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水鹊吃了一勺子,面露难色。
好难吃。
没有调味料的,粗糙的谷物粥,水鹊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嚼到了未褪的谷壳。
他小声地呸呸两下。
魔笛手恍然,看来应该是和他一样的素食吸血鬼。
杂戏演员不知道去哪里了,魔术师在远处的河边钓鱼,学徒们只会做难以下咽的谷物粥。
草木灰在木柴的火焰中飞舞。
魔笛手找不到能够差遣的有用人手。
他抱着水鹊回到最后面的车厢,放到软垫上,“我去捕猎,很快回来。”
魔笛手用了一个极动物化的词汇。
捕猎?
水鹊看他没拿任何弓箭离开了。
他实在没明白对方在打什么哑谜,马戏团的成员说话是奇奇怪怪的。
水鹊还对自己的身世毫无所觉,他在猜想对方绑架自己是不是由于什么悬赏,或者是希望他在马戏团当学徒。
可是当学徒的话,他们应该把目标放在活动灵便的小孩身上。
他拍了拍裤腿上沾的灰尘,刚刚吃粥时一点点草木灰撒到他脚背了。
水鹊抿了抿唇,他环顾了长车车厢,空无一人。
悄悄扯下魔笛手挂在厢壁上的斗篷。
他的柔韧性很好,上身往前曲腰,手捏着斗篷,仔仔细细擦了擦自己的脚背。
草木灰弄走了。
脚背恢复干干净净的样子。
水鹊左右瞥一瞥,斗篷推到木钩子底下的地板,假装这是风吹掉的。
反正是人贩子,拿一下斗篷擦脚怎么了?
风吹动车厢壁的窗帘,日影投下来。
窸窸窣窣的,几个人的鞋跟踩在草地上的声音。
“你没看错吧?真的是伯爵家的小少爷?”
“当然,不然魔笛手还能一夜之间凭空多个这么大的孩子?”
“我以为是我的酒没醒,看错了……”
“我皮酒袋里的麦芽酒是不是被你偷喝了?你这个该死的老鼠!”
吵吵闹闹的说话,水鹊撑着手,往后缩了缩,躲在车厢角落。
最后的这一截车厢,门锁在早上出去时打开了,对外敞着。
几个年轻学徒围到这里,贼眉鼠眼的。
完全没将未成年的小鬼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就说。
“真的是!魔笛手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我天个乖乖,是要绑架威胁路易斯伯爵老爷么?”
浑身金贵着的贵族小少爷,平日里穿的衣服用料估计都是银松鼠、白鼬一类昂贵的皮毛织物,有人看他衣服的料子值钱,伸手来触碰。
手指上不仅有草木灰,还有泥泞与草茎。
水鹊已经缩到角落尽头了,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瓮声瓮气地说:“走开!”
脏兮兮的手指还是碰到了裤腿,草茎和泥屑掉下来黏在脚腕。
“碰碰你怎么了?”那人胆大地挑衅。
其中一个眼珠子转转。
“还不如将他卖到另一个王国的公爵家里,我听说巴里亚的贵族老爷就喜欢这样的,公爵可比伯爵有钱多了……”
另一个学徒笑:“你真不是人啊!”
提议者耸耸肩,“本来也不是。”
水鹊的脸色已经吓得白白的。
魔术师在树荫下冷眼旁观了有一阵,眼神淡淡,与昨天伪装出来气质彬彬的温和形象相去甚远。
直到和那双浅茶色的眼睛对上视线。
大概是因为昨天自己和他搭过话,所以天真地认为他是个好人?
竟然用求救的目光投向魔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