
傅/不明所以/沉砚
死阎王:不好看吗?(疑惑脸)
第十三颗杏仁
她怀疑她听错了。
秋风绾起散落的发丝,轻飘飘扬在耳后,她把那人怒时的话听错也情有可原。但——
看他复杂的神情似乎并不是她听错了啊!
“啊?”
傅沉砚全身戾气总是不会褪的,疑惑不解也只是暂时遮蔽住戾气罢了。
正如此时他站在她面前,手中画册大敞着,旁的下人不经意望去都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轻咳起来。
温泠月疑惑他为什么是这副神态,紧张地向下望去,同样是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偏偏是这一页!
偶然翻开的第二页正好是孤零零的两个人。
只是姿势异常怪异。
一个人半伏倒在地上,似卑微的示好求饶,委屈至弯曲的眼角淌下不争气的泪水。
而另一人则风光满面地站在一旁,左脚踩在地上之人脊背上,右手高举修长宝剑,耀武扬威般高高弯起的嘴角因画者过于激动变成了龙飞凤舞的一笔,嘴勾的都超出了脸的范围。
这是她的鸳鸯灯和鸟哨都被那人以一个不可理喻的姿态全部处理掉的那夜,她风寒烧糊涂时忍不住愤愤之心而绘制的佳作。
当然这完全出自她混沌时才敢动的大逆不道之心,是醒来后回想起那幅画便能谴责自己一番的状态。
因为那站着的胜者是她,而被打倒在地流泪的是……太子本人。
嘿嘿。
犹记那一夜,她梦中的自己已然站在东宫的中心,脚踩万千只残破鸟哨,而那始作俑者卑微地伏在地上亲手粘好一只又一只鸟哨给她赔罪。
在场的旁人一言难尽地看着温泠月,对峙的两人皆是她们不可忤逆之人,因此不敢多言,这场奇妙的战争便只是她与他之间纠缠的纷争。
可傅沉砚怎么添油加醋到……她那什么他上。
只要目光移到画纸上便了然。
温泠月的画技是连训练有素的先生都忍不住笑出声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