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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节

 

正面三间正房,侧面是灶间和牲畜棚,牲畜棚里有一只母羊和两只小羊正在吃草,牲畜棚旁边是草料堆和小推车。对面角落里支着晾衣架,晾衣架旁边是一口水井,一只土犬正站在水井旁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和南孙两个人。

空旷,简单,就是这个院子最大的写照了。

秦鱼是知道这个院子的,素怜在信中给他说过,他将赵姬母子两个藏在一所民居里,周围住着的都是可靠的人,安全上是有所保障的。

等秦军退去,不再继续围困邯郸,赵姬母子一开始还躲藏着,但政儿是个小孩子,已经到了会跑会闹得年纪,他在小院子里呆不住,素怜便贿赂赵国朝臣,提出将遗留在赵国的异人家眷送回秦国,算是与秦国交好的意思。

但赵王却是趁机提出了另一个与秦国交好的法子,与秦国互换质子。

即让新立的赵太子去秦国做质子,赵国这边则是承认异人的儿子赵政为秦国在赵国的质子,以此来互通有无,维系秦赵之间本就不多的友好关系。

秦鱼第一次来邯郸的时候,在衣美人见到的赵太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死了,听说是病死的,现在去秦国做质的赵太子是赵王的次子,这位赵太子刚立了没多久,就被送去秦国做质子,这样,赵王身边就只剩赵偃一个儿子,不免就骄纵的赵偃无法无天起来。

小孩子没有自己的判断力,都是从大人那里继承了现成的看法和态度,私下里,赵王可是没少骂秦国虎狼治国,贪婪无度,无情无义,随意丢弃自己的孩子

赵偃在赵王那里听多了类似的言语,知道赵王对秦国非常厌恶,他为了替自己父王‘报仇’,表达与大人一样的观点,他就经常带人跑去赵姬她们居住的地方,去找赵政的麻烦。

加之他们年纪相近,赵偃这个小孩子能想出来的找麻烦的方法,就是带着赵国的宗室子和大臣的孩子们来找赵政约架,然后趁机欺负人,还动辄语言侮辱,说他是被抛弃没人要的野孩子。

公子政从小就不是个能受人欺负的。他虽然是住在民居的质子,但他一来不缺吃穿,二来不缺先生教导,三来,教他的素怜先生一直在给他灌输

他是秦国尊贵的公子,是名满天下的安平君最喜欢的孩子,他不需要去害怕任何人,更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尤其是在接连战败给秦国的赵国。

所以,公子政虽然年纪小,但他的心气正经不少,加之脑子灵活,敢想敢做,现学现用,将新学到的白公兵法用来对付赵偃上,虽然偶有输赢,身上总会挂些彩,但打败赵偃,已经算是他小小童年里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按说公子政成了新的质子,他应该搬离这所民居,去到赵国给质子居住的质子府,但赵姬并不想搬离现有的居所,去到别处居住。

因为异人之前住的那所奢华府邸,在想杀死异人出气的时候,被赵王让人放了一把火,所以,那所邯郸城里曾经数一数二奢华的府邸,如今已经成为一座废墟,早就不能住人了。

赵王的目的就是想将人和宅子一起焚烧了,好在异人早就有所察觉,加之有素怜帮忙,宅子烧没了,人却是逃脱了。

人虽然逃脱了,但对赵姬造成了巨大的惊吓。她跟儿子被异人抛弃之后,一直都是素怜在保护她跟儿子,所以,她除了素怜,谁都不相信,并且坚定的认为,只有素怜给她和儿子安排的住所,才是最安全的。

赵姬眼含欣喜的泪水,带着儿子盈盈下拜:“奴妾拜见安平君。”又对与她一同跪在地上的赵政道:“政儿,这就是你叔祖,你的小老虎,就是他留给你的,你不是一直很想见他吗?快叫叔祖。”

秦鱼:

公子政一脸不信:“母亲你认错人了吧?你看他没比我大几l岁,怎么会是叔祖?”

秦鱼哈哈哈大笑,对赵姬道:“起吧。”然后将政小朋友提溜起来,抱在怀里,狠狠揉了他一把胖乎乎的小身子,问他:“那你觉着,叔祖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政小朋友:“应该像是隔壁的隔壁的老翁一般,有花白的头发和胡子,”他摸了秦鱼光洁的下巴一把,摇头不认同道:“你连胡子都没有,要怎么做我的叔祖呢?”

赵姬忙制止儿子随意摸秦鱼下巴这等不礼貌的行为:“政儿,怎么能这样说你叔祖呢?素怜先生不是教你,有志不在年高,切记以貌取人吗?”

公子政撅起嘴,不乐意道:“明明就是这样的,为什么比人家的叔祖

都有胡子,就我的没有?”

赵姬还想说什么,秦鱼对她道:“我是微服来邯郸的,别人都不知道,也不要去告诉旁人,若是有人来问,你就说是外人,已经走了。你去忙自己的去吧,不用招待我,我跟政儿好多年没见,怪想的慌,让我们爷俩好好亲香亲香。”

赵姬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儿子不要调皮捣蛋,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秦鱼找了一个小马扎坐下,将公子政放在自己面前,与他平视,认真问他:“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公子政:“知道啊,我是秦王的王孙,我叫赵政。”

秦鱼:“那知道你是嬴姓先祖第几l世孙吗?”

公子政张口就来:“是秦立国以来襄公第二十六世孙。”

秦鱼点头,表示肯定,然后道:“我是襄公第二十四孙,所以,从辈分上来说,我就是你的叔祖,跟年龄没关系的。”

公子政呆呆反应了一下,才拧巴着脸,艰难道:“所以说,你真的是叔祖?”

秦鱼闷笑:“不错,来,叫一声叔祖听听?”

公子政很为难。

公子政虽然很为难,但他面对自己的长辈,还是开口叫了,只是,声如蚊蚋:“叔祖。”

秦鱼掏掏耳朵,故意道:“没听见呐。”

公子政还是很不情愿:“你说是就是?万一是你骗我的呢?”

秦鱼捏捏他的小脸蛋,赞赏道:“好问题。不轻信他人,小政儿,你很多疑哟。”

公子政扬起小脑袋,鄙夷道:“这年头,坏人和骗子很多的,我自然要警觉一些,否则,如何保护我的母亲呢?”

秦鱼:“这么小就这样有担当,行,以后是个做大事的人。既然你现在不信我,那也没关系,你我暂时以兄弟相称,等以后回了秦国,你确定了我的身份之后再改回来,这样总行了吧?”

公子政张张嘴,练现犹疑,似是有话想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秦鱼:“你想说什么?”

公子政犹犹豫豫,眼含期盼,问道:“你,是我父亲派来接我跟母亲回秦国的吗?”

秦鱼突然很难过,他虽然理解异人的做法,在那种危机情况下,当他放弃

赵姬母子在赵国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放弃她们生命的准备了,即便她们能活下来,也要承受赵国无尽的怒火和苛待,可是,他仍旧这么做了。

秦鱼可以理智上理解异人的选择,但他从心里上,不能认同这种抛妻弃子的做法。

秦鱼笑笑,对公子政道:“我与你父亲是挚友,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在产房外头等着呢,我是第一个抱你的人,你虽然对我没有印象,但我可是很想念你的。在我听说你被你父亲留在赵国之后,就一直想来看看你,最近我有了空闲和机会,就来看你了,你有没有很感动?”

公子政:“所以,你不是父亲派来接我跟母亲回国的是吗?”

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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