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黄长植夫妇在宴客厅里实在是待的不痛快,便去外面的走廊上透了会气,没想到不一会儿的工夫,等他们再回到宴客厅的时候座位已经被别人占了。两人再没了待下去的心思,直接就回来了。
这事是长房做的不地道,但气却都让黄长植夫妇受了,两人是越想越难受,越难受偏又越要去想。
黄寄北只好耐心的劝导两人:“阿爹阿娘,你们不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了,我们在长房手上也不是第一次吃亏了,以后我们只把对爷奶的孝敬给到了,长房那边就不用来往了吧,生气伤身,伤到了自己这都划不来呀!我们现在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这客栈正是忙的时候,我们赚钱还来不及呢,哪还有心思去想其他事呀!”
黄长植夫妇对黄寄北的话很是认同,他们这出去大半天,耽误了不少事,这人的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靠别人给的,长房不尊重他们,他们也没必要对这一家子的行径念念不忘了。
其实长房搞这么一出还真是故意的,黄长楷对当初客栈开业的时候黄长植一家没把自己奉为上宾一直耿耿于怀,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既可以炫耀自己的女儿嫁了个好人家,又能让黄长植夫妇有苦说不出,这么缺德的事像是他会做的。
见两位冷静了下来黄寄北觉得有些话是时候说了,便给黄长植夫妇又续了杯茶,说道:
“阿爹,阿娘,自从爹爹受伤,到现在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再苦的日子我们也熬过来了,之前答应你们的话是时候兑现了,下个月我就重新回学堂,儿子必定争气,考取功名给爹娘你们撑腰,给小桃撑腰,到时候我们给小桃找户好人家,热热闹闹的嫁出去,我们自己家的婚宴可不会让你们受气!”
黄长植夫妇已是热泪盈眶,他们终于等到这天了。
“二郎,这几年耽误你了,我家二郎合该就是个读书人,你去了学堂我和你阿娘干起活来都更有劲了,做爹娘的就盼着子女出息,这两年赚的钱我和你阿娘都攒着呢,就盼着你有朝一日能用得上。”
县试
深秋的清晨, 第一声鸡叫响起,睡在上铺的黄寄北睁开了眼睛,盯着头顶的蚊帐发了一小会儿呆, 随即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用冷水简单洗漱过便在晨曦中读起了书。
庭院中的小草上已布满了寒霜,屋檐下的燕子早在前段时间就飞走了,整个庭院静悄悄的。
下铺的欧阳文在听到黄寄北的出门声音后立马也坐了起来, 披上外套,点起一只蜡烛就开始看书。这个黄寄北明明刚来学院不久, 也就是个丙等生,但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他一种威胁感。
黄寄北来到这已经两年了。从最开始的穷困潦倒到现在的小康生活,日子一直的慢慢变好,半个月前经曾先生介绍他进了这家县城最好的学院,横波书院。
书院学费可不便宜, 一个月就要一两银子的束脩, 寄宿的话则是要二两银子一月的。要知道外面秀才们开的私塾, 一年也就只要四五两。还有书本费、笔墨纸砚的支出, 这些一年也要个十两左右。
这钱黄寄北花的是舍得的,银子嘛,就是该挣挣,该花花,之前那么拼命的挣钱不就是为了以后需要花钱的时候不畏畏缩缩的吗, 现在客栈每月的收益稳定在二十五两左右, 足够支撑他在书院的开销了。
黄寄北一开始还是每天往返走读, 没过几天黄寄北就发现了自己和同学们的差距,当机立断改成了寄宿。自己虽是有一定的基础, 但和学堂里的甲等生比起来,还差的远,他需要更多的学习时间。
寄宿以后他彻底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只每半月回家一次。既然要读书就要好好读,家里的事他相信父母能处理的很好。
横波学院管理严格,每旬一小考,每月一大考,乙等以上的学子才会被允许下场应试,但一般能通过的都是甲等的学子,今年刚过不久的县试横波书院就有五名学生通过了,这些学子平时学业都属甲等。
其实比起做生意,黄寄北更喜欢读书,那是一种很存粹的感觉,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可以自由的获取知识增长见识,如果可以,他真的想选择做一个存粹的学术研究者,但这对现在的他来说的确是太奢侈了,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能过上这种生活。
横波书院院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举子,平时大家称呼他沈院长,沈院长年轻时也曾做过官,告老还乡后开了这家书院。
