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她倒希望傅沉砚真能不见。
奈何她愈发窘迫,他观之越觉得有趣,甚至故意弯腰在她耳后说:“不若买一本,听说现在就流行这本呢。”他顽劣地笑开:“你说呢,阿泠?”
男人话音末尾轻佻,笑意却悉数藏匿眼中,温泠月一回头便坠入那双明亮深邃的眸子。
在那里她完整地看见自己的影子,忙抢过那本书放归原处,口中碎碎地念叨着:“这、这若是被人知道当朝太子看这种书,岂不是……”
“岂不是叫人觉得孤亲切?”他依旧笑意盛盛,在狭窄的小店内打趣她是他这一刻最大的乐事。
温泠月觉得这人好生不讲道理,气鼓鼓地把书放回柜格里就要离开。
他在后面紧跟着,趁四下无人,悄声对她说:“我不是他,现在陪着你的不是太子,只是我。”
“那老板适才对你说了什么?”
他的脸火速涨红,支支吾吾的,终是说不出方才那个老板其实悄悄跟他说:“我这还有那种书,对,就是那种,小伙子你知道吧?来我这这么多次,真不感兴趣?”
那个好事的老板像是对他们这般来买话本子看的小情侣司空见惯,也知那种玩意总得年轻人喜欢。
“他、他问我买不买书。”傅沉砚随口答道,“这家我每次出来都会来,阿泠你看过那么多,竟不知道这个地方?”
不知话题是怎么转回到她身上的,但当她失落地摇头时,傅沉砚自然地牵起她,说:“青鱼巷中央有一家茶楼,年末人多,那有一道鱼做的极嫩。”
时至年末,冬月数着日子在指头上越来越短,再有二十余日便是年关了,鱼确实格外得人青睐。
之前她只知小白会玩,却不曾和他出来过几次,如今也算知道他究竟如何读了那么多话本子的。
“南玉呢?”
好像很久没听见她的声音,缠着她出来的小侍女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倒也稀奇,从来对外出不甚上心的丫头怎么今儿这样迫切地叫她出来,结果自己还不见了。
傅沉砚的表情在灯影交错里晦涩不明,“方才我叫她回宫去了,先将你宫里的暖炉点上,免得冷。”
“哦。”她应的闷闷的,其实也不知是否该现在道歉,总归来说前些日子她耍赖闹脾气不是对小白。
一直持续到那鱼被吃了一半,她咽下傅沉砚给她夹的满满一碟后才试图开口。
“那个……”
“嗯?”他兴致甚好地给她挑着最嫩的鱼脸肉,等待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傅沉砚……我是说他,他什么时候会出来?”
话音收束的轻,纱一般在他喉间扫过,筷子一顿,磕在盘壁边缘,清脆的令她一颤。
小白一顿,抬眼回望向她,嘴角勾起,笑了,“阿泠很想见他吗?”
“想见他,胜过见我吗?”
这句话足以叫人遐想,可他的眼神分明更加勾魂摄魄,翻腾着无法言说的情感,丝丝缕缕的雾升起。
像是要哭出来,却分明笑着。
“不、不是。”温泠月错愕着匆匆回应。
重复迭至的问句一声声敲打在她心头,不知为何此刻她莫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分明是同一个人,她却好像与外男私会般。
而他却嗤嗤地笑起来,引她再度抬头,惊觉男人神态转变如此之快。立马反应过来他在恶作剧,“小白你!”
傅沉砚笑得肆意,将鱼肉夹至她碟中,眼角分明是得意。
“你要想着我,只能想着我。很庆幸,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人,是我。”
她一声不吭刨着碗里沾上鱼汁的白饭,对此不作应答。
因她还没搞清,死阎王和傅小白……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他手肘抵在桌上,笑吟吟地看她一口一口吃完自己挑给她的鱼。虽然他出来的次数不多,但也能感受到,她嗜甜,恰巧这鱼鲜甜可口。
走出茶楼时依旧人声鼎沸,进进出出的食客颇多,也有单单品一碗茶的人。
这茶楼座落在青鱼巷最繁华的中心地带,出入人群繁杂,悬着的灯也热闹。
她接过傅沉砚递来的银狐裘,夜色凄清,浓稠的像墨一般的天上难得的掺了些星子,但并不明显。
“哎,那是什么?”
“天上那个好好看?你快看快看!”
原先进出茶楼的人听有人高声,纷纷驻足而望,温泠月自然不例外。
三层高的茶楼上方纷纷扬扬落下白色的晶莹,一直绵延到四周不远处。
“雪……下雪了!”
有孩童欢喜地跳起来用手捧,那些细小的洁白自墨色飘落,在屋檐上、窗台上、以及她肩上。
温泠月被这场纷繁璀璨的雪景迷花了眼,满眼都是欣喜,而她也在不觉间成了身边人眼里的风景。
那些细密的雪片以轻缓地姿态,很快在屋台上积了浅浅一层。
多年不见雪景的玉京百姓越来越多的驻足观赏。
似有人发现了端倪,开口惊讶:“不是,不是雪,是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