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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老夫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陆安世淡淡的说道:“少年老成,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对你的将来也是有好处的,只是希望你能够把这些心思用在正道上,将来不要走了歧路。”

说完这句话,陆夫子又看了看沈毅,问道:“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要考学进举么?”

沈毅垂手站在陆安世面前,持弟子礼,然后对着陆安世笑了笑:“考学自然是要考的,不过要等上一两年,最近一两年时间,学生准备在书院里安心读书,如果能做事,就顺便再做点事情。”

“为何?”

陆夫子看向沈毅,问道:“那天从大牢回书院之后,我从你老师那里拿了你写的几篇文章观看,以你现在的学问,取中秀才功名应该没什么问题,你那个老师已经再给你准备报名明年的县试了。”

另一个沈毅在蒙冤之前,本就是甘泉书院的优秀学生,与陈清不相上下,只不过陈清长于诗词,沈毅长与文章而已。

沈七郎微微低头,开口道:“回山长,一是学生的学问还需打磨,二是学生要等这一任县令任满,再着手考学进举。”

听到沈毅的话,陆安世立刻明白了沈毅的想法。

县试是由县令主持,学官监试,一旦你在某位县令任上取中生员,考中了秀才,那么彼此之间就有了师徒名分,从此之后不管是进入官场,还是日常相遇,都要以师礼待之。

而沈毅,并不想与现任县令冯禄扯上什么关系。

一般县令在一个地方,最多也就是两任六年,冯禄已经在江都干了四年多快五年时间,再有一年多,这位冯县令就要卸职另调了。

陆安世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人,有些无奈:“看来,你心中还有怨气。”

“怨气当然是有一些的。”

沈七郎笑着说道:“学生在县衙里,差点被他们活活打死,这顿打总不能白捱了。”

“你现在连功名都没有,冯县令已经位列县尊,你现在心中可以有怨气,但是脸上却不能有。”

“脸上自然是没有的。”

沈七郎笑容满面。

“学生从县衙里出来的时候,还跟他磕头谢恩呢。”

随口问问

沈毅在陆安世书房里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凭借着两世为人的眼界见识,与这位老夫子还算聊的开心。

而且因为陆安世没有与之前的沈毅又太多接触,他并不觉得现在这个成熟到有些过分的沈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两个人一直聊到没有什么可聊的时候,沈毅才拱手告辞。

陆夫子亲自把沈毅送到了书房门口,到了书房门口的时候,沈毅对着陆夫子拱手行礼:“先生,这一次学生得脱大难,除了仰仗先生之外,也多亏小姐发善心,去县衙看了学生一趟,否则学生便很难从大牢里传信出来,先生见到小姐,请替学生转达谢意。”

当日沈毅在大牢里,那个狱卒周胜之所以愿意替他传信,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沈家给了他十五两钱,但是这件事能够做成,陆小姐带去大牢的那份烧鸡功不可没。

而且这位陆小姐事后,还曾经来请托陆夫子出面相救沈毅,对于沈毅也是有恩的。

听到这句话,陆夫子看了看沈毅,问道:“小女就住在书院里,你伤好之后还要回书院读书的,怎么不自己向她道谢?”

“有机会见到,自然是要当面道谢的。”

沈毅对着陆夫子拱手行礼,笑着说道:“先生,学生先回家养伤,等伤养好了,再回书院来聆听先生教诲。”

不知不觉之间,沈毅对陆安世的称呼,已经从“山长”变成了“先生”。

虽然还没有形成实质上的师徒关系,但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毕竟被拉进了不少。

陆安世捋了捋胡须,点头道:“回去之后,莫要忘记读书温书,学问这个东西,两三天不琢磨,便要开始忘了。”

“是。”

沈毅再一次低头行礼,然后就转身离开。

陆夫子静静的看着沈毅离开的背影,等到沈毅离开好一会之后,他才背负双手,扭头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他看着自己书桌上的白纸,提笔在纸上写下了“睚眦”二字。

写下这两个字之后,陆夫子又觉得有些不太对,然后划去了这两个字,在一旁写下了“世故”二字。

“既圆滑世故,又有些记仇,真是个有些矛盾的性子,不过他这副少年老成的心智,真是难得……”

“不知道他是生来如此,还是遭逢大难之后,突然就开了窍,若是后者,但也算因祸得福了。”

说到这里,陆夫子若有所思:“真的有一天,他能有机会出了心里这份怨气,那就已经算是江都城里的一个人物了。”

沈毅心中的怨气,除了来自于范家以及罗家马家之外,还有江都县衙乃至于江都府官场,哪天给他找到机会,报了今天的仇怨,那么那时候的沈七郎,便肯定不是今日的沈七郎了。

“不知为何……”

陆夫子放下毛笔,自言自语了一句:“我竟然觉得他能办成……”

……

因为身上的伤势没有大好,从甘泉书院回到家里之后,沈毅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趴着,安安静静的养伤。

之后的六天时间里,沈毅除了每天翻看家里收藏的一些书籍之外,便是早晚喝一碗那个苦到了极点的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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