沈院长平时并不负责授课,只在策论和考试技巧上会对学子们进行点拨。书院有三名秀才,两位已是年近不惑,有着非常丰富的教学经验,另一位丁秀才还不到三十就已经是廪生了,是很有希望中举的,如今在书院教书也是为了补贴家用。此外还有三名童生作为助教,协助日常教学工作。
横波书院频繁的考试让黄寄北很快的融入了大渊科举氛围。在大渊,想要成为秀才, 需要经过县试、府试和院试。县试阶段,主打的就是死记硬背,把四书五经给读烂了就行,正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三个月后,入院时被分在丙等的黄寄北已稳居横波书院甲等位置了。甲等只设五名,黄寄北上来了,欧阳文就被挤下去了,欧阳文因此更拼命了,每天晚上都要用掉五六根蜡烛。
寒来暑往,秋风将至,又是一年县试来到,黄寄北进书院已经将近一年了。
横波书院如今共有五十六名学生,其中二十四名已过县试,二十一名打算今年参加县试,剩下的十一名都是年纪还小的蒙童,尚不到年龄。
黄寄北如今已经十三岁了,他就在今年那二十一名县试名单中,严格来说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参加县试了,原来的黄二郎在三年前的那场县试后不久就去了,三年的时间下来,他已经把自己当成是真正的黄二郎了。
县试在即,全家最不紧张的就要属黄寄北了,黄长植和白氏岁极力掩饰,但仍旧可以轻易看出他们的担忧,四娘黄小桃也没了往日的活泼,生怕打扰了兄长。黄寄北倒是心很宽,县试只是大渊科举的第一步而已,若是他连这关都过不了,不如趁早省下这读书的银子。科举之路虽说漫长,但远的先不说,这县试他对还是很有信心的。
“阿爹,我难得一次回家,你们开心点嘛,阿娘,我想吃馄饨了,给我煮好不好。”出门在外,黄寄北最想念的就是阿娘的那一手馄饨了,无论什么时候吃,都觉得是那样的美味。
“好,阿娘去给你下馄饨,二郎先歇着吧,回家就先松快松快。”白氏温柔的说道。
其实黄长植夫妇并不是担心黄寄北考不好,对他们来说,只要儿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行,三年前的那会着实是吓到他们了,在他们眼里,那考场可怕极了。
吃完一大碗的荠菜馄饨,又洗了个热水澡,黄寄北彻底放松了下来。这里就像是他的加油站,每半个月回家一次,他就能消除所有的负面情绪,重新精神饱满的投入到学习中去。
次日回书院,院长就给大家讲了县试报名的安排。这就是就读于书院的好处,无需自己为这些杂事奔波。
本朝规定凡参加县试的学子,需在本县礼房报名, 须填写内容包括籍贯、姓名、年龄、三代履历、身貌等项表格。并以同考七人互结,再由本县廪生出结作保,保其确系本县之籍贯、且出身清白,非倡、优、皂隶之子孙,并无居父母之丧者,方准报名应考。
横波书院本次有二十人一报名,刚好可以分成三组互结,丁秀才就是禀生,可以帮他们作保,省去了不少麻烦,当然作保的费用是不能省的,每年这时候丁秀才都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县试分三场,一天一场,考场在县衙礼房,主考官为本县的县令。
因为要连考三天,所以即便县城离家只有一个时辰的路,黄家也不可能让黄寄北每天来回地跑,黄长植早早的就定好了客栈,他更是不顾黄寄北的阻拦坚持要去陪考。孩子再大那也是孩子,黄长植放心不下。
黄寄北也就不再坚持,正好也可以让阿爹学习提下县城客栈的经营经验。
大渊的考试时间都安排的比较合理,一般都是安排在秋分或者春分左右,气候不至于太恶劣。白氏还是不放心,给黄寄北备了一件夹袄。
父子两提前两天住进了客栈。说真的,有人陪着,照顾饮食起居,真的能松快不少。
到了考试那天,黄长植一大早就醒了,轻声起床,替黄寄北打点好了早餐和车马。黄寄北洗漱过后再次检查了考篮。父子两吃过早餐,就往考场去了。
考场门口已排起了队,轮到黄寄北了,他拿出了自己的身份文书和考牌,负责检查的官差核实过后放行,黄寄北往前走,把考篮递给了前面另一名官差。
考篮里只有毛笔、墨锭、砚台、笔筒、笔架、白布、装水的白瓷瓶、几块烧饼和火折子。
接着就是核对报名文书上的关于考生的图文描述,检查是否是本人考试。
仔细看过后又上来一位官差示意他脱衣服,脱得只剩一件里衣后有进行了搜身。一番折腾后,终于检查完,黄寄北这才被放进了考场。
黄寄北拿着自己的考牌在衙役的带领下找到自己的号房。号房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小木棚,一排排号房是面对面的,两排之间的距离很大,大约有五米宽,是不可能看到对面的试卷的。
黄寄北掀开木板进入自己的号房,里面又窄又矮,大约一米二的宽度,里面一张凳子,凳子上放有三根蜡烛和一碗清水。将掀开的木板横嵌进号房两边的凹槽,就组成了一张桌子,着实太简陋了。
放下考篮黄寄北就抓紧时间开始打扫,用白布将桌面和凳子擦拭了一遍,拿出砚台,倒入清水,磨墨。