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大雪天的午后,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这是农家难得的闲月。
白氏在窗边纳着鞋底,四娘在帮黄长植做着按摩,而黄寄北则在小书桌前抄着书,一派温馨的场景。
黄长植和白氏看到黄寄北重新拿出了纸笔都感觉到很是诧异,这孩子是想通了吗?
黄寄北倒是没想这么多,抄书既能赚钱又能练字,何乐而不为呢。看着架势,这雪几天是停不了了,就算停了走路也不方便,他没有必要出去自讨苦吃,在家抄书挺好的。
之前他收拾过黄二郎的东西,除了换洗的衣物,黄二郎最多的就是书了,平时都被宝贝的放在箱子里,生怕被脏污了。
从启蒙时的《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到族学时期的《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再到镇上学堂时期的《诗经》、《尚书》、《礼记》、《周易》和《春秋》,一本本都在。除了前面的三百千,后面的四书五经都是小小少年郎一笔一划自己抄写下来的,因为是借的长房大伯的书抄写,当时没少被冷嘲热讽。
听了黄寄北的解释,黄长植和白氏有些失落,但也理解他的选择,毕竟家里现在条件的确供不起一个读书郎。
黄寄北开始了规律的居家生活,抄书、熬药、帮黄长植按摩。
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夜晚,黄寄北照例帮黄长植按摩着双脚,昏黄的煤油灯晃得人昏昏欲睡,一阵困意袭来,黄寄北一个不注意敲打到了黄长植的膝盖上。
黄寄北觉得自己似乎是眼花了,他刚刚好像看到阿爹的脚动了一下,莫不是他这些天抄书抄花眼了吧?
而躺着的黄长植比黄寄北还要惊讶,刚刚,他的腿,刚刚好像有反应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但又忍不住的期待着什么。
“二郎,你再敲一下刚才那个位置试试!”
黄寄北看着阿爹发亮的双眼,再一次敲击了他的膝盖。
这次他看清楚了,阿爹的双腿,真的动了一下!
黄长植内心狂喜,虽然是在外力作用下的反应,但这是他这三个多月来第一次感觉到双腿的存在。
黄寄北连忙喊来了在院子里忙活的阿娘和四娘,和她们分享了这个好消息。一家人围在黄长植身边,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长植,终于让我们等到了,我真的是太高兴了!”白氏笑着说道,眼泪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家人太过激动,纵使夜色已深,却仍是无法入眠。
就连黄寄北也是,别看他平时好像很有信心的样子,实际上他心里根本没底,只是想着尽最大努力罢了,要知道,神经系统这事,即使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代,仍是一道难题。
对于黄长植能重新站起来这件事,对他来说比中了几千万彩票还要惊喜!
接下来的每天黄家都处于极度的喜悦中,自从那天晚上黄长植的双腿有了反应后,他的情况是一天比一天好了,他会在按摩后感觉到发热了,会感觉到发痒了。
一家人就等着道路恢复后带着黄长植再去县里的回春堂给李大夫看看。
直到七日后,路上才恢复了正常的往来,而这几天黄寄北在家里,已经把曾先生给的纸张用完了,一共抄完了十份三字经,十份千字文。
这天的一大早,黄寄北仔细的包好抄写完的纸张,在平板上铺上了干稻草和旧棉被,把把黄长植抱了上去。
黄寄北和白氏在前面拉车,黄四娘在后面帮着推,出了村又走了半个时辰,这才上了官道,沿着官道,一直往县里去了。
虽是大冬天,黄寄北和黄四娘都走的汗津津的,为了不让娘累着,他们都想着自己多出点力气,白氏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她这两个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到县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了。
回春堂门庭若市,不愧是县城最大的医馆。
黄寄北将车停在药铺门口,嘱咐黄四娘看着车,别乱走,然后在白氏的帮助下背起黄长植往药铺里走去。
回春堂分上下两层,大夫在二楼坐堂,楼下是药房。
下雪天意外受伤的不少,医馆比平时还要忙。眼看着还要等上一段时间,黄寄北便让黄四娘先陪着白氏在这等候,自己则带着抄写好的文字去了曾先生的书肆。
“写的不错,字有进步。”曾先生翻阅了黄寄北递上的文字后评价道。
这些天来,黄寄北渐渐感觉到他的字迹与黄二郎的融合了,他前世的时候也是练过书法的,不知不觉之间,两人的字迹就形成了一种融合的状态。
“只是最近买书的人少了,暂时就不必再抄了。”曾先生接着说道。
其实黄寄北也注意到了,书肆的生意不是太好。县城里大大小小的书肆有十几家,单靠卖这些常见的书籍,很难脱颖而出。
黄寄北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了。
“曾先生,说句你可能不喜欢听的话,书肆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或许可以考虑卖一些时下流行的书籍。”
曾先生虽是商人,但却更像个读书人,在他身上有着那一股子的清高劲。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卖那些才子佳人的低俗话本吗?那我可做不来。”曾先生摆手道。
黄寄北一方面是想报答曾先生的出手相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合作共赢,比起抄书,他更喜欢有挑战性的事物,况且抄书这个活也不是天天都有的,若是他能写出自己的作品,或许能另有一番新天地。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话本都如您想像的那样不堪,若是先生信得过我,我可以试着写一本供您品评。”黄寄北继续说道。
“我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若是你写出的东西能说服我,我是不会让你吃亏的。”曾先生也是有所动容,他清高却并不死板,他家已是大不如从前,既然都已经做起了商人,又何必太执着呢。
“那还请先生给我些时日,若有一天写成,还请先生品评。”黄寄北拱手道。
写话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自是不敢说大话的,但黄寄北觉得,自己前世读了那么多的书,见识了那么多新事物,总不该连个故事都写不出来吧。
心里想着话本的事,脚下却没停下。
回到医馆后又过了一会儿,终于轮到了黄长植。
这次给黄长植问诊的还是上次的李大夫,李大夫是治疗跌打损伤的一把好手,一番检查过后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