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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裴夫人笑了笑:“我是他的母亲,做母亲的,关心自己的亲生儿子,怕他吃不好,睡不好,这才找你来问问,你怕什么?!”

漱云只是叩头,想起那夜紧扼住自己咽喉那隻修长温热的手,浑身轻颤。

裴夫人看了看她,悠悠道:“你记住,你是长风山庄的人,并不是他裴相府的人,他不敢为难你的。你多花点心思,劝他回慎园修身养性,勤练武艺,多读圣贤之书,这方是你应尽的本份。”

漱云叩下头去:“奴婢遵命。”

“还有,他既已知道了,你索性每日光明正大到我这里来请安,我会择个日子,让他正式收你为妾,儿媳妇天天来向婆婆请安,他也不能说什么。”

漱云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口中犹自应道:“多谢夫人恩典!”

“那他在西园用餐,可是大厨房的人帮他准备饭菜?”

“回夫人,西园外有长风卫的人日夜守着,奴婢进不去。听大厨房的人说,园内倒是有个丫头,就是上次被相爷从长风山庄带回来重伤的那个,后来被相爷派去伺候崔公子,备餐之事,应是这丫头在张罗。”

裴夫人一愣,忆起那夜在长风山庄之事,忽唤道:“漱霞!”

侍女漱霞应声而出:“夫人。”

“派人去查查西园那丫头的底细。”

京城西郊七八里处,有一片坟地。这日巳时,一名蓝衫女子提着一篮祭品,在一座土坟前盈盈拜倒。

她身形纤柔,眉眼清雅如空谷幽兰,面容有着一种幽静而抑郁的美丽。她在坟前磕下头去,轻声道:“外公,外婆,霜乔来看你们了。”

她慢慢拔去坟上的野草,边拔边道:“外公,外婆,母亲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要霜乔一定来看看你们,给你们磕头,也要想办法找到小姨。但霜乔实在是不愿意踏入这个骯脏的尘世,霜乔想一辈子留在邓家寨,过平淡而清静的生活。所以一直未能来看你们,还请外公外婆原谅霜乔。”

她身形移到坟的另一面,这才发现坟边竟还摆着一些祭品,一愣过后她面上浮现惊喜之色,喃喃道:“难道是小姨?”眼见祭品中的果品还十分新鲜,她‘腾’地站了起来,四顾望去,忍不住高声唤道:“小姨!”

山野风大,她的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却不见回音。

蓝衫女子有些洩气,在坟前坐了下来,忽想起另一个娇丽面容,恨恨道:“死丫头,可别让我逮到你!”

黄昏时分,蓝衫女子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京城的大街上走着,看到酒楼或是卖首饰的店舖就进去相询,大半个时辰下来,毫无结果。

她越想越是生气,眼见天色渐黑,只得寻到一家客栈,正待进门,一阵惊呼之声,一匹骏马由大街尽头疾驰而来,人们纷纷躲闪,蓝衫女子微一皱眉,身形晃动,向旁一避。

那马儿驰至客栈门口,忽然立起前蹄,马上之人‘啊’地惊呼,向旁甩落,重重撞上蓝衫女子。

蓝衫女子猝不及防,被坠马之人撞倒在地,按住左腿痛呼出声。那人爬起,急忙道歉,抬头与蓝衫女子目光相触,又连声告罪。

蓝衫女子左腿剧痛,却也知对方是无心之举,不便责怪,她不愿与陌生年轻男子说话,一瘸一拐,便欲步入客栈。

落马的青衫公子忙追了上去,行了一礼道:“这位姑娘,一切都是在下不对,不知姑娘可愿给在下一个赎罪的机会?”

蓝衫女子侧过身去,冷冷道:“不必了,请你让开。”

青衫公子作揖道:“姑娘,在下害得姑娘受伤,若是姑娘就这样走了,岂不是陷在下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在下愿延请名医,替姑娘诊伤,还请姑娘成全,如若不然,在下便只有一头撞死在这里,以免做那不仁不义之人。”

蓝衫女子觉这人有些迂腐,却也是一片诚心,正犹豫间,旁边的一名大婶开口道:“姑娘,就让这位公子请大夫替你诊治诊治吧,年纪轻轻的,腿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旁边的人也纷纷附和。

蓝衫女子也感左腿剧痛,便轻轻点了点头。青衫公子大喜,转头见自己的几个仆人赶了上来,忙命仆人寻来马车,蓝衫女子被那大婶扶上车,青衫公子命仆从赶着马车向城西‘回春堂’行去。

裴琰安排好一切,便‘告病休养’,除去夜间回慎园寑宿,其余时间便呆在西园,与崔亮把酒畅谈诗歌词赋、天文地理、子史经集。

他二人聊得十分痛快,江慈却是满肚怨气。裴琰不令其他侍从进西园,侍候这二位公子哥的重任便落在了她一人身上。偏裴琰又是个十分讲究之人,一时嫌茶水不干净,一时道文墨不合规矩,一时又说熏香用得不对,将江慈支使得团团转。不过,裴琰倒是未对她的厨艺挑三拣四,纵是江慈只弄两个家常小菜,他也吃得津津有味,胃口极佳。

几日下来,江慈竟未有一刻停歇,若是依她往日性子,早就甩手而去,临去前还必要狠狠整治这大闸蟹一番。可现在命悬他手,那毒药只他一人能解,也只好忍气吞声,心中盘算如何才能哄得大闸蟹高兴,放鬆守卫,溜出去一趟,实施自己的计策才好。

这日亥时,夜色渐深,裴琰仍未离去,反而画兴大发,命江慈磨墨。江慈累了一天,强撑着立于一旁,有气无力地磨着墨,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裴琰抬头看了她一眼,眸中笑意渐浓:“江姑娘得练练功了,这个时辰就精神不济,定是内力太浅。”

江慈在心中暗咒,挤出一缕笑容道:“我这懒笨之人,与相爷自是无法相比的,相爷好比是那乌骓骏马,能日行千里,我就是长四条腿,也追不上相爷的。”

裴琰一笑,正要说话,安澄进来,瞄了一眼江慈,束手而立。

裴琰放下画笔,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眉头一皱:“你这烧水用的可不是楠竹,倒像是烟木,一股子烟熏气,去,重新烧一壶过来。”

崔亮饮了一口,笑道:“我倒觉得没什么区别。”

江慈见裴琰眼神凌厉地望着自己,只得噘着嘴走了出去。

她自是将大闸蟹骂了无数遍,撑着眼皮劈好楠竹,烧好一壶水,拎着铜壶过到正屋,刚一踏过门槛,见裴琰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我要去听戏,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